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矇混過關

那藥材商販臉上堆笑，道：「大郎，這批貨包準足斤足兩」，張寅點點頭，移步走向另一家商販，那藥材商販臉上一紅，聽他旁邊同伴低聲埋怨道：「跟你說卻偏不聽，這大郎何等眼力，你卻偏在這革澄茄里摻了草梗，這大郎仁義不假，你矇騙他一次，他便再不交你這朋友了」，那藥材商販不住唉聲嘆氣，似乎頗有悔意。

獨孤晟啞然失笑，心想：「這商販無良，以假湊數，那大郎不當面戳破，也算給他留了情面」。

兩人跟在張寅身後，見他在商販間往來穿梭，他身後跟著一人，不時在賬簿上寫寫畫畫，幾名官員初時尚且在後面跟隨顧看，後來乾脆坐下，任由他自己同商販討價還價。葉青青低聲道：「這人宋金兩面通吃，看來是個人物，我們要想過境，怕是要落在這人身上」。

張寅走走停停，將廊下眾位商販貨物都看了個遍，與人言語一番后，慢慢靠近廊下拐角，葉青青見那裡站了三四個人，便留了心，等張寅走近四人，有商販想跟隨靠近，卻被榷場官員斥道：「好好賣你的貨，休要打擾大郎！」

葉青青拽拽獨孤晟衣角，朝他使個眼色，兩人從廊下出來，繞了一個圈，躍上房舍屋頂，聽張寅同那三四個人正在拐角僻靜處悄聲低語。

聽有一人道：「大郎多想辦法，兩百匹定能弄得」，又聽張寅道：「你老兄說的輕巧，兩百匹，我老張的腦袋還能掛在脖子上么！」又見另一人訕笑道：「這裡誰人不知大郎手段！一百五十匹，斷斷不能再少……」聽張寅沉吟一會兒，道：「近日查管的緊，晚間在臨淮，不過面上需做的好看，茶葉、書籍弄上一些，老張也好交差」，那幾人臉上作笑，點頭應允。

葉青青低聲道：「這幾人鬼鬼祟祟，想來是要夾藏私貨，我們嚇他們一嚇」，說著從屋頂飛身躍下，道：「好個大郎，竟然做不三不四的勾當！」

幾人見她從天而降，又被她點破，不禁面色大變，張寅看清是個小姑娘，又覺得面生，眼珠一轉，朝她抬手道：「姑娘說哪裡話來，我們拉拉家常，說什麼勾當不勾當」，一面說著一面湊近，兀的手腕一翻，袖中藏著的匕首便朝她刺去。

葉青青嘿嘿冷笑，見他匕首刺的迅疾，卻無多少力道，伸手用尾指在他腕上一搭，瞬時將匕首奪在手裡，怒道：「好傢夥，上來便刺，果真是不三不四」。

張寅見她手法精妙，更是大吃一驚，馬上變轉臉色，賠笑道：「姑娘好身手，一時手滑，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則個」，見獨孤晟也從房頂躍下，心裡一沉，想到：「這兩人是什麼路數？」

葉青青擺擺手道：「我兩個聽聞你大郎神通廣大，因此尋過來跟你做樁買賣」，張寅打個哈哈，朝那幾個人使個眼色，那幾人轉頭望向葉青青，葉青青道：「你們走吧，我兩個專找大郎，與旁人無關，若你們通風報信，小心他人頭不保」，說著拿匕首在他們面前晃了幾晃，那幾人慌忙跑了。

張寅見她兇惡，又猜不透她用意，強作鎮定問道：「兩位少俠，這匕首削鐵如泥，可不做好耍，若有用的到我之處，只管吩咐」，心裡不停念了「阿彌陀佛」，只盼著方才那幾人能喚人過來。

獨孤晟見他受些驚嚇，道：「我兩人有事相求，得罪之處，還請擔待」。張寅瞪大眼睛望著兩人，暗自揣摩，一時不知他們到底意欲何為，心想：「我在這裡不說呼風喚雨，好歹眾人也都給些薄面，還第一次撞上這般求人，這兩人莫不是誆我，另有盤算？」

獨孤晟朝他一抱拳，道：「你不用擔心，我們並無歹意，聽人說你是中牟人士，現今雖歸金人，想必仍舊心懷故國」。

張寅一愣，被觸動心思，盯著他瞧了幾眼，道：「我鄉里人，均思盼見到南人，自古我們便是漢人，豈能不心懷故國？」

葉青青道：「看你在這裡如魚得水，人人都尊你敬你，你這話也未必是由衷之語」。

張寅嘆道：「兩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人雖佔領中原，然而只求擄掠征討，並不用心經營，想當初汴梁何等繁華，現在卻是破敗不堪，這榷場互市明裡通好，其實金人打的好算盤，乃是為了源源不斷的流入銅錢」。

獨孤晟與葉青青對此聞所未聞，詫道：「銅錢本是尋常物事，怎的金人還要銅錢？」

張寅道：「金國、西夏、吐蕃、大理、高麗、琉球這等蠻夷小國，日常通商，都用我大宋銅錢，眾人都用，又哪裡夠用？金人便拚命壓低物價以套取銅錢」，抬手指了指遠處那些商販，繼續道：「這些商販入北界交易，每客人一名便收錢一貫三百，加上宿食之用，少也有三貫不可，日積月累，不可勝計……」

又愁眉苦臉道：「你莫要看我等在此好似風光，實則心裡時時不安，你想，這不是助紂為虐又是什麼？我等本是良民，強行被銷了戶籍歸作金人，待大宋收復河山，我等又如何自處，被人指指點點，哪裡還有臉面？」

說完抬眼望向兩人，神情躊躇。葉青青略有所思，獨孤晟點頭道：「情勢所迫，這也是無奈之舉」。

張寅問道：「方才你們說有事要辦，我可有甚麼效勞的？一定尊照吩咐」，他見兩人面色稍緩，心下略定，言語上仍舊十分客氣。

獨孤晟道：「大郎在這裡人頭熟絡，我們想打聽個人」，將王松年押送之事與他說了，張寅偏頭思索片刻，道：「這裡是入金必經之地，平日里倒有不少大宋質押的官員家眷遣送路過，大家習以為常，因此並不留意，既是押到開封，想來在那裡能打探出一二消息」。

獨孤晟苦笑道：「我兩人正為此事相求，還需大郎想個法子，讓我們能進到開封」。張寅笑道：「這倒不難」，拿眼撇了撇葉青青，又道：「只是這位姑娘有些招眼，須要換一換男子裝扮」。

葉青青嘻嘻一笑，點頭應了，張寅道：「寅時在碼頭，有一批貨物運送，到時兩位混在其中，我們一起前往開封，能省去不少盤查的麻煩，只是委屈了兩位」。獨孤晟謝道：「大郎說的哪裡話，先行謝過，我們寅時再會」。

三人暫且別過，獨孤晟兩人在街上買了衣服重新裝扮，見葉青青雖然穿了尋常百姓衣物，依舊顯得扎眼，又修飾一番，獨孤晟道：「只盼在開封能趕得及，否則怕是有些難辦」。葉青青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不能搭救，也是命數使然」。

到了寅時，張寅在碼頭正指使人將貨物搬運上船，見兩人換了裝扮過來，也不搭話，只使個眼色，兩人找個時機，裝樣混在雜役中間，一起上船。先走了一段水路，到了傍晚停在臨淮，找了客棧住下，張寅朝兩人道：「兩位暫且休息，我們明早再走」，說完急匆匆出去。

葉青青眼睛一轉，道：「這大郎鬼鬼祟祟，想是和日間那幾個人有關，要不要去瞧瞧？」獨孤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瞧為妙」。葉青青嘻嘻一笑：「閑著也是閑著，去瞧瞧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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