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天傍晚，聞歌一身輕裝出門，在她住的公寓小區門口等了大概五分鐘左右，遠處開來一輛低調的保時捷。
賀辰祤今天從車到人都很沉穩，他看到聞歌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裝扮，驚訝問道：「你不再打扮打扮？」
聞歌雙手抱臂十分坦然：「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她今天穿了一條略顯寬鬆的淺色牛仔褲，一雙腿又直又長，上身是一件款式更簡單的襯衫，把頭髮全束起在腦後扎個馬尾，臉上的淡妝很有講究，清透又立體還不顯得突兀，整個人看起來透著一股朝氣蓬勃的清新勁兒。
這一身雖然沒什麼特別的，但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她就那麼乾乾淨淨的站在那，連往常瀰漫在周身的那股距離感都淡了許多。
像個剛畢業的學生。
不能這麼說，她本來就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學生。
恍然間賀辰祤感覺好像今天才看清她真實的樣子。
他點點頭，這麼穿是挺好的。
「那就這樣吧，走上車，時間快差不多了。」
車子平穩的在路上行駛，連一絲顛簸都感受不到。車裏沒放音樂一時顯得過於安靜。
開車的時候賀辰祤彷彿患了多動症，以平均每三秒一次的頻率偷偷打量坐在副駕的聞歌。
從昨天邀請之後他就一直等聞歌的電話。這麼一個沒資歷沒後台的小演員，沒機會出席什麼大場面的活動，據他所知入行這一年多來，她只演過幾部不入流網劇里的女N號，接觸過的導演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別說發佈會了連慈善酒宴的通告都沒參加過。
她第一次參加行業內的聚會，心裏肯定會緊張吧？會想好好表現最起碼不要出醜吧？會慌亂的想找邀請她的那個人來問一問吧？
他都想好怎麼安慰她了，只要她打電話過來，他就會告訴她不用緊張，大大方方的去參加，一切都有他呢。
他甚至還想到了，她長得那麼漂亮，倒時候說不定要被人為難，想到那倔強又可憐的眼神，賀辰祤心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就去舉了二十分鐘啞鈴！一邊舉啞鈴還一邊腦補，要是真有那不長眼的，他就一拳打上去！
腦補鍛煉了一個晚上，結果再一睜眼發現都第二天早上了，電話安安靜靜沒有一點反應。
一直到傍晚他來小區門口接人，聞歌就真的連一條微信都沒給他發過！
開車來的路上賀辰祤莫名感覺自己像個滴滴司機，氣的臉都黑了，結果看到街角清清泠泠站在那的一個人，火氣就全散了。
聞歌鎮定自若的看着窗外，一點沒有因為賀辰祤過於炙熱的目光而感到任何窘迫。
最後賀辰祤還是沒忍住，「你就沒想過我帶你去的是個需要穿禮服的地方？也不問問會見到什麼人？」
聞歌面無表情的在心底呵呵一聲，她覺得賀辰祤把她當傻子，或者他自己就是傻子。
這問的不都是廢話么。
他昨天說的是酒局又不是酒會，真要是需要她穿禮服，要麼他自己、要麼她的經紀人早把衣服送來了，這點兒事還用得着她操心？
她可是受了他的邀請，穿着不正到時候丟臉的是賀辰祤又不是她。再退一步說，等到了門口她看狀況不對不進去不就完了嗎？
至於會見到什麼人見了才知道，到時候她自有打算。
真搞不懂這男人為什麼會覺得她可能會丟臉。
聞歌在心底鄙視賀辰祤，一個自作聰明的傻子。
*
酒局的地址是在五馬大道，號稱上京市鬧市區中的紫禁城，住在這裏的人都非富即貴。通過門禁進去是一條寬敞幽靜的長路，街兩邊綠蔭蔥蔥，喧囂都被隔在外面。
「住這的是陳和慍導演。」下車前賀辰祤柔聲跟她介紹，「陳導喬遷新居，請了一群業內朋友來給給新房子沖沖人氣，性質上是私人聚會，到了地方你只管跟着我身後，表現大方點就行，其他不用擔心。當然最好是不要用手機拍照什麼的，畢竟是私人聚會。」
聞歌點頭：「我知道了」然後轉過頭來問他：「有需要注意的人嗎？」她的潛台詞是想問有你的仇人不？她好提前注意一下。
但賀辰祤好像是誤會了她的意思。
他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果然還是緊張了吧！
賀辰祤不自覺的挺直背脊，向她柔聲安慰道：「你不用緊張，那些大導演啊製片人，其實私底下和大家一樣都是普通人，沒什麼要注意的，搬新家是喜事，你多笑笑就行了。」
「？」
賀辰祤發現聞歌看過來的眼睛，一時柔情四起，伸手輕輕拍了下她身側的背包，「沒事兒，有我呢。」
「......」
聞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賀辰祤頓時心花怒放。
**
到了地方下車，賀辰祤十分狗腿地給她開車門，聞歌淡定的下了車后打量聚會的這個地方。
這是一座改進的三進大四合院，府邸寬闊，光景明朗，這地界怕早幾百年怕不是王爺大官住的地方。
一進的拱門進去后直接是一個漂亮的迴廊花廳，很大程度保留了原有的味道，又在原有的基礎上融合了現代因素，改建的一點都不違和，看得出設計師是個有審美的。
聞歌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一旁賀辰祤見她叢進這個四合院后眼睛就亮晶晶的，含笑湊近了低聲問她：「喜歡這裏？」
聞歌肯定的嗯了一聲，「不錯，設計的很好，也沒壞了風水，選住這的人很有品位。」
賀辰祤目露驚奇：「沒看出來你還挺會說話的。」
聞歌認真的說：「我會的挺多的。」
這下賀辰祤真的笑出了聲，「是，是，你還會幽默了！」要不是在別人家做客，他怕是要叉腰笑上好一會兒才過癮。
「哎喲呵，拱門外頭就聽見誰笑呢，這不是我們小賀總嘛？哈哈什麼事兒啊這麼可樂？」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身後傳來，二人轉身見後面進來了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人，穿着高爾夫裝，肚子那塊綳的一點褶都沒有。
賀辰祤：「郭導，好久不見。」
二人寒暄的握了個手，賀辰祤主動介紹身旁的聞歌說：「今個帶一朋友來。」然後又沖聞歌指向郭導：「這位是郭少康導演。」
很簡單的一個介紹，既不熱絡又不失禮。聞歌落落大方的禮貌微笑，「郭導您好。」
「哈哈來來，咱們進去說吧。」
郭導也沒應聲，笑呵呵叫賀辰祤一起進屋去，極其自然的無視掉了聞歌。
像他們這種地位的大導演平日裏見過的女演員實在是太多了，骨子裏就養成了一股傲慢，根本不會對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女演員報以顏色。就算是賀辰祤帶來的也一樣，他在他們眼中也還只是一個『年輕人』呢。
賀辰祤笑容微僵但沒有表現出來，跟着郭導身邊一起進了屋，期間假裝回頭擔心的看了眼身後的聞歌。
「？」沒事？
聞歌在心裏給郭少康敲下了倨傲兩字，然後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回憶完了郭少康的個人信息，國內知名賣座導演，擅長拍攝黑色幽默的喜劇片，在國外也有一定的名氣和發展圈，最近好像沒什麼本子要拍。
想完這些抬頭對上了賀辰祤憂慮的目光。
「？」有事？
踏入玄關柔軟的地毯，外面是四合院，裏面的住屋卻並不是古香古色的那種，屋子裏的空間很寬闊，設計簡約大方，極具現代感。
這房子的主人在試圖營造一種古典與現代急劇穿越感的融合，聞歌心想，果然是搞藝術的。
那邊賀辰祤終於擠回來想表達一下他的寬慰，聞歌早就把這一茬拋腦後去了。
後面陸陸續續等了一會兒，沒多長時間人基本就到齊了。這時就看出確實是個私下聚會，來的人幾乎見面全能笑呵呵打上招呼，而且關係還都不錯，一屋子估計二三十個人，大家穿的都很日常隨意，有的導演製片身邊還帶着家屬，當然也有像賀辰祤一樣帶『朋友』來的，聞歌打眼一看就見到了兩位目前當紅的小花和小鮮肉，還看到了已經成名拿過獎的女演員，她這麼一個小透明在這些人中反倒是有些顯眼了。
這是誰啊？
最近火嗎？
誰帶來的？
這種私人性質的聚會賀辰祤不可能拉着聞歌四處跟人介紹，那就搞得掉價了，基本都是寒暄后隨意一座，在主人家的新房也不好隨便亂走，所以聞歌基本上全程都老老實實跟在賀辰祤身邊。
這讓賀辰祤內心相當的滿意。
哎，還說不緊張，女人果然都喜歡口是心非。
「哎喲，來這麼多人啊，抱歉臨時有事兒回來晚了。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我這沖沖人氣啊，哈哈！」
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眾人紛紛回身朝門口看去，一個身材精瘦的小老頭被擁簇著走到中間，他就是這房子的主人公，也是國內導演中的一號人物，陳和慍。
頓時有老朋友上前調侃道：「你說你這個主人家比我們還晚到是怎麼回事？」
「哎喲對不住，臨時跑了個事兒，這不趕緊回來了么。」
「不行，一會兒吃飯時候得多讓他喝兩杯。」
「這不錯，哈哈！」
「對，不喝還不行呢。」
「行嘞，那咱先吃飯吧！我都準備好了！」
說罷陳和慍領着大家去餐廳，聚會就要先吃飯，飯桌上也不講究個吃飽，就是聊天，再一個就是喝酒。
陳導直接在家整了一桌滿漢全席，吊壁水晶大燈下一張紅木圓方大長桌，上面擺滿了精緻佳肴和一瓶瓶的茅台。
席間整體氣氛輕鬆愉悅，混娛樂圈的都是人精，還一個個都光鮮漂亮，想讓氣氛愉悅起來實在是太簡單了。
酒過三巡，這會兒席上的一個導演對另一個導演說道，「誒對了我聽說你那電影里，女主角鋼琴彈得不錯，戲裏面沒用替身都是她自己彈的？」
「是她自己彈的，當初選演員的時候就比著這個要求找的，要不畫面不漂亮。我記得那會兒天天讓她練那首曲子給我們檢查，弄得我我現在耳朵里都好像有迴音哈哈。」
「那給我們現場來一個唄！」
這個提到的女主角就是今天來的其中一個當紅小花，就坐在導演旁邊，導演有意捧捧她，走哪兒都帶一把。
小花笑得略顯羞澀，像個乖巧漂亮的鄰家女兒，「那我獻醜了，可能彈得不好導演們別笑話我。」
等鋼琴曲響起來的時候發現她是謙虛了，彈得是真的好，看到她坐在那彈鋼琴，又好聽又好看，聚會氣氛愈發的好。
這會兒有人朝聞歌他們這邊看了過來，「這姑娘之前演過什麼啊？」
賀辰祤笑着替她回答：「她入行沒多久呢，哪演過什麼。」
這話說得大家瞬間明白了，沒有代表作被帶來參加聚會，那就是賀辰祤的心頭好唄！這種事兒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既然賀辰祤想捧情兒，也有人願意當個好人。
「那會點什麼啊？別害羞說出來，在座的可都是大導演，手上在這兩年可都有本子呢，說不定就逮到個機會。」
眾人的目光看到聞歌這了，賀辰祤有心推她一把，但是又擔心她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一時間給糾結住了。
倒是聞歌面對諸多人的目光和問話表現一點都不怯場。
問你哪個學校的啊？
電影學院。
都演過什麼啊？
《xxx》《xxxxx》
都沒聽過......不過名字都挺有趣哈！
最近戲忙不忙啊？
不忙，沒有戲找我。
這會兒大導演看到她這樣，倒是突然笑了，樂呵呵說：「別的不說啊，這份兒大方倒是真的，不怯場！」
他這麼一說眾人哈哈附和，聞歌就順勢站起身，慷慨道：「那我給大家表演個踢瓶蓋吧。」
眾人彷彿是沒聽清。
你說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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