卿如月西來11

卿如月西來11

西門灼敲了兩聲門,身後的大馬也抬著頭似乎和主人一樣等著裡面的人開門。

軍隊回城,萱城外圍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影,大家應該都出城聚會去了。夜晚城外的草原,慶功歡聚的篝火也許會燃上幾天幾夜呢。

這麼想著西門灼忽然有點擔心主人不在家了。

滿箐該不會出城去了?她記得金多多當初給的出入限制還挺嚴格的,應該……有人在吧?

等待著,西門灼傾身細聽屋內的動靜,空蕩蕩的,似乎裡面真的沒有人。她耐心地再次敲了幾聲門。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出來了。

兩扇門不太利索地開了一道縫,西門灼站在門外微微低頭和開門的人恰好對視。數月未見,少年的模樣好像沒有變化,但是又給西門灼的感覺不太一樣,或許是他眉眼間流露出的戒備、不安?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惶恐著似乎「無處不在」的危險。

「我回來了,來看看你。還記得我嗎?滿箐。」西門灼溫和地笑著,和滿箐打招呼並重新介紹了一遍自己。等對方驚慌又無措地把門推開后,西門灼才清晰地打量了一番他的變化。

長高了。

滿箐的心臟砰砰亂跳,方才一開門他還以為自己看到的又是幻影。之前坐在屋裡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那些姑娘們又來借東西或是有別的惡作劇,沒想到……

「我記得的。」滿箐小聲應道,轉眼看到了眼熟的白馬,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是它?快牽進來吧,可以進院子的。」

「認得出來嗎?」西門灼沒想到滿箐還認得騎過的馬,她的坐騎。馬匹一拉進門,大白馬友好地和滿箐打了聲招呼,高傲的馬頭也好脾氣地放低靠近滿箐,有點撒嬌的感覺。身為主人的西門灼略微有點驚訝,「大白真的很喜歡你。」

當初滿箐學騎術的時候大白就表現得異常溫順,如今幾個月過去了,見到滿箐還如此溫和,實在少見。平日里阿父也沒少被它捉弄,比如薅兩口頭髮什麼的。

滿箐心裡歡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馬的鬃毛,有些羞澀,「是嗎?」

人和馬都進了院子,滿箐像是突然想起要關門,快步跑回去把院門合上,還放好了橫木鎖好。一轉身,滿箐才注意到西門灼的目光,他一下慌了,「我、這……你要是介意,我把門開了?」

「一個人住,隨手落鎖是好習慣。這裡的鄰坊都是金家的人,適婚姑娘好幾個呢,你……」隨口打趣著,西門灼忽然想起滿箐原來是住在上瀧河地帶,也許是沒有見過這樣的習俗的。這麼猜測著,她就看到了對方又急又羞的模樣,眼睛里還含有幾分惱意和委屈。

西門灼緊接著改口,「你受驚了。唔,這裡確實不太安全。」或許阿父的提議是合理的。

滿箐心裡有委屈,卻也不知道該和誰說。

這裡的人都是這樣婚配,什麼「借宿」,私下就訂了一生。這段日子他一個人擔心受怕,不敢硬來把事情鬧大,又不能服軟讓別人欺負。本來他一個外族人住進了萱城就有不少牧民有意見了,要是在婚事上和大家起了齷齪,那不是給西格族長添麻煩嗎?

他除了鎖好門,少出門,還能怎麼辦。滿箐心裡不開心,臉上也不願意笑了。眼睛里水霧淡淡的,他心裡泛酸,不禁抽噎了一聲,小聲地吸了下鼻子。

跟著滿箐進屋,走在後面的西門灼聽到了這聲抽噎,心裡也明白對方的委屈。但滿箐不願開口,她只好假裝沒有注意,坐下后刻意別開臉看著其他地方,讓他「悄悄」擦淚。

「這木雕你做的?很漂亮。」西門灼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木雕,威風凜凜的草原狼溫順地蹲坐著,兩眼有神,體態威儀,很是好看。放眼看去,屋內有不少擺件都是精巧的小木雕,可見手藝人的手工極好。

滿箐心情有些微低沉,但西門灼輕聲一句誇獎瞬間又破雲見日了。

「隨意做的,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做。西格伯伯那裡也有。」滿箐垂眼沏茶,悄悄看了幾眼西門灼的表情才開口。說完他又不知道該講點別的什麼好,頓時有些糾結。只好沉默著給對方倒了一杯茶,安靜地快速思考著下一個話題。

西門灼小酌一口清茶,淡笑不語。這些木雕都很精緻小巧,她也聽說了滿箐的手藝,但剛剛滿箐沏茶的時候手上也有不少刀口,細小的、結痂的,她不需要這雙手為她受傷。

「我聽阿父說,他之前受傷中毒后,是你救了他。那藥方你還有嗎?」西門灼放下杯,直視著滿箐溫聲問起了之前和老西格談到的事情。

「沒、唔,你……需要嗎?如果,我找找的話,可能還有吧……你需要那、藥方嗎?」滿箐端著茶杯有些許不穩,他有些慌神地回答。片刻后又猶豫著看著她,似乎她說要,他就能找到那張「失蹤」了的藥方。

西門灼有些失望,忍不住嘆了聲氣。端著茶還沒喝一口的滿箐頓時更加緊張了,他不安地放下杯子,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問,「是很需要嗎?你……我、我記得!那方子、不是,那葯我還有的,你需要的話——」

「滿箐,不許再給任何人。」西門灼有些強硬地打斷了滿箐的話,她很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你母親留下的藥方我會寫出來,那葯你不準再拿出來了,知道嗎?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給。」

裝滿熱茶的杯子一下子被慌張的手背揮落在地上,瞬間摔成四分五裂。西門灼沒想到自己的話會把對方嚇得這麼厲害,她立刻起身握住滿箐微顫的肩膀,連忙輕聲安撫,「滿箐,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任何時候、任何事情,我都會護著你!別怕,好嗎?」

一直低著頭的滿箐伸手拽住她的衣服,害怕地抬頭,望著她。明媚的眼眸里既慌亂又膽怯,他小心翼翼地抽泣著,帶著一絲絲的希望不安地問她,「你會保護我?為什麼?」

西門灼低頭替他抹去臉上的淚珠,柔聲說起自己的身世,「我是阿父的養女,和你母親一樣是流浪到草原的異鄉人。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我們是來自同一個故鄉。如果你想,以後我帶你去那裡看看。你身上的桃鈴是我們家鄉祈福記號,我也有。」

說著,西門灼把頸間的項鏈抽了出來,是一個拇指大的實心桃核。

「我們家鄉可是很護短的,所以,不要怕,我會保護好你的。」西門灼看著滿箐只是抿著嘴望著她,並不肯輕易相信她。有警惕心……也挺好。不哭就好,西門灼扶著滿箐想讓他坐下,但少年站著不肯坐,就是直盯盯地看著她,想讓她繼續解釋。

「我怎麼能這樣輕易地相信你。」滿箐故作鎮定,眼睛里也有幾分認真地說到,「阿父說過,不許我把秘密告訴任何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萬一你是騙子怎麼辦?」

遇到小傻子該怎麼講道理?西門灼有點急。她哭笑不得地說,「我還沒說什麼,你就告訴我你有小秘密了?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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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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