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用去西北了
蕭屹為了見到自家老爹真的是豁出去了，說撒潑就撒潑，說打滾就打滾，滾得無比認真、無比投入，滾得地上塵土飛揚，周圍的侍衛們目瞪口呆，下巴紛紛掉了一地，管家嚇得掉頭就往回跑。
聽了管家的回稟，「咔嚓」一聲，靖王手上一個力道不穩，用了快十年的毛筆被硬生生捏斷了。
他磨著牙，一字一頓地吩咐道：「讓那個小畜生給我滾進來！」
蕭屹很快在管家的帶領下「滾」了進來，筆直地跪在了靖王面前。
靖王冷笑：「現在做這副假裝老實的模樣給誰看？剛才不是還很能耐的撒潑打滾么？你再滾一個給我看看，看我抽不抽死你，直接一了百了！」
要是往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蕭屹聽到這冷嘲熱諷的語氣肯定立刻炸毛，但是現在想起林清晚說的靖王可能是唯一一個真心在幫助他的人，聽了這話不但沒有爆發，反而深吸一口氣，端端正正給靖王磕下了頭去。
別說是靖王，連旁邊的管家都嚇了一大跳，他們家這個祖宗，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示弱的時候？就連知道要被流放西北，也還是暴躁跳腳大吵大鬧呢！
蕭屹伏在地上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說道：「父王，兒子剛才在外……吵鬧，並不是有意鬧事，只是想讓父親在見我一面罷了，我有要事要向您稟報。」
靖王冷聲問道：「什麼事？如果是求情的話，那就不用再說了，你明天一早就要流放西北，這件事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如果是以前，蕭屹只會覺得靖王厭棄並苛待自己，但是現在卻從話里聽出了淡淡的維護之意。
他眼眶一熱，勉強控制住聲音，儘力平靜的說道：「如果父親聽完我的話，依舊決定把我流放的話，兒子決無異議。」
靖王敏銳的察覺到有深意，眼睛眯了起來，探究的問道：「你且說來聽聽。」
蕭屹說：「兒子早就跟您說過，我並無意輕薄公主，當時您並沒有相信我，是因為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是中毒了，我被人下了一種叫『五石散』的致幻毒物！」
「什麼？」管家不由得驚叫出聲，靖王也一下子站了起來。
蕭屹繼續說道：「這毒物以前聞所未聞，似是並不常見，所以父王和兒子都沒有察覺，要是明天兒子被流放，那就會背着這口黑鍋死在西北，根本無跡可查。然而或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您倉促間替我取來的媳婦林清晚，她恰好認識此毒，察覺我的狀態不對，這才幫我散了毒性，讓我能清醒著來跟您稟明這一切！」
他說着就把五石散的配方以及藥性，還有林清晚救治他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
靖王十分震驚，他一邊聽一邊仔細打量着地上的大兒子，發現他確實跟白天時那激狂的模樣不同。
蕭屹向來名聲不堪，醉酒打架是常有的事，所以靖王看到他白天那股瘋魔勁兒，只以為是格外狂躁了一些，也沒有多想，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種齷齪陰謀！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信了七八分，但還是給管家使了個眼色。
能混到靖王心腹的人，個個都身手不凡，這位老管家就有着一手好醫術。
管家會意，笑着走到蕭屹身邊，矮身道：「大公子，您且把手伸出來，容老奴為您把把脈。」
蕭屹順從的把手伸出來，老管家給他把脈片刻，然後神色凝重地對靖王道：「王爺，大公子體內確實有一股燥烈的藥性，雖然所剩不多，但還是勉強分辨地出來有石硫磺等虎狼之葯，大公子所言應該不假！」
靖王聽了不由得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謀害我敬王府的嫡長子！」他說着扭頭看一向玄武，「屹兒，你既然說這毒藥是你媳婦看出來的，那她可能看出來是誰下的葯嗎？」
蕭屹伏在地上的手一緊，他沒有抬頭，死死咬住了牙關。
他多想現在就開口不顧一切就把寧熙郡主所作所為都說出來，但是不行，林清晚告訴他現在還不能說。
所以蕭屹死死沉默著，直到把所有的衝動都按捺下去，能夠平靜說話了，這才開口道：
「父王，清晚她只是博聞廣識，恰好認識這種毒物罷了，她說這東西怕是我今日在酒樓的時候不知不覺吃下去的，酒樓里人多眼雜，我吃的酒菜不知過了多少人的手，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誰下的毒。」
他說完又磕了一個頭，然後才直起身來，滿眼期待和渴望的看向靖王。
靖王沒好氣的罵道：「平日裏不讓你跟那些狐朋狗友往來，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樣，現在吃了虧倒是知道讓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擰眉思索了片刻，隨手就把桌上費了一晚上功夫寫好的摺子拿起來撕了，然後對蕭屹道：「你準備一下，明天早上跟我一起進宮去想皇上請罪！」
這意思就是他不用被發配西北了！
再加上靖王的動作，蕭屹猜得出來那是靖王原本準備的請罪摺子，想起林清晚說靖王會在皇上面前替他承擔罪責的話，不由得心裏又是溫暖又是酸軟，真心實意又給靖王磕了個頭，聲音里都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兒子多謝父王！」
靖王看着他眼裏絲毫不作假的歉疚和孺慕，也是微微一愣，不由得輕聲問了出來：「屹兒，流放西北的事，你可怪父王？」
蕭屹使勁搖頭，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父王，兒子現在明白了，您這是在保護我，留我一條性命呢，我感激您還來不及，怎麼會怪您？」
靖王的眸光一閃，頓時銳利起來：「哦？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多少年來第一次在老爹面前答對題！
蕭屹頓感一股難得的驕傲湧上心頭，胸脯一挺剛想說話，靖王就打斷了他：「說實話，你沒這個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