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縱歡030

縱歡030

——摯友

預見自己死亡和被別人預見的死亡，她現在都不討厭，相反還想接觸到她口中觸底的未來。未來這個詞，本就極具美感、神秘和包容，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完美容納景習這個人的字眼。

小景習這次的來回悄無聲息，並沒有惡魔注意到。她回來之後呆在靜室里，像是完全關注不到外界，無視了『世界劇情』的開幕，專心致志在魔柱的研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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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總有些倔氣。就算是年少時期的自己，現代的景習也有些難以舒悶。也許是因為現在的傑西還不知道，之後這樣的時日會持續漫長的三百多年，比她曾經歷的，忘和未忘的所有年歲都會長的多得多。這種靈魂上的孤寂落魄會深入到她骨髓，日日夜夜地慢熬成骨子裏的本能。

即使是這樣，三百年後的艾薩也秉持着長者與長生者的傲慢，不認為傑西這個人具備了和她平等的資格。無論是友誼上的，還是其他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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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大概是九十年後。

「噩運森林，是迄今為止最大的惡靈騎士和黑暗精靈的棲息地。單以森林平面計算差不多有十五個艾薩領，九分之一伯吉斯領那麼大。其中』燈芯旅夜」是近期最著名的風景。每當星陽消失，無數抱着燈芯的惡靈會排隊從燈芯旅館出發，向四周二十多個魔王的領地出發，為它們的月夜提供可以媲美紅月之輝的景色。」

「比吉，我現在是在問穿過這個森林最短的路線，我並不需要你告訴我這些。」

「費利寶貝你也知道，最新的深淵戰爭就在這邊。你如果能獲得艾薩領的飛行證我們現在就能離開。」

費利：「住嘴變態。」

「。。。」幾個過路的年輕惡魔安靜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女孩煩躁說道：「都怪戰爭學院，非要把從飛馬牧場獲得惡魔馬作為今年的考題。」

「如果媽媽生日都趕不回去，都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把我吃進肚子換一個繼承人培養。」

「戰爭學院有入校福利，可以在學院和父母契約的情況下，為你爭取到逃命的時間。」一旁的馬諾聳聳肩。「我的父母還好，雖然也是在家育養，但也從小沒管過我。」

「還是比吉最自由，從來不需要承擔這些。」

惡魔口中的自由向來和人族眼中的不同。

比吉聳聳肩，也沒去管他們越來越蔓延的焦躁。目光看向了紅月方向，一顆葉冠巨大的樹木從虛空出現，龐大的身姿籠罩着一半紅月之下。無數燈芯在樹枝下亮起，晃晃悠悠整理隊形後向著四個方向飛出，亮起一波飛走一波，光鏈迭翼，連綿不絕輝煌之景。

「那個方向是精靈經營的燈芯旅館，我記得能雇傭旅館的精靈送貨，我們下一單飛馬牧場跟着精靈傭兵走怎麼樣？不影響考核也能指引方向。」

其餘幾個惡魔互相看了下，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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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妮！貝爾！救救我！」

溫妮停下記錄，輕柔的放下筆，然後拿起一旁的木劍就朝着霍華爾屁股投了過去，然後惡狠狠道。

「住嘴，霍華爾！你自己惹來的麻煩，無論來的是誰都給我攔在外面，讓一個惡魔進了門我就殺了你。」

坐在二樓欄桿的貝爾歪頭，抽空打量了門外的人影綽綽。

不過很快，一股強大的魔力掃蕩了門口，沒一會兒就有兩道捶門聲響起。

「你們好，有人能來開個門嗎？」

霍華爾收起沮喪慌張的神情直起身，冷靜又輕巧的跳到門后，貼著門感應了一會兒，才打開門。

門外四個少年惡魔，胸前都佩戴着戰爭學院的徽章。

「我們想雇傭一個精靈送【指引石】去飛馬牧場。」

指引石一母多子，數石成套，戰爭學院學生外出任務時可以申請一套，以方便隊長領隊。

「你們送到后，等待我們到達領回它。」

霍華爾迅速點頭：「可以。傭金一紅月加十個金。」

在惡魔界，除了紅月幣外，金銀也常做貨幣使用。一般一紅月可以兌換一百金。

溫妮聽見霍華爾接下委託，就沒再注意門口動靜，專心落筆寫信。

馬諾：「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很快霍華爾出門去辦事，鬧了一晚上的旅館總算安靜了下來。

門外人影離開很久，貝爾還歪頭看着大門，許久才道：「這就是阿主說的【花精靈聖子】的血脈魅惑嗎？無時無刻存在的話，日常之時也太麻煩了。」

底下溫妮的無奈嘆氣：「低於他三階之下的木屬惡魔幾乎無法抵抗。我們以前幾年就要搬一次地方。本來這幾年居住在【棲靈樹冠】上還好，誰知道昨晚會突然因為戰爭遷徙過來一批木屬血脈的小惡魔，之後就不用說了。」

貝爾：「我幫你們驅逐出去吧。主人不喜歡困擾你們的事。」

溫妮：「不，貝爾，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貝爾歪頭看向她：「為什麼？明明是很簡單的事。」

溫妮：「霍華爾的離開會把它們吸引走的。」

貝爾：「你是在憐憫那些劣質食物？」

溫妮沉默了會，重下語氣道：「貝爾！王讓你暫住我們這裏，你就要聽我們的規矩，不要想着對他們做些什麼。」

貝爾聞言無措的，又帶着難以置信的委屈，小心擺手道：「不要這麼生氣，溫妮。倫斯說我不需要為不能進口的食物費心，所以我沒有理由動手。住在這裏的時候，我會聽你的話的。」

「這樣最好。」溫妮冷淡說道。

。。。。。

這時在魔柱岩的靜室里。

景習靠着躺椅閉目休息，叩木板聲響在一旁鏡子旁。景習睜眼，掛在通透水晶鏡上的黑布被魔力震開飛落桌角，鏡對面顯現出來的，赫然是在人間的喬伊。

白髮蒼蒼的喬伊端然看她幾眼，笑道：「幾年前我滿百歲那天，我可是敲著鏡子等了你一整天，之後一直到今天之前你都不肯見我，怎麼今天突然說有事找我。」

景習也只是直白道：「你快死了，存盈的那點魔力只能支撐你不到三天。我現在還能讓你選一次，喬伊。」

喬伊：「這件事，在二十年前我們討論過。」

景習平淡道：「看來你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

喬伊：「你知道我對很多事情的理解都參照於你。我每一日每一年都在領會你目光所及之處成長。可你回去惡魔界之後就一直沒有改變過，你知道你看起來有多討厭那個地方嗎？就算說起永生這個詞，你也只是很平淡的和我討論好處，而並非告訴我你的歡喜。我不想你這樣，姐姐。」

景習：「所以，你是希望我也和你一樣？年邁、衰老、脆弱和盲目？」

喬伊並沒有回應景習言語中按耐的躁狂：「你是不是還沒吃過我為你做的糖。」

「我給貝爾了。」

「我知道。」

景習握住木製桌子，尖銳的指甲輕易的毀了桌子平角，她耐下心低聲勸道：「你如果想藉此提醒我什麼，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相比生命而言，一時的念頭並不是多重要的東西。」

「我在裏面加了百蜜花粉做出的愛情魔咒，貝爾是不是有』變化』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小傢伙真長大了。」景習笑了笑。

「她被魔咒驅使追逐愛情的樣子，您一定會討厭的吧。那您身邊現在一定沒有別的惡魔了。」

景習不由嗤笑：「所以呢喬伊。」

「那麼這三天，您願意再來一次人間嗎？」

喬伊努力睜眼，這副模樣老態畢露，卻依舊是極似少年時的骨相。

「如果這是你最後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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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魔神柱和魔柱區已經越過艾薩領，到達了法蘭領。

而景習並不能離開艾薩領，所以得去製作一個傀儡代替自己。

惡魔界的材料很多都自帶噩氣，並不適合帶去見現在的喬伊，噩氣會污染靈魂讓她死後和惡魔界沾上關係，而低階惡魔從人間獲取的材料，也承載不了一個上位魔使級別的靈魂。

所以現在，只能去看看高階惡魔的庫房收藏了。

為此景習離開呆了幾十年的魔柱岩，去往了艾薩領城池。魔柱區和艾薩領分裂后，艾薩城的管理恢復了幾百年前的制度，禁空禁飛也禁了惡靈逾矩，加上最近又在戰爭狀態，尋常的惡魔只能從城門進出才不會被巡衛第一時間攻擊。

而進去城門需要通過真言之書的確認，恰好的是景習沒有在真言之書登記過。

但所謂書里的真言之力就是契約力的變種，就像是一道靈魂密碼。

景習攔下一個過路的惡魔，又招來一個惡靈把破解出的這個惡魔的靈魂密碼放到它身上，和惡靈契約后再一起附着這個惡魔進入了艾薩城。

以艾薩領材料資源分佈，最好的材料當然在魔王的寶庫里，其次就是各大軍團長的私庫。在位最久的幾個軍團長中，又只有一個把私庫交給了情人打理和售賣。

所以理所當然的景習去珍妮商會時，又見到了科斯。不過一般的惡魔很難在靈魂密碼前窺探到景習的存在。

「要沒有惡魔界氣息的高階材料？為了空間魔法進階。」

珍妮理解，的確領地內空間魔法盛行的原因很多，比如用起來方便，進出魔柱不容易死，崇拜魔王等等。即使是非自己血脈的魔法也有很多惡魔喜歡學。

但學到需要高階材料的，她可沒聽說過幾例。

而且沒有噩氣的高階材料用處很多，並不只用在空間魔法之上。只不過空間魔法更加需要這種不沾染噩氣的材料，才能保證效果不被扭曲，和跨界之後的使用穩定性。

「是的。」

珍妮眼睛轉了轉也沒有拒絕，只是問他能出的起什麼價格。

「三萬紅月幣以內。」聽到這個價格，在鄰屋的科斯都忍不住站起身看了過來。

「一根天使之羽，怎麼樣？」

「天使之羽？」

「客人是在疑慮什麼？」

景習想了想沒有回答，整個艾薩領對天使的東西都很敏感，尤其這還可能是從菲爾身上獲得的，景習倒也不是怕後續追查，只是對能否交易成功存在疑慮。特別是用墮天使之軀佈下的空間結界，需要同類物品作為補充材料。

「我想先看下貨物。」

珍妮起身走出門，景習能感覺到鄰屋的科斯也跟着她離開，進入倉庫后，用過隔絕魔法把兩人談話隱藏。

聽談話只是科斯猶豫了下，看珍妮很堅定就沒有多管了。景習歪了歪頭，有點意外科斯對待情人的態度。據她所知，科斯沒有婚約，但兩人都對外宣稱是情人身份。

珍妮把密封的盒子交給景習，景習上手感應之後，把空間袋換給了她。

這根天使之羽是生前落下的羽，戰鬥中打落的羽翼沾著天使之血，讓它充盈着力量保存至今也沒衰退，而且也不是出自被污染的那幾個翅膀，無需另外剔除不合格的部分。作為傀儡的主材，甚至能讓傀儡施展一些神術，讓喬伊獲得一定的增益或者是壽命。

因為只是臨時傀儡，有了主材，一些不重要輔材可以用些低階材料，景習去城南的小巷轉了一圈就齊全了，就正好帶着裝滿的空間袋去往城門口。

在她走出城門不遠，魔龍之吟覆蓋了城門的喧囂，高略而過的黑影，恰好是從外邊回來的艾薩。

兩人隔着極遠的距離互望了一眼，就朝着各自的方向遠去。

景習又走了兩步就走不動了，怔在原地幾息才能繼續往前走。茂密的黑暗森林漸漸隱藏了她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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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過了一天。

這次見到喬伊，她人在躺椅上半睡半醒。景習伸手摸了摸她的靈台，施展神術給她補充了些精力。

喬伊依舊睡了很久，直到晚上才醒過來，侍女為她佈置了晚膳，一口一口的餵給她。等侍女走了，景習才現身見她。

喬伊看不清人，伸手來觸碰，景習扶住她的手。

「我來了喬伊。」

喬伊拉着她左手，景習右手摸了摸她的頭。

「來了很久嗎姐姐。」

「你願意睡就多睡一會兒。」

喬伊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後來慢慢的拿出兩根鑰匙遞給景習。

陪着喬伊坐了會，她又睡了。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夜裏身體冰涼了，管家才從暗處走出來，給她收容入棺。

景習拿着鑰匙去到書房。

同個角落，左面有一個鎖著的柜子放滿了紙紮書，右面另一個柜子放滿了大小盒子。每樣東西都記載着它們的歸屬，這是她從各地帶來的獨贈予她的禮物。

景習收了柜子進空間袋，又去看了管家把喬伊埋葬在山後。

原本想把城堡送給管家就結束這趟旅途，但這個城堡留了太多喬伊生活過的痕迹了，送人多有不適。景習乾脆用召喚陣把城堡整體拉進了惡魔界，留了地讓管家自己連夜趕造出個新房子。

舊堡被她安置在噩運森林棲靈樹不遠，又讓惡靈仔細打掃修復損壞。約半個季，景習才慢慢看完那兩個柜子。那左櫃的紙紮書合釘也不過二十三本大冊，卻是她半個友人的靈魂和她的一生。

景習沒有用神術延長喬伊的壽命，這隻會打擾她的安眠。

漫長的旅途后，人是會需要休息的。

也許下個見面，她不該再對她做出這麼麻煩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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