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番外

番外

惜春

「夫人,皇上來了。」許嬤嬤，就是之前的入畫小聲的在惜春耳邊說道。

「知道了，避開吧。」蒼老的聲音帶著淡漠。

「是。」

惜春抬頭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美人圖,然後轉身離開。

一路走來，昔日的安敏公主府依舊繁華無比，雕樑畫棟，金碧輝煌。只可惜隨著它的主人逝去，這裡也就只剩下這些了。

林姐姐,我們都老了,可是你依舊是年輕漂亮的模樣。惜春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副畫,是她親自給林姐姐畫的,用她教的畫法，西洋畫法。

畫上的林姐姐十七八歲的模樣,國色傾城,仙姿佚貌。她還記得她完成這幅畫的時候,林姐姐還笑說她將她畫的太過仙氣渺渺。可是林姐姐不知道，這就是大多數人眼中的真實的她。

惜春還記得當年賈家被先帝抄家,她和迎春，探春兩位姐姐雖然事先已經得到了一些提醒,但卻依舊是膽戰心驚。是林姐姐一直一直的庇護著她們姐妹。時不時的派劉嬤嬤給她們送東西，讓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獄卒不敢欺負她們。

牢獄中的生活雖然只有一個月，但是卻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日子。她們三姐妹深厚的感情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以前她們姐妹雖然也是一起長大,但是說感情有多深厚,那還真是沒有的。她們三姐妹各自都有自己的煩惱，彼此之間也做不到交心。

從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到罪臣之女,這其中的落差猶如天塹。如果不是三姐妹互相扶持,恐怕也堅持不過那一段日子。

等時間過了,風聲平息，林姐姐就時常接她們姐妹到公主府，在這裡他們接受了當家主母的教育。也是這個時候她們才發現之前在賈家她們竟然沒有學過這些。

惜春年紀小，不知道當時迎春姐姐和探春姐姐蒼白的臉色是為了什麼。直到她年紀大了，學了多了才明白。賈家也許就沒有想過讓她們嫁做正室。

而現在，她就更明白了，迎春姐姐和探春姐姐都是家裡給宮裡的那位準備的備胎。賈元春成為妃子的時候年紀大了，要是生不出孩子那就要再送一個女兒進宮固寵。

可是後來她們都知道，賈元春在後宮就重來沒有得寵過。真是可笑又可悲。

後來因為有林姐姐時不時的待著她們舉行一些賞花宴，她們姐妹也不再無人問津。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是迎春姐姐和探春姐姐都嫁的不錯。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小富即安。

惜春對於嫁人並不在意，她原本是想和林姐姐一樣不嫁的。她們姐妹兩個一起每日賞花作畫也是悠閑。何必去伺候一干陌生人來難為自己呢。

可是林姐姐總是怕她太過清冷，怕她日後孤苦無依。現在想來好像那個時候的林姐姐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一樣。

於是在十八歲那一年她嫁給了倪浩。他們夫妻婚前見過幾面，這位倪大人是林姐姐救得。當年如果不是林姐姐心善這位倪大人恐怕早就魂歸故里了。

婚後他們夫妻相敬如賓，有了長子之後更是很少在一起。惜春原本以為是丈夫厭倦了她，結果也沒有看到丈夫有納妾的打算。甚至又一次她主動提及也被拒絕了。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丈夫看林姐姐的眼神。原來如此，不過惜春並不在意，她也不愛自己的丈夫。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和丈夫同床，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她大概就是那種天生冷心冷情的人，對於丈夫兒子都不在意，她的兒子養在公主府的日子比在家裡的還多。好在林姐姐的教養她也是放心的。

在她兒子滿月的時候，她見到了許多年不見的寶玉，昔日的侯門貴公子已經落魄無比，從寶玉口中得知湘雲嫁人後不久丈夫就病死了。夫家說她命硬，克父克母，嫁過去又克夫。所以把她趕出了家門。史家早就已經被抄家，史湘雲不知道怎麼的就流落到了花船上。

寶玉想讓她派人尋找，可是這人海茫茫的去哪裡找。

「林妹妹可還好？」她記得寶玉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的難以言喻。

「公主殿下很好，」當時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寶玉對於林姐姐是什麼樣的感情她不知道。但是兩人已經不再同一個世界良久，互不打擾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寶玉就消失在了她面前，她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人。最後也就放棄了。物是人非，不見面也好。以前寶玉就是所有人的核心，姐姐妹妹都圍著他轉，可是現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她沒有個林姐姐說起過遇見寶玉的事情，她知道林姐姐不會喜歡聽的。幾個姐妹嫁人後她去公主府最勤快了。林姐姐很會制香，據說是杜嬤嬤教導的，惜春很喜歡林姐姐調製的各種香。

姐妹兩個在一起焚香作畫，日子就好像還在閨閣之中。

原本她以為這樣的日子能過很久，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林階級不過三十五歲就有了油盡燈枯之相。

「天意難違，四妹妹不必難過，質本潔來還潔去……也好！」林姐姐在病重的時候和她說過的一句話。開始她以為那個天是上天的天，可是一次偶然的偷聽卻讓她知道了這個天是天子的天。

真是很可笑不是嗎，林姐姐這些年為這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先帝卻不願給她一條活路。林姐姐對七皇子一直都只有姐弟的情分。先帝卻為了一個什麼防止『女禍』的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了林姐姐。

自從知道這個真相之後，惜春再也不想見到皇家人，那些噁心至極的人。丈夫官做的越來越大，但是宮宴她從來都不參加。宮裡下來賞賜她也從不進宮謝恩。

那一身誥命服她從來沒有穿過。她知道很多人拿這些攻訐她的丈夫，但是卻從來沒有成功過。而宮裡歷年的賞賜從來沒有少過她的一份。到現在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認為她是沾了安敏公主的光。

她確實是沾了林姐姐的光，她的大半生都沾了林姐姐的光。

***********

司徒簡

朕在先帝的皇子中排行第七，原本也不是有個特殊的排名，不上不下。但是因為朕的親生母親是皇后，所以朕生下來就天然比其他皇子身份高。嫡子，在皇位繼承上有天然的優勢。

母後生下朕的時候年紀不小了，所以朕的身子其實不怎麼好。小心的長到三歲，卻被一場算計差點要了小命。所有人都覺得那個時候朕年紀還小，不會記事。但是朕卻是記得很牢。

那個救了朕的人，朕記得很牢，一記就是一生。

林黛玉，安敏公主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子，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期望嫁一個好人家，得一個有情郎。唯獨她偏偏要裝作身子不好的樣子躲避婚嫁。是的，他知道她是裝的。雖然宮中的太醫診斷的結果是安敏公主身子嬌弱，無法負擔子嗣傳承。

她比朕大十歲，因為救過朕的命，所以母后對她很信任，加上她又是父皇認下的義女，所以他們都是姐弟相稱。母后沒有親生女兒，後宮那些同父異母的姐妹他也沒有親近的浴望。

所以開始的時候朕是真的將她當作自己的姐姐親近。因為朕是嫡子，所以不管是父皇還是母后都對朕要求嚴格。朕也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不管是文還是武都要做的比其他皇子好。

在朕七歲那年被封為太子之後就更是如此。朕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連自己與父皇生疏了很多都沒有發覺。

最後還是她，給朕講了歷史上幾個太子的故事，讓他明白太子不一定是最優秀的。但是卻不能失去聖心。

前車之鑒也不遠，父皇的這一輩也不是沒有太子，最後登上皇位的卻是父皇這個不受寵的庶子。

朕心裡受教，之後的日子他一直都是父皇心裡最孝順的兒子。朕故意縱容那些比朕年長的兄弟，讓父皇知道他們的野心和他的忍讓。於是不用朕自己出手，還沒有等那些兄弟成氣候，父皇就全部料理了。

父皇年紀越大，對皇子們的防備就越大，朕不急著長大，不急。

太子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做的位置了，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一能有片刻休息的時候就是去她府中的時候。公主府中不是沒有其他人的釘子，這些年從這裡出去的『好東西』不少。

他知道他的幾個皇兄都有拉攏黛玉的意向。只是從來沒有人能成功過。要是逼急了，她甚至會直接去父皇面前哭訴。簡直就是讓人嘆為觀止。不過他卻知道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

作為一介孤女，她能依靠的只有父皇，而只要能靠住父皇，那麼不管是誰都拿她沒有辦法。聰明的姑娘，更讓他至今都想不通的是，公主府是怎麼做到像鐵桶一樣的。

就算他成為太子，也很難從公主府得到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是什麼時候開始朕看她的眼光不同了呢，是朕第一次娶太子側妃的時候。皇家的皇子基本上娶正妃之前都會被賞賜一兩個側妃妾室。他作為太子自然也是如此，可是當他看到聽到她笑語嫣然地祝賀他的時候。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他那個時候少年意氣，心機與城府都不是如今可以比的。但是也不是傻子，這樣的情況有些讓他無法接受，他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她。

就算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她是父皇認下的公主，禮法上就是他的姐姐。他的疏遠似乎並沒有給她帶去任何困擾。她依舊是那個風光無限卻低調非常的安敏公主。

原本他以為這樣也好，這樣就好，彼此保持距離，對她對他都好。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有人竟然想要娶她，不在意她體弱多病，不在意她不能懷孕生子。

「臣的命是公主救的，若不是公主別說子嗣，就是臣恐怕早已經是一抷黃土。臣願與公主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納妾。」

這個男人，前科探花，和她的父親一樣，才華橫溢，不過短短几年時間就成了他父皇的心腹。他想娶她，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後來他有了一些手段讓他娶了賈惜春，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很難想到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的父皇看在眼裡，如果說他這一輩子有一件最為後悔的事，那麼就是這一件事情。

他不知道事情的結果會這般嚴重，他甚至不知道父皇竟然能夠那般狠心。更可笑的是他不知道，她卻知道。最後的結果就是她慷慨赴死，而他愧疚一生。

又是一年她的忌日亦是她的生辰，二月十二朝花節，她生在這個時間亦亡在這個時間，讓他不知道該愛還是該恨這個時間。

她的公主府他依舊留著不準任何人動，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來這裡，看著牆上她的畫彷彿依人仍在。

「稟告皇上，倪夫人剛剛離開。」貼身太監小聲的在司徒簡的耳邊回話。他是皇上的心腹，陪著皇上走過了四十多年，也算半個知情人。

知道皇上不會追究這位夫人的無禮。

「隨她去吧。」難得有一個人這般挂念她。這個世界上受到她恩惠的人何止千萬，但是真正一直記得她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

「是。」

「朕今天就在這歇下了，你去安排吧。」

「是。」

黛玉，你從未入過朕的夢，可是因為怪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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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喬

我把你當弟弟，你卻想……

喬喬知道司徒簡對自己的感情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有些噁心。她雖然不姓司徒但是作為公主喬喬自認為她的所有作為坦坦蕩蕩。

要是被人知道司徒簡的感情，那麼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她勾引他，而不是認為他齷齪不堪。這就是性別和身份帶來的不公平。

喬喬恨不得當場暴起打爆司徒簡狗頭，但是她不可以。雖然她無父無母但是身邊還有一群的下人，還有三春。她既然是他們的主子是她們的姐妹，就要為他們考慮。

所以喬喬直接裝病，躲司徒簡比躲瘟疫更甚。可惜腦子有坑就是腦子有坑，司徒簡的自作多情讓她的努力功虧一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倪浩，她都已經瀟洒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被套住。

可是司徒簡這個狗男人，不但害了她還害了惜春。

司徒明銳第一次給她下毒她就知道了，這幾年她修鍊功法《香》，也算是小有所成，身體有異樣她怎麼能感受不到。只是她的修鍊功法主輔助，沒有大成之前沒有什麼殺傷力。至於靈香，因為靈藥稀缺她又不能大張旗鼓的找，所以只有一種靈香——聚靈香。輔助修鍊的一級靈香。

解毒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解毒以後又能怎麼樣呢。當然她也可以先下手為強，直接把司徒明銳給弄死。但是司徒明銳死後是司徒簡上位，那到時候她的處境更糟心。於是喬喬就開始準備給自己一個華麗的謝幕。

絕對是要死的美美的，讓司徒簡這個混蛋後悔遺憾一輩子。

忽然想到純元皇后是怎麼回事，噁心到自己了。

不知道知道她是被司徒明銳下毒害死的，司徒簡會怎麼樣。想想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激動。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喬喬死在了司徒簡的面前，看到司徒簡崩潰的樣子，喬喬放心了。

臨死之前總算是快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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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浩

是他害了她，這個認知打垮了他，是他太過貪心，是他不知足，是他讓她香消玉殞在這般風華的年紀。

恩將仇報說的就是他，她不該救他的，不該。

倪浩倪文軒，從他懂事的時候起，就沒有人在乎過他，父親的心永遠都在那個小妾和他所出的子女身上。而母親的心永遠在父親身上。

族中的老人願意幫他，是因為他們看出他的才華，想要他出人頭地后的回報。高高在上的帝王願意重用他。是看他沒有家族拖累，是看他願意為帝皇手中之劍。

只有她在他瀕死的時候出手幫他，只是因為一份心善。開始的時候他也以為是哪位貴人看中了他的才華，所以才出手救他的。

只是他都已經金榜題名，高中探花了，那位恩人也沒有出現讓他報恩。這個時候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倪文軒羞愧的很，但是他也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他的那位恩人。不過他知道對方一定身份不凡，畢竟他中的可是宮廷秘葯。

所以他拚命的往上爬，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上天也沒有給他長成正人君子的機會。當然官場上也不適合正人君子。在他為皇上辦了幾件『合心』的事後，他的地位上升的很快。帝王心腹，就算是當朝一品大臣也要給他幾分臉面。

直到一次宮宴他見到了那位給他送葯的嬤嬤。從而知道了他的恩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安敏公主。安敏公主一直都十分低調，所以這麼久他都沒有見過她。他想要報恩，只是這位公主顯然不需要他報什麼恩。

以後的日子裡他總是時不時的關注她，知道她總是有一些奇思妙想，知道她深受帝后的寵愛。知道她體弱多病，子嗣艱難。

不知不覺她的一切充滿了他如同荒漠的人生。

他忍不住求娶，只是沒有想到卻害了她的性命。他悔他恨，想要不惜一切代價毀了那個罪魁禍首。但是卻被妻子告知，她要司徒簡悔恨一生。要他高高在上卻孤家寡人一世。

倪文軒自然不會違背她的意願，司徒簡登上皇位，看著那個男人終生放不下她，倪文軒滿意了。他更滿意的是他自己也受到懲罰，後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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