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隨物賦形

第27章 隨物賦形

黃裳面露驚異,似是不相信他能破去他這凌厲一擊,低頭沉思:「我這招『混合歸一』,兩臂圍攏,後面又附了十二式變化,能覆蓋他身前身後九大要穴,他要麼便後退,要麼便跟我拼上內力,斷無可能這般輕而易舉化解」,盯住獨孤晟不住瞧看,他自認這套拳法滴水不漏,但此刻心裡卻閃出無數個念頭:「武林中奇人異士輩出,這娃娃能化解,那別人也能破解」,越想越覺驚恐,只覺先前所創招式,都存了無數漏洞,頓時冷汗層出,丟下獨孤晟拂袖而去。

他本是武林中的異數,一身功夫全憑自悟,恨不能每一招每一式都盡善盡美,殊不知剛才實屬湊巧,獨孤晟本就對這套拳法爛熟於心,又借了水流之力方才攻其不意,否則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將他這至剛至猛的「大伏魔拳」輕易破去?

此時大雨驟歇,天氣放晴,湖面上空掛出一道斑斕彩虹,映射在如鏡水面上,泛出倒影,湖光山色,異常瑰奇秀麗。獨孤晟想道:「天工造物何等神奇,山川湖海,姿態各異,各安其道,各行其是,就連這山中事物,也無一重複,便是雨中景緻又與晴天時殊有不同。武學之道雖有招式,又何必拘於成法,萬古不易?」霎時茅塞頓開,又多了一層領悟,當下將參研過的招式盡數使來,也不管是刀法、棍法、槍法、鞭法、劍法,原本覺得換招間姿勢窒礙處,現下任意行使,漸有行雲流水之感。有些招式信手使來,雖招不成招,式不成式,但想到「招數原本是人所創,他既創得,我為什麼便創不得?」便又信手揮灑起來。招式使得十全十美也好,獨出機杼別出心裁也罷,順勢而為,反增出許多無跡可尋的意味。

直耍了半晌才意興方足,返身回洞,臨近洞口,聽裡面勁風呼呼,聲勢驚人。原來黃裳正自顧使出「大伏魔拳」,中途偶爾頓住身形,似乎想到什麼,手上連比帶划,又低頭沉思。獨孤晟心道:「他方才被我誤打誤撞破去一招,心有不甘,仍想把每招每式都思慮的天衣無縫」,頓生促狹之念,挺劍刺他右肩。

黃裳聽身後聲響,也不回頭,左手食指向後一彈,右足趁勢反踢。他兩人隨興而斗雖屬尋常,但此次又不同以往,一個想要招式絕無破綻,一個卻想棄招之形信手揮灑。初時尚能看出看出招數,後來竟變成互相破解,你攻一招,我拆一式,你剛破完我又破之。

獨孤晟於劍法中融入了「凌波微步」,削、戳、劈、斬、刺、擊間頻頻出人意表,讓黃裳頗覺匪夷所思,有時破他出劍輕而易舉,有時卻煞費心思。看他出劍毫無章法,就算同一招式再使出來卻並不雷同,一招剛被他破了,等他再使出來,又全然變成了另外一種招式。

黃裳忽的跳出圈子,盯住他上下左右不住打量,暗暗吃驚,思道:「這娃娃招式變化無端,竟像忽然厲害了許多!」心底里大惑不解,又念道:「若仇人們個個如此,那可糟糕的緊「,一面撓頭,一面嘆氣。

獨孤晟哪裡知曉他的這番心思,還以為他思索怎麼拆解招式,心下不免沾沾自喜。信手一招「飛花落洞庭「斜刺過去,李白有詩云:」回飆吹散五峰雪,往往飛花落洞庭「,這招正是衡山劍法中的一式,劍尖輕點,似片片飛花紛紛而落。

黃裳正自又惱又恨,聽及劍響,還當是仇人來攻,也不細想,側身避過來勢,雙拳交錯,還了一式」吞魔食神「,這一招蓄積了他全身內勁,渾厚無匹。獨孤晟正值洋洋自得之際,等拳風挨到身子頓時大驚失色,卻已然來不及躲閃,黃裳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胸前。

」砰「的一聲,獨孤晟身子倒飛,「咣」一下撞上石壁,隨即「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瞬時面如金紙。吐納間只覺五臟六腑都要跳出來,竟是斷了幾根肋骨。若不是他此時內功頗為精湛,遇勁自然而生,抵了一抵,只怕已經命喪在這一掌之下。

黃裳驚呼一聲,運指如飛,封住他胸前要穴,盤膝坐下,將右掌跟他左掌抵住,獨孤晟原本體內氣血翻湧,跟他手掌相接,一股雄渾的內力傳到,登時逐漸安定。黃裳覺他脈息浮滑,知道他傷的極重,一臉歉然,獨孤晟慘然一笑,道:「我自覺大有進境,還是抵擋不住他全力一擊」。黃裳道:「你胸口真氣淤積,莫要開口說話」,又將左手抵住他右掌,道:「現下合你我之力,將你全身經脈悉數打通,真氣一暢,你這傷便無大礙了」。

兩人齊力施為,真氣由「公孫」入沖脈,順「照海」走陰蹺,又從「內關」、「臨泣」、「外關」、「申脈」、「后溪」、「殘缺」走「陰維」、「帶脈」、「陽維」、「陽蹺」、「督脈」、「任脈」,讓真氣在八脈、十二經中循環行走。「易筋斷骨法」大有「氣自內生,血從外潤」之效,但這一拳傷的委實太重,兩人直花了一日一夜,方才調理的百脈暢通。

直養了兩月有餘,獨孤晟方才痊癒,任督二脈悉數打通,讓他因禍得福,內力更上層樓。這一日狂風大作,山谷間萬竅怒呺,「嗚嗚」直響,恍如要將這世間萬物都要席捲吞沒了一般。獨孤晟倚在洞口,看天空黯淡,一時思緒萬千,便動了出谷之念。

黃裳見他神情蕭索,道:「天下武學,越練越覺得無窮無盡,你本領練的越好,越覺不足。我二十年來常存報仇之心,誰知窮通各派招式,反倒沒有先前的銳氣」,說罷連連嘆息。他兩人朝夕相處近三個年頭,眼看著他長成一位幾可與自己並肩的大高手,心下常自惴惴,若仇家子弟均如他這般,報仇只怕遙遙無期。因此越想越是沉醉武學,越思越不敢輕易出谷。

獨孤晟心道:「殺父之仇,豈能不報?繼續留在谷底,豈不是白白浪費學來的一身武藝?」他自忖現下功夫,誅殺仇人綽綽有餘,何況拳劍內力練到如此境界,再無速成之理,若想更上層樓,全仗日後修為。他於武學是否窮通,並無執念,兼之神功初成,反倒比黃裳多了些雄心壯氣。心神激蕩之下,恭恭敬敬朝黃裳磕了三個響頭,泣道:「前輩大恩大德,小子終生不忘。血海深仇,不報不休,待小子了卻恩怨,再來與前輩相伴」。黃裳見他心意已決,雖說心裡十分不舍,又無可奈何,將「火精」贈他,指明出谷秘道,兩人灑淚而別。

谷外氣象萬千,獨孤晟也從一名瘦小少年變得頗為壯健。他不知梁尚等人是生是死,想到惡賊王松年,便沿路北上京城。一路看山色清翠秀麗,江水清碧見底,比之谷底既遼且闊,更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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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鵰前傳之九陰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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