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冠後宮(4)

榮冠後宮(4)

「你說什麼?」貴妃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謝沂只是低聲笑了笑,他走進了兩步,離貴妃更近了,也給貴妃帶來非同一般的壓迫感。

「這幾個月我捉了一些官員,他們犯了不少罪,這些罪足以讓他們沒了烏紗帽,但我還未說過他們真正的罪過呢,比如,勾結鄰國。」

貴妃藏在被子下的手握了起來,她看起來更迷茫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不是過來照顧我的么,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因為,他們吐出的話里,有一個是你的老相好啊。」謝沂笑得冷酷。

他的記憶不禁回到過去,他尚小的時候在宮中看到的那一幕,至今讓他反感。

「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我不會保護勾鄴。」

謝沂把參湯一放,轉身要離開,貴妃終於不再柔弱,她眉眼甚至可以看出一份狠毒,她目光如冰霜:「沒了我,你以為你能做上皇帝的位置么。」

謝沂沒有回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此地。

參湯早已經涼了,放在桌子上,無人關心。

皇帝正和臣子談論政事,他心裏關心貴妃,無心臣子的話,偏偏這次他們談論的還很長。

謝沂進來的時候皇帝一懵:「你怎麼不陪着你母妃。」

「母妃乏了,已經睡下了。」謝沂說。

皇帝擔憂的心才放下。

謝沂道:「兒臣想過來請份旨意。」

皇帝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去陳將軍那裏,聽聞陳將軍那裏糧草緊缺,我想護送糧草。」

皇帝猛然想起貴妃的話,他想起謝沂身上淌的是貴妃的血,於是開口道:「好,一切就交給你辦吧。」

謝沂道:「多謝父皇。」

謝沂退下,他腦中想起皇帝的那張臉,面色冰涼,他有這麼多世的記憶,面對凡人,哪怕是九五之尊,他也能斷定性命。

可惜了。

謝沂在心底感慨,皇帝活不過今年,他這二十年沉迷後宮,身子早就虛了。

如果現在由林曦調養,那還能救回來,可惜他並不想要林曦插手他們之中。

只要等他從勾鄴回來,那些錯亂的舊事就像是暗月下的塵沙,風一揚,不復存在。

他現在唯一憂愁的是要怎麼和林曦解釋這件事。

也許在林曦的計劃裏面,根本沒有他要去戰場這件事。

他此時說確實有些着急了,可偏偏他必須要去。

林曦是從林如郁口中得知的,她甚至愣一下都沒有愣,只是淡淡笑:「殿下一定有打算。」

林如郁見林曦這般理智,不免有點擔心:「你……」感情一事,林如郁不懂,但林曦這般懂事也讓林如郁擔心,他不免想幫幫自己的妹妹,他說:「我幫你們見面吧。」

謝沂坐在一處宅院之中,這是林如郁置辦的地方,此地清幽,十分適合居住,林曦還調侃過,此地乃是金屋藏嬌絕佳之地。

沒想到自己卻在此地和謝沂見面。

謝沂今日穿了一身錦袍,身上沒有那麼重的氣勢,反而有一種疏朗的氣質。

他見到林曦,先做小伏低,給她帶了糕點。

林曦其實並不生氣,她嘗了一口,是她喜歡的口味,謝沂說:「其實我之前放浪形骸是有理由的。」

他知道林曦聰慧,也不願瞞着她,只是之前多有不便,如今他有機會將這一世的過去和林曦講一講。

貴妃是勾鄴的公主,當時勾鄴戰敗,於是公主做為戰利品入了宮,公主貌美,皇帝沉迷了二十年的美貌。

這是真整個大晉都知道的事情。

但公主在勾鄴之地時,曾有一位戀人,兩人兩情相悅,公主入宮之前一日,早就與其有過旖旎的一夜。

謝沂誕生之後,公主表面待他極好,但背地裏總司透過他,在回憶過去,而有一次,皇帝祭祖,當時貴妃還沒有資格去,於是她和謝沂留在後宮之中,當日夜深,謝沂睡不踏實,幽深的夜中,他見到貴妃和一個陌生男子偷情。

貴妃見到他之後不以為意,甚至頗為殘酷的說:「這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可以告訴皇帝,不過,現在這宮內的人,不會活下一個。」

謝沂大受打擊,但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麼,貴妃原本並不算喜歡謝沂,但那件事之後,她動輒打罵謝沂,謝沂雖然想告訴其他人,但他知道自己血脈不純,這話也就說不出口。

於是謝沂漸漸流放自己。

而之後謝沂恢復幾世記憶后,他知曉怎麼驗血脈的手段,驗出來自己就是皇帝的兒子,而他查探當年貴妃為何心情不好,原來就是知道謝沂是皇帝的日子。

這才有謝沂那段難過的生活。

林曦聽后不禁難受,她知道謝沂恐怕有一個不太幸福的過去,只是沒想到這後面居然有這麼多的腌臢事。

「那勾鄴是怎麼一會事。」

「貴妃和那位老情人勾結,賄賂了不少人,不過這群人暫時被我押到大牢了,所以這幾日貴妃才會生病。」他一語道破貴妃身體的緣由。

「這些事情我都會解決的,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時間。」

林曦倒也沒什麼委屈的,這些日子她有事情做,身體也漸漸好了,而她知道謝沂不用她擔心,所以心態十分平穩。

謝沂倒是覺得林曦委屈。

可惜他必須要解決眼前的麻煩。

林曦先行離開,她回到府中之後,林父在等着她,她瞧見一旁站得筆直的兄長,知道事情敗露,只笑了笑,就同林父走進了屋內。

林父進屋之後,他嘆息一聲:「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還是選擇太子。」

林父吃夠了皇家的苦,他對皇家有一種刻在骨子裏的不信任,但他也知道在兩情相悅的時候讓對方分開又是怎樣一種痛苦。

面對這個成熟的女兒,他只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我今生只會嫁給太子。」

「罷了。」林父的嘆息傳來,像是妥協,他又說了一句:「這幾日你哥哥也閑了下來,不用幫他了,你這些日子身體好了,去醫館待着吧,我會派人護着你。」

林父流放的地方女子並不像京中,待字閨中,而是如同男子一般,林父在那時也融入當地,因而他並不在意林曦出門,只是如今他是首輔,千萬雙眼睛盯着他,如果首輔的女兒街上行醫,那御史必然會參上一本。

因而林曦幾次出門都十分小心。

她當時除了謝沂,還教了其他人醫術,不過那群人去了天南海北,在林宴的信中,林曦甚至發現自己教過徒弟的蹤影。

她教過的一個人去了戰場,如今是戰場的軍醫。

這些都讓林曦十分欣慰。

醇蕙在林曦臉上塗塗抹抹,不得不說,醇蕙在化妝上格外有天賦,林曦眼睛很長,她看人的時候很冷淡,卻有一種媚色,而醇蕙將這股媚色藏住,硬是給她化成了杏眼。

等林曦穿好了男裝,宛如第二個人,就算是林如郁見到,也不會覺得面前站着的人和他妹妹有關。

不過男女之間本身體型就有所差距,但就算是瞧出來男扮女裝,瞧不出和丞相府有關,那又有什麼問題呢。

況且也不是所有人的眼力都那麼好。

林曦到了過去教人學醫的地方,掛起了牌子,不過牌子上卻寫了一段話:銀錢不限。

起初來往的人還不懂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這的大夫迫真隨性,他瞧上眼的可以不收分文,他瞧不上眼的得千金來求。

京中醫館繁多,林曦這古怪的規矩簡直像是把人推到門外一樣,但林曦並不在意這一回事,她有幾世的記憶,對醫術可以說是登封造極。

只要瞧上眼、花錢了,她都可以治好。

最初來人寥寥無幾,但隨着她治好的人越來越多,漸漸醫館人聲鼎沸,還找了兩個小乞丐當夥計,幫忙抓藥。

林曦忙前忙后,一切梳理的井井有條,直到有一日,醫館來了一個人,林曦一愣,這人和謝沂一樣,都是當時學醫的人。

但他又和謝沂不一樣,他是一個異族人,如果林曦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勾鄴人。

這人名有一個大晉的名字,叫秦渭,他異瞳,身材高大,特意來見的林曦。

夜色已深,林曦忙碌到了現在,等她送走最後一個病患,就見到秦渭在對面看着她。

林曦關上了門,秦渭走了過來,問:「你們醫館還缺人么。」

林曦搖了搖頭:「還好。」那兩個小乞丐能幹,如果不是今天有一位大臣家的人得了癔症,她可以早點走。

秦渭說:「你知道這之前的主人么。」

這個房子並不屬於林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只是林如郁租下來的,林如郁借了一個假身份租下來,避免有心人查到林曦身上。

當年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林曦搖了搖頭。

秦渭遺憾說:「我原本有一點疑惑,想問問這裏曾經的主人,沒想到還是錯過了。」

林曦心思一動,她記得這個人,他平日不愛說話,就算來這裏學習,也是獨來獨往,不與他人交流,有一日其他人都走了,他還在,就問她:「師父為何教我。」

林曦還記得自己的回答:「你與他人,並無不同。」

月色灑了一地的輝光,映得秦渭面部硬朗的輪廓,他目光中一片柔情:「你也是被師父教的人么。」

林曦斟酌了言語,隨後回他:「是,當年師父教我后,我頗想如現在一般,治病救人,後來師父離開這裏,我便租下了這裏,行醫救人。」

清風過於溫柔,秦渭混在風中的言語尤為清楚:「那我請兄台喝杯酒,兄台可否答應。」

林曦瞥了一眼暗處的侍衛,收回目光,道:「好。」

兩人到了高樓之上,秦渭要了一壺溫酒,又要了幾道菜。

這條街尤為熱鬧,縱然是夜,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從樓上望去,更像是一副流動的畫,秦渭不禁感慨:「真熱鬧,如果勾鄴有這麼熱鬧該有多好。」

林曦明知故問:「你是勾鄴人。」

「嗯,我在大晉的名字叫秦渭。」秦渭十分坦蕩說了這番話。

林曦也告訴秦渭她的假名,秦渭喝了兩杯酒,兩人談了起來,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但秦渭明顯沉醉在酒水之中,他話漸漸多了,但都是在大晉的見聞,天地廣闊,看樣子他真的走了不少地方,也見了不少奇聞怪事。

一壺酒空了,林曦一口未飲,全都被秦渭喝了,不過這都是林曦故意的,她知曉秦渭的脾氣,知道怎樣讓他輕易不會勸自己喝下去。

一眨眼幾年就過去了,誰能想到當時沉默寡言的少年能變成這般善談的人物。

他像是徹底醉了,口中終於不再是那些見聞,而是說起了林曦,不過不是現在的林曦,而是當時教他們的林曦。

那年秦渭剛入京,半大的小夥子,對過去沒見到的一切都是好奇的,但他不敢多走一步。

他的異瞳太明顯,在勾鄴這雙異瞳就讓他吃盡了苦頭,他身上總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就是遭受其他人的欺辱,到了京中,他知道自己也和京中的人與眾不同。

但當時將軍明顯有事情要做,不能帶着他去,他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探索京城,京中人見識廣博,縱然看到他是異瞳,但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待他還算和善,直到他走進了林曦開的醫館。

這個醫館不治病,只教人治病。

不收銀錢,只看自己想不想學。

當時這裏有人來學,可聽了一點就走了,來來回回,真正留下的也就那幾個。

秦渭不知道屏風後面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他學會京中的一句話:醫者不自醫。

這位師父說話明顯中氣不足,怕是從娘胎帶出來的毛病。

秦渭心中難免可惜。

不得不說,師父講的確實很好,他明明對醫一竅不通,聽了之後,他也學會治病。

但他從未遇到這樣的人,不收分文,傾囊相授,這樣的人是要供起來的。

大抵被這種光風霽月的性子感染,秦渭那份不坦蕩被燒灼熨平,勾鄴的軍隊要回國,秦渭終於鼓起了勇氣,說自己要在大晉多待兩年。

將軍應允了這件事,秦渭沒有繼續學下去醫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神醫的料,於是他踏上了旅程,走遍了大晉的江山,走了這兩年才回來。

回來之後,他想見見師父,結果有人告訴他,他想找的人已經走了,另一個人租下了鋪子,改成了真正的醫館。

他觀察了幾日,發現這人確實是繼承了師父。

於窮苦善良之人,他可以做到分文不要,但對於碰瓷惹事者,他能收取千金。

加上秦渭心中有一個模糊的感覺,林曦的聲音也和師父格外的相像,秦渭不免想起了師父,這才有了月下傾訴心事。

林曦沒想到秦渭這樣評價自己,這份直白的誇讚倒是讓她有點開心。

這份心情十分真實,畢竟這是過去她堅持下來的一件事,證明她過去並未虛度光陰,她努力種下的種子漸漸成了碩果。

等秦渭說完這句話,他終於是醉了,他喃喃道:「勾鄴怕是承受不了大晉的怒火了。」

林曦手一頓,她目光漸漸聚在秦渭身上,她見秦渭舉起酒杯,燭火之下,她竟看到秦渭眼角的淚,像是遺憾的痛苦。

「太子不是陛下,他不會放過勾鄴,可惜誰都看不出來太子的心思,還搓著掌想要反叛。」

「你怎麼知道的。」林曦突然好奇。

秦渭打了一個酒嗝,顛三倒四說起了太子的事情,他是勾鄴人,縱然對勾鄴的計劃不是多麼了解,但也不是一無所知,於是他用了自己的法子找出一部分真相,還沒等他串起來,太子就毀了這一切。

秦渭冷汗淋漓,他用了兩年,通過對那群人的了解,這才找到了一丁點的線索,可太子不過用了幾個月,就從一無所知到毀了所有。

那群人多年的謀划變成了一場笑話。

他見過太子,太子行事狠辣,不拖泥帶水,勾鄴那群人自以為事,遇到別人還好說,可遇到太子,必然要吃太多的苦,甚至還會牽連整個勾鄴。

秦渭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

他無法拯救勾鄴。

林曦知道秦渭畏懼謝沂的城府,不過謝沂和她一樣,經歷幾世,城府頗深,縱然那些人十分老謀深算,可在謝沂眼中,也不過是要被一眼戳穿吧。

勾鄴那群人遇到謝沂是他們的不幸,卻不是勾鄴百姓的不幸,謝沂並不嗜殺,甚至他會給他們最好的安排。

「看在我們是同門上,我只想對你說,太子並不是一個對無辜者嗜殺之人,只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那群主謀他必然不會放過,你和過去已經不同了,你口才頗佳,太子是個能權衡利弊的人。」

林曦說完這句,她就離開了,她想起他剛來的時候話說的都十分不好意思,如今已經學會控制情緒套她的話了,還好她和謝沂作戰的那群人不是一夥的,不然林曦一定動手將他關入大牢。

林曦的影子漸漸消失了,秦渭醒了,他的眼睛十分清明,沒有一絲酒醉的痕迹。

一月之後,這場仗終於打完了,聽聞謝沂去了前線。

林宴給她寫信,說見到太子那一刻他差點以為自己要回京了,不過太子對陳將軍的計劃並不指手畫腳,至於在關鍵地方才會說上兩句,太子說話之後,陳將軍常常感慨後生可畏。

林曦聽聞勾鄴換了一個王,聽聞那個王十分嚮往大晉,還從這裏待過兩年。

秦渭居然是勾鄴的王,林曦沒明白哪裏出了岔子,居然讓秦渭摘到勾鄴勝利的果實。

不過既然這件事謝沂也應允了,那必然是對大晉很好。

謝沂回京的時候,四周的百姓夾道相迎。

他們立下的戰功,足以讓大晉的仗少打數十年。

但謝沂回來的並不算大喜的日子,皇帝得病,已經在病榻上許久了。

謝沂回去的時候也估摸著是最後一眼了。

如同他所料,他回去的時候,貴妃在一旁陪着,皇帝估計是牽掛着謝沂送來的消息,他還吊著一口氣,等謝沂說自己贏了的時候,皇帝終於甘心的放鬆了手。

深宮,皇帝的喪事已經讓眾人換上了素服。

謝沂去見了貴妃,貴妃知道謝沂見她,特意畫了一份新妝,暖燭之下,貴妃的面容卻是一如既往的美艷,誰能想到她誕下謝沂都已經過了二十年了。

謝沂其實和貴妃關係一直不好,但是見到貴妃第一次盛裝打扮見他。

謝沂到的時候貴妃正擺弄自己的妝奩,貴妃氣若吐蘭:「你來了。」

謝沂道:「母親。」

貴妃聽着這冷淡的聲音,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道:「這是陛下和我一起偷偷出宮的時候,我們當時裝作尋常的夫妻,一起去的香粉店,當時店主說十分襯我,陛下當即要給我買下來,說難得見我一笑,可我們兩人忘帶了銀錢,陛下就將他最珍貴的寶玉抵押在那裏。要知道那塊玉髒了一下陛下都會發怒,可他為了我卻抵押了出去。

陛下一直待我很好,我剛入宮的時候,陛下怕我不適應大晉,就特意將這裏的宮殿改成勾鄴的風格,後來我懷孕的時候,他怕我胎位不正,下朝之後,必回找我走上幾步……」

謝沂心裏有了一個猜測,他靜靜聽着貴妃念叨陛下曾經對她多好。

說到了最後,貴妃終於說完了:「陛下愛了我二十餘年,寵我二十餘年,可我卻太過無情,心裏從來沒有他,也許陛下知道吧,所以才愛着我的同時,又派你剿滅勾鄴。」

其實這話委實是貴妃氣急了,這二十年來,皇帝從未想過剿滅勾鄴,不過是林宴發現了勾鄴的狼子野心,這才導致之後的事情。

不過謝沂沒有說話,他知道貴妃現在是聽不了實話的。

「我這一輩子,只有兩個對我最重要的男人,一個是我愛的人,卻被你害死,一個是愛我的人,他把最好的給了你,還真是可笑,不過你為什麼變了呢,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荒唐度日,那就沒有這樣的事情了,都怪你。」貴妃開始憤怒,她覺得一切都是謝沂所害,她一胳膊把妝台上的東西一掃而盡。

謝沂只冷冷看貴妃發瘋,等貴妃沒了力氣,謝沂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不存在你口中的事情,如果我荒唐度日,那勾鄴就會入侵大晉,兩國交戰,必然會生靈塗炭,到時候眾臣必然會發泄怒火,那母親就是第一個被清君側的人,如今母親還活着,就是因為勾鄴在沒惹出什麼事情的時候,亡國了。」

「你以為你父親是你么,他不會這麼做。」

「陛下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對你好的人,否則他又怎麼會等着我回來,聽我說勾鄴最後的結局。」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貴妃癱坐在凳子上。

皇宮之內,感情向來涼薄,可皇帝給她太多的溫情,導致她漸漸被迷惑了雙眼。

可真相赤-裸地暴露出來,卻只剩滿腔的痛苦。

「你有心么,你愛過人么,你無情無義。」貴妃已經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那也是繼承母親你了,明明我身上躺着母親的血,可母親在虐待我的時候從不想我是你的兒子,你只需要一個可以控制的傀儡,而不是有思想的皇子,可惜,我有想法。」

謝沂離開了這裏,他迫切地相見林曦,不想留在這裏。

一滴淚,無聲的落在宮闈之中。

林曦聽聞皇帝離世,她嘆息了一聲,他們父子三人怕是要忙碌幾個月了,不能輕易地回府了。

醇蕙給她燒了熱水,上面淋了花瓣,林曦浸在水中,將心中的繁雜逼出。

一陣涼意襲來,林曦睜眼,熟悉的氣息離得頗近,熾熱的氣息甚至灑在她的耳垂上,「你怎麼來了。」

林曦察覺到謝沂心情不好,她轉身,有點羞怯,縱然老夫老妻,可這樣見面,也略有不便。

謝沂起身,給她遞過衣衫,林曦接過,披上衣衫,謝沂拿着帕子幫她擦發,等擦到半乾的時候,輕聲說:「宮中出事了,不止皇帝。」

估計還有貴妃,林曦知道他還難受,就道:「我今夜可以陪你。」

謝沂沒有拒絕:「好。」

謝沂換了一身衣衫躺在穿上,林曦放下幃帳,躺在他身旁。

謝沂埋在她肩上,熟悉的氣息落入鼻翼,他很快就安穩睡過去了。

林曦瞧見他眼底的烏黑,從邊境趕回來十分辛苦,又經歷這樣情緒大起大落之事,縱然他有過數次的輪迴,可惜這具身體還是過去的身體,該承受的苦一分不少。

林曦順了順他的頭髮,也很快睡過去了。

翌日,林曦迷迷糊糊醒來,她見謝沂已經醒了,正單手支著看她,林曦道:「有什麼好看的。」

「看未來的皇后。」

「我還沒有嫁給你呢。」

「你父親已經同意了,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他要是發現你在這裏,一定會重新考慮。」

「那皇后大人,你能不能幫我呢。」謝沂忍不住說着不著調的話,笑得問她。

「那要看我心情了。」

「皇后大人什麼時候心情好呢。」

「那你就看你表現了,如果你今天故意讓我父親看到,那心情肯定不會好了。」

謝沂揉揉她的臉,道:「好,我現在就走,等着我解決這一切的事情,我就娶你。」

他帶走一片溫熱,林曦起身,換了一身衣服。

等她畫好妝,去醫館忙碌的時候,聽聞昨夜大火,貴妃離世。

而她的手中像是握著一樣東西。

林曦搖了搖頭,有點嘆息。

太子很快就繼承了皇位,大晉很快就重新走向新的一年,林曦入住了後宮,成了皇后,可大臣自覺後宮空缺,請陛下挑些秀女,這些摺子一一被壓下,再也沒有提前的可能。

又是一年,聽聞勾鄴的新王以表尊敬,特來覲見。

皇帝接見了秦渭,秦渭利用他的見識,很快就將勾鄴發展了起來,勾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困苦。

他聽聞帝后十分恩愛,他不免想見見,能讓謝沂這樣冷酷很辣的人物喜歡上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但他一個外人,實在是不方便見皇后,況且他聽聞皇后性子沉穩,不要說前殿,就連自己的宮殿都很少出去。

秦渭十分可惜,但這也不代表他無事可做,京中他還認識一個醫館老闆。

他去了之後,差點嚇壞了,老闆變了,不再是那個清瘦的書生,而是一個蒙紗的婦人。

這婦人他看不出面容,但能從露在外面的眼看出,這婦人十分美麗。

周邊人向他說:「之前那位公子家中有事,就將醫館交給他的一位遠方親戚,但這位夫人醫術超凡,和那位公子不相伯仲。」

秦渭聽后,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仔細打量林曦,總覺得似曾相識,他腦中突然冒出一種不可能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一直侵擾着他。

周邊人忙道:「剛才忘說了,那夫人的夫君十分俊美,可惜她夫君眼中只有她。」隨着周邊人的話,秦渭見到前兩日才見到皇帝走了過去,給那位夫人拿來一些藥材,隨後他目光如炬,瞟到了秦渭的方向。

秦渭差點坐下,但身上已經有了冷汗。

他沒想到皇帝的預感會這麼強。

不過皇帝走了,他上前搭話,最後說道:「我是你親戚的朋友,你能告訴我你親戚去哪了么。」

說話的過程中,他有些奇怪,總覺得皇后在哪裏見過。

「聽聞回家成親了。」林曦胡謅了一個理由。

秦渭突然察覺出了哪裏的異樣感,他面帶不信,看着林曦,林曦只噓了一聲。

沒想到大晉的皇帝居然允許自己的皇後行醫,他趕緊更新自己腦中的奇聞。

不過這樣的感情,這幾百年,恐怕也就這樣一對吧。

林曦回宮之後,謝沂說:「那人知道你身份了。」

林曦:「他不會亂說。」

謝沂也知道林曦的識人,他便沒有管那件事,他道:「你弟弟找你。」

林曦問他:「你和我一起去?」

謝沂:「好。」

——————

群山之巔,林曦站在谷俊山上,此時的谷俊山早就不再是一座荒山,開始長起了樹木和繁花。

上一世他們溘然長逝,算是安穩,等醒來之後,他們回歸了第一世。

上界的魔族已經被消滅掉了,經歷的重重磨難,上界終於安穩了。

林曦和謝沂回到了谷俊山,閻王問他們:「你們是去三十三重天還是留在這裏。」

林曦和謝沂已經不老不滅,想了想這裏的人,對閻王道:「我們會留在這裏。」

閻王點了點頭,略微嘆息:「其實三十三重天也不算自由,倒是不如這裏自在。」

謝沂對上界頗有興趣,甚至對建造上界更有興趣,「看樣子最近我們不會閑着了。」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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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命(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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