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攜手同游

獨孤晟見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難分難解，邊看邊想道：「玄武使這一掌抬臂使出，右肩空檔極大，柳幫主怎的不趁勢攻他一掌？咦，柳幫主使這招好則好矣，但玄武使若屈身掃他下盤，趁勢襲他左肋，便不好避了」。他此時目中所見，非是兩人掌法之長，而是招中之短，滿眼都是破綻，有時見明明可以趁對方轉退趨避間尋隙制敵，但兩人卻屢失良機，一時大為不解。

忽的一拍腦袋，心道：「若人人出招勢如流星，疾如閃電，手腳中蓄了千鈞之力，自是招招致命，但人力有時而窮，又豈能說到做到？」一想之下，不覺失笑。他此時不僅功力高出許多，眼力亦非眾人所及，已然到了另一種更廣闊的新天地。

葉青青從一旁見他目不轉睛，時而沉思，時而傻笑，彷若魔怔了一般。又看他衣衫破舊，忍不住輕笑出聲。獨孤晟聞驀然醒覺，轉首看她顏如渥丹，細潤如脂，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量自己，臉上莫名一紅，聽她笑吟吟輕聲道：「你這身裝扮，活脫脫便是一名乞兒，我看不如被柳幫主收了，也做個長老舵主」。

獨孤晟低頭一看，見自己身上衣衫殘破，卻是與場下眾丐殊無二致，也不禁赧然失笑。

猛聽一聲大喝，再看回場中，玄武使端臂平推，柳扶風也是一聲大喊，身子在半空躍起，雙掌后發先至，居高下擊，正是降龍十八掌里的「飛龍在天」。

玄武使斜臂向上，與柳扶風雙掌相迎，「啪啪」兩聲一響即逝，兩人四掌相接，身子均是晃了一晃，彷彿黏在一起，竟是拼上了內力。高手比試，若不是性命相搏，罕有人真正比拼內力，真氣稍逆，立時便受重傷，兩人均覺對方掌心中內力涌動，絲毫不見消弱，更加竭盡全力，生怕自己內力稍撤對方便趁勢而上，互不相讓，不敢有片刻大意。

葉青青見兩人相持不下，時候一久，不免兩敗俱傷，蹙眉道：「兩人這是要玉石俱焚么？」她心知此時若非兩人同時收勁撤掌，便要功力更深厚者從外兩相衝抵，不過需火候功力兩者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令兩人身受重傷。

獨孤晟見兩人面露不支之色，徑直走到兩人中間，雙拳相交，左橫右直，一式「吞魔食神」沖兩人四掌間從下轟出，「噗噗」兩聲，竟是用拳將兩人掌力順勢消解。

眾人連聲驚呼，見柳扶風與玄武使身子均是一軟，委頓在地，登時盤膝閉目調息。兩人內力精湛，真氣運行一周天，各自站起。柳扶風沖獨孤晟躬身道：「公子神功驚人，既感且佩，大恩不言謝，柳扶風銘記肺腑」，獨孤晟連忙還禮，口稱客氣。玄武使與青龍使對望一眼，情知跟他相差太遠，朝他拱了拱手，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轉身搖頭而去。

丐幫上下紛紛圍攏上來與兩人見禮，問了兩人姓名，稱謝援手之德，見兩人回禮甚恭，都大為高興，個個深相結納。執事長老向柳扶風道：「今晚想在龍門擺個席，一來向兩位道謝，二來恭賀幫主喜獲絕學」，柳扶風目視二人，笑道：「咱們叫花子邋遢隨意，只怕他們嫌棄」。

獨孤晟道：「柳幫主說的哪裡話，小子能與眾位前輩結識，榮幸之至……」，剛要答應赴約，葉青青截話道：「各位不必客氣，大家自己人，日後免不了時常親近，我兩個還有要事在身，他日再把酒言歡」，她一個少女學著江湖豪客說話，聽起來有些滑稽，眾丐聽她言語中相稱自己人，均是喜形於色，只是對他兩人不能赴約都略覺遺憾。

柳扶風對葉青青道：「葉姑娘，你對丐幫恩情如天，無以言表，姑娘只要用的上，咱丐幫上下風裡來雨里去，絕無半個不字」，葉青青忙道：「柳幫主言重，前代喬幫主臨難倉促，不及傳授丐幫下任幫主，因與我家先輩交好，由此囑託代為轉授。如今也算不辱使命，豈能貪功？」

四位長老驚道：「原來是喬峰幫主！」，人人唏噓不已，數十年前丐幫威震天下，喬峰儼如不敗戰神，想到本幫重獲絕學，未來可期，均是興奮不已。

彼此又客套一番，隨即道別，群丐一一散去。眾人一退，偌大的廣場空蕩蕩只剩下獨孤晟與葉青青兩人。獨孤晟詫道：「丐幫各位都挺好啊，難得有機會親近，你怎的不讓赴宴？」

葉青青撇嘴道：「我可沒攔著你去」，獨孤晟一怔，見她容色晶瑩如玉，如花樹堆雪，登下不敢直視。

葉青青道：「還有別的熱鬧可瞧，可比赴宴好玩，再說丐幫俠義歸俠義，可一幫花子……吃飯還是算了」說完格格輕笑，臉上復又現出頑皮之態，見他忸怩不安，笑道：「沒想到幾年之間，你武功練到這般地步，真是可喜可賀，現下有件大事，你想不想入伙？

獨孤晟一臉迷惑，雖然知道她喜歡玩鬧，但聽她說的煞有介事，忍不住問道：「什麼大事？」葉青青狡黠一笑，道：「我先賣個關子，你乖乖跟著我就是了，包管你名揚天下。對了，你功夫怎的這麼好了？」

獨孤晟將掉崖后摔在湖裡，如何見到黃裳等等一一講給她聽。葉青青瞪大雙眼，或是捂嘴，或是驚嘆，聽到他講與黃裳拆招試手種種，不住嘖嘖讚歎，待他講完，仰首望天。獨孤晟看她眉長如畫，眸閃若星，嘴角略向下彎，似是悵然若思。

良久才聽她道：「冥冥中自有定數，我從小聽家裡長輩講些先輩經歷，有的和你好有一比，你這也算的上曠世奇遇了」，嘆了一聲，抬頭望著眼前蔥翠，沖他說道：「天色還早，你陪我到山上走走吧」。

兩人拾步而行，山中樹木蔥鬱，淙淙錚錚聲中，一條溪水緩流入鎮，沿徑而上，觀雄山之佳色，聞秀溪之佳音，盡染山中靈氣。行到一片巨石旁，見上面刻有「嚴子陵釣台」五個大字。葉青青指著那幾個字道：「世人皆知奔波忙碌，如嚴子陵這般隱居一世，不也逍遙快活？」

獨孤晟知曉嚴子陵姓嚴名光，曾與漢光武帝劉秀一起遊學，後來光武帝即位，邀他做官，他不想去，便跑到山裡隱居。想及在望梅山莊時與父親共享天倫種種，獨孤晟凄然道：「我寧願無奔波之苦，只是卻回不到過去了」。

葉青青嘆道：「我也想回到兒時，你們男子多是胸懷天下，總談什麼護國保民建功立業，以成不朽之名，豈不知一將功成，枯骨叢生」。轉頭輕輕吟唱道：「一竿風月，一蓑煙雨，家在釣台西住。賣魚生怕近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潮生理棹，潮平系纜，潮落浩歌歸去。時人錯把比嚴光，我自是無名漁夫。」唱到後來，聲音漸轉凄切，眼中隱隱似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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