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輩子

南轍這邊一眨不眨看著了杜揚嵐。

杜揚嵐這邊，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輕輕垂下了頭。

南轍看著她家小姐眼中的光一點點消失，最後臻於死寂，自己也長長泄了口氣。

「小姐……」南轍還打算說些什麼，但是，就在此時顏嬤嬤走到了他身後按了按他肩膀，示意南轍不要再說下去了。

「可是……」小南轍還有些不死心，他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就這樣下去，誰知道她這樣，能不能撐到揚州啊。

南轍一向很聽顏嬤嬤的話，但是這次小傢伙按照自己的心來。

他看向杜揚嵐，又要開口繼續說，可就在這時候，走來了一個老頭跟一個老太太，那那老太太滿臉堆笑，騎在一頭驢子上，老頭就牽著驢兒往前走，走得很慢很慢，兩人也不著急，就這麼一邊走一邊說。

南轍的馬車稍微有些擋路，於是在兩位走進的時候，南轍將馬車移了一些。

那兩人白髮蒼蒼的老夫妻就這麼從三人面前走過去。

「等一下！」就在此時，一直魂游天外的杜揚嵐忽然開口了，南轍跟顏嬤嬤吃驚不小。

一路上，杜揚嵐幾乎都沒主動開口說過話，這次怎麼忽然喊住了這對陌生的老夫妻……

杜揚嵐從馬車上下來，緩緩走到了那老夫妻面前。

「小姑娘，你有事啊？」那老太太開口問道，聲音和藹，她年紀著實很大了，牙都已經不全了，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可是眼中卻沒有蒼老無力之感。

杜揚嵐看看兩人：「你們……是夫妻吧？」

「當然。」那老太太說著，看了一眼那老頭子，說道，「這是我家老頭子。」

說著，看向杜揚嵐，實在不理解這個姑娘喊住他們做什麼。

「你們成婚多久了……」杜揚嵐問。

老太太跟自己老伴對視了一眼，更加暈頭轉向杜揚嵐的問題，但是，眼前的姑娘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倒是看起來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

「已經六十年啦。」老太太如數家珍，說道，「我十八歲嫁給他的。」

「六十年……」杜揚嵐喃喃自語一聲。

「是啊，六十年了……」老太太說道，「話說，小姑娘，你是誰啊？為什麼攔住我們問這個？」

「這六十年，你們是怎麼度過的？」杜揚嵐沒回答，反而又問。

「啊？」老太太被問的一頭霧水，看了看自家老伴兒。

杜揚嵐這邊認認真真看著兩人，彷彿一個勤學好問的學生，正認認真真看著自己的夫子。

老太太跟老頭對視了一眼，搔了搔臉頰，說道：「怎麼過的……就，就這麼過來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過唄。」

杜揚嵐定定看著那老太太沒說話。

老太太也看著她，最後輕輕嘆口氣，說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很要成婚了？」

杜揚嵐一愣，猛地回過神來：「我……」

她下意識想說我沒有，但是話語到了嘴邊，最後變成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他在一起。」鬼使神差的，杜揚嵐對著那老太太說道，「我如果跟他在一起往後我會很痛苦……我們的結局，大概不會好……」

「你跟他在一起，是要結局，還是要他呢？」老太太沒回答杜揚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杜揚嵐一愣。

「你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想得多的孩子。」老太太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想的也多，但是現在……不想啦，日子一天天過，我一天天老，珍惜當下……」

那老太太輕輕頓了頓，又說道：「一輩子，很快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杜揚嵐望著那老太太，一時間沒說話。

「你還有問題嗎？」那老太太又問。

杜揚嵐輕輕搖搖頭。

「那我們走啦。」老太太說著，朝著自己老伴兒招招手，於是老頭子牽著小毛驢，兩人一起往前走了。

杜揚嵐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杜揚嵐深呼吸好幾次，最後終於緩緩的開了口：「嬤嬤，轍轍，我們回去吧……」

「什麼？」南轍一愣，一臉驚喜。

「回，回去……」杜揚嵐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

南轍直勾勾看著杜揚嵐：「小姐，你剛才說……我們，回去？」

杜揚嵐深吸了一口氣：「回去。」

「回京城？」

杜揚嵐輕輕點點頭，眼中的小心翼翼也變得越來越堅定：「回去，會京城去！」

「真的？！」南轍拍手叫好。

杜揚嵐重重頷首，說道：「真的，我們現在就回去……」

只不能回答南轍的問題，現在杜揚嵐的心裡已然有了答案，而且答案異常響亮堅定。

現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回京城！見白玄！

這麼一想，杜揚嵐越發覺得迫不及待了，她轉身就要回到馬車上，當即就要動身折返。

南轍說的對，男女之情，不能衡量，她此時這一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見到白玄！確切的說，從離開京城的那一刻，這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回京城……」一旁的顏嬤嬤開了口，說道，「揚嵐，你可想好了，回了京城往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我知道……」杜揚嵐說，「我知道以後的日子不好過！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是……如果比起那些，我現在……」她說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緩緩說道：「我現在更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他身邊。我想見他，恨不得現在就見到……」

一輩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比起將來重重困難，她現在更想去白玄的身邊。

顏嬤嬤看著杜揚嵐，見她眼中再一次有了神采，自己欣慰地笑了笑：「好，我們回去。」

………………

馬車離開京城往揚州的，已經走了小一個月了，但是這次回去的時候，只用了一半的時間。雖然說是一半的時間，杜揚嵐這一來一回也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一個多月……

對於杜揚嵐來說，彷彿是過了十年，她再次掀開車簾看出去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