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一游,背包入東宮

慈安殿一游,背包入東宮

元春進了慈安殿,慈安殿的嬤嬤也沒有給她分配具體的活計。元春心裡沒譜,總得有把標尺,做事才有個分寸不是?

暗自問了一句太後身邊兒的嬤嬤,嬤嬤笑得慈愛,胖白的手拍著元春的肩膀,「太后瞧著你就喜歡,人在身邊兒就成,倒不拘著做些什麼。」

嬤嬤說完也不待元春再有話說,端著水盆有進了內室,去伺候太后早起梳洗。

這下子倒弄得元春難為起來,話意似明卻實在是含混其詞,如此既不能撿著離太後身邊兒遠的活計,也不好事事趕著上前兒。

早膳的時候得了差遣,傳話的嬤嬤話說得客氣,用了一個陪字,元春即明白了,這就是盛羹捧盂伺候在身邊兒的意思了。

太后昨晚沒得好睡,腦袋不甚清明,昏沉沉看著元春往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夾著鹵鵪鶉蛋和小鹹菜兒,心裡就覺得堵得慌。

元春伺候的小心,雖沒有這樣的經驗,只在榮國府里還是長了一些見識,史老太君身邊兒的丫鬟如何伺候,這會上元春更緊著心撿著小心就是了。

一頓飯的功夫,太后覺得精神上越發不足,揮揮手兒,「你們幾個把剩下的吃了吧。」

元春和兩個老嬤嬤趕緊福身領了太后的賞。太后則是又回了內室補眠去了。

三個人端著食盤,去了外間兒用了早膳。兩個嬤嬤用餐速度比元春要快,元春這些日子也改了細嚼慢咽的習慣,進膳的速度雖不至於狼吞虎咽,也早就和自己女史的身份相得配了。

「姑娘,不若給主子抄些經書,待到佛誕日,送到佛寺發散給百姓,也是咱們老佛爺的善心。」說話的還是元春先前問詢的那位嬤嬤。

元春笑道,「嬤嬤提醒的是,這個元春還是做得的。只元春該怎麼稱呼兩位嬤嬤呢?咱們總要呆在一處,以後您二位可都是我的長輩呢。」

兩個嬤嬤都道使不得,隨後給元春介紹了各自的稱呼,白胖富態的這位是白蘭嬤嬤,瘦高的那位是墨蘭嬤嬤。

元春心裡明白,兩人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還能全須全尾伺候在太後身邊兒的老宮人,哪裡能是簡單的人物?於是話語間更透了兩分敬意。

被打發在側殿抄寫經書的元春,心裡著實有些煩躁。饒是有今世賈元春書寫的功底,架不住內里張巧兒靈魂對此的跳躍抓狂。

一筆一劃,筆鋒遊走,鍛煉的不光是穩定的心性,還有一個人的忍耐力。

元春嘆口氣,看著寫好的幾十個字兒,終於明白先人為何以墨書文,實在是在書寫的時間裡,整個人心氣漸穩,思緒沉沉,可不是已能理智的面對問題?往往這個契機,決定有了改變,事情有了轉圜,人生有了轉機。

寫了不過半個時辰,元春嘟囔了一句,「這經文也不過是智者言論,怎麼就成了宗教呢?」

元春不知道自己抄寫佛經,就是太后的意思。這會兒失眠的老人也再難睡,倚著床頭,「你們可覺得這姑娘身上有些邪氣?」

白蘭最是得力,因此先答道,「回主子,奴婢覺得這姑娘有些城府,可人倒還算正直。」

墨蘭也道,「奴婢也覺得如此。」

太后沒再言語,心裡掂量著元春久留慈安殿總也不是辦法。榮國府今日有些勢弱,可皇家也不能沒個尺度地羞辱舊臣。

太后正自思量,白蘭小碎步近前,「主子,太子殿下給您請安來了。」

太后看看白蘭,主僕兩個相視而笑,「你也覺得可行?」

白蘭點點頭,「這才叫求仁得仁不是嗎?」

太后笑道,「就你最知道我。」

墨蘭扶著太後起身,白蘭在太後站起身之後,蹲著身子抻著太后的裙角兒。

太后這會兒哪裡還如先前一般無精打采,整個人如平日一般精神抖擻,不耐地揮揮手,「就這麼著,沒得祖宗見孫子還得規整折騰的。」

說完扶著白蘭的胳膊就往出走,外室里太子安南早就候在那兒,見到太后出來,立馬行禮,「孫兒來請老祖宗的安。」

太后笑道,「今日倒比往日早呢?」

安南笑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少,父皇見無事就早早退朝了。」

太后和安南祖孫倆落座,宮女端上熱茶,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建福這兩日可有淘氣?」太后問的是安南的嫡次子。

「前兩日在院子里玩兒雪玩兒的野了,吹了風受了寒,這兩日孫兒拘著他,這還嚷著要來給請祖母安呢!孫子豈能讓小人兒家沒了分寸,帶著病氣兒近您的身?」

安南聲音溫潤,話說的實誠。太后咧咧嘴,心裡微微躊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再沒了猶豫。

笑道,「我倒是有法子,等會兒你走時候,我打發個人兒和你一道回去,就說要他跟著女史官一道給我抄經書,就是他的孝心了。」

安南笑道,「他哪裡有這功勞要勞煩祖母身邊兒的人?即是孝心就要自己個兒好好抄寫才是正理兒。」

太后嘴角翹起,笑問安南,「怎麼?我這做長輩的還不能心疼小輩?」

安南哪裡還敢坐?忙站起身回道,「祖母哪裡話?既是老祖宗的心意,小子就要好好受著才是道理。」

太後點頭,看了眼白蘭,白蘭就出了正屋,去找元春去了。

元春抄經抄的正入佳境,手寫心讀,總覺得裡面有些規律,一時又抓它不住。

房門吱嘎一聲兒,顯得有些急躁。元春抬頭,見白蘭笑著進來,忙道,「白嬤嬤,您可是有差事?」

元春說話間停了筆,把筆搭在墨台上,等著白蘭說話。

白蘭瞧著元春凈如水的眸子,眼神暗了暗,笑道,「可見姑娘寫的心誠。」

元春小臉兒微紅,頂著白蘭的注視,左手食指試圖摩掉右手指的墨汁。這個毛病是張巧兒的,就是上學時用鋼筆寫字,也必沾了手指,更逞論揮毫潑墨?

白蘭倒也沒讓元春窘迫太久,笑道,「老佛爺給姑娘安排了一個差,陪著小皇孫抄經。」

元春聽了不覺有它,在她看來這就是換了個新崗位,無非就是撣灰的跳到幼兒保姆。左右都是聽后差遣,給安排什麼活計,自己有得可選?

直到元春隨著白蘭一起進了正殿,看見太后旁邊兒端坐著的安南,元春一眼只看見安南的皇家氣度,再不敢細瞧這位爺,才驚覺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元春福了身禮,只給太后見了禮,也對著安南福了福身。因不知道這人是何人,更樂得不打招呼。

太後用再慈愛不過的語氣,三言兩語就說明了安南的身份,也給元春平靜的心裡砸下了一塊大石。這是什麼路數?安南身為太子,正當壯年,太后竟然派自己這個公候之女去東宮抄經?

元春心裡想問一句,我又何時回來?出口的話卻是,「奴婢願意伺候在老佛爺身邊兒,抄多少的經書都是願意的。」

安南看著跪在地上五體投地的元春,看著小姑娘的發旋兒,心裡倒有了兩分想把人帶回去的念頭。笑道,「皇祖母的安排,你既是擅長抄經,在哪裡抄經都是一樣兒的。」

元春並不敢抬頭,只還偷偷的翻了個白眼。這太子說話真如放屁一般,她就是去東宮抄經,太后也要給個期限才成吧?你這不清不楚的算是怎麼回事兒?

太后笑道,「我那皇孫有孝心,你帶著多抄些經文,拘拘小人兒的性子。」

元春再難分辨,身份使然,人家祖孫兩個揣著明白裝糊塗,自己一個小小薩拉米還能跟人家講什麼條件不成?只到底心裡不甘,元春抬頭。

太后卻是一句,「去收拾收拾東西,待太子回府,你就跟去吧。」

元春氣悶,卻也聽出太后語氣里的不耐煩。只得笑道,「奴婢定會好好辦差,回來好好復命。」

太後點點頭沒言語,元春只得站起身來,卻和安南的視線撞在一起。

這一下,饒是元春也心驚了,這男子的眼睛和她的眼形竟是如此相像,只是那裡面有元春看不懂的情緒,卻也一閃而過。

元春轉身出了正殿,心裡卻是涼到透心一般。如此相像,怕就是自己被安排到慈安殿的原因。

元春回到住處收拾包袱,心裡好笑,自己一番算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掌盤者輕輕揮手,自己就如被貓貓抓的鼠兒,毫無招架之力。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同屋的宮人回到寢屋來給元春賀喜。

元春看著兩張年輕的也頗有兩分姿色的臉兒,笑問,「出趟差罷了,何喜之有?」

其中一個苗條艷麗些的宮人,微紅著臉兒,小聲道了一句,「太子殿下,最是心善和順。」

另一個有些羨慕的看著元春,「太子不光長的帥氣,就是對東宮的女子都是極好的。」

元春聽著小姑娘帶著些花痴的語氣,心裡好笑,這些和她有什麼關係?謝了兩位宮人的相送之情,元春站在慈安殿門口,同著東宮的太監小福子一起等著安南。心裡千迴百轉也沒理得一點頭緒,試探著問了小福子一句,「總有這樣的出差人嗎?」

小福子眼見著元春出來站在自己身邊兒也正自心亂,只也說了實話,「這還是主子第一次自慈安殿往回帶人呢。」

元春的心就越發沉,更加猜不透這局棋是個什麼路數?

安南辭了太后,腳下生風的自正殿往院門走,元春心亂如麻也忘了忌諱,一路盯著這位大安朝的太子殿下,心裡越發奇了。

除了眼睛,這人再無和自己相象的地方,只神態上竟然如此近似。一樣的外柔內剛,一樣的正氣凌然,一樣的心無所忌。

陽光下的安南,一身朝服加身,衣袍上的龍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身姿挺拔,器宇軒昂,英俊矯健,元春卻覺得男子,好似缺了一點什麼。

安南迎著元春的注視,一路走到門口,心裡玩味加深,卻也多了兩分不喜。心道也不知道太后把個呆女子塞到我的身邊兒是個什麼意思?

「你看夠沒有?」安南站到元春身邊兒,故意離的近些,才說了這話。聲音不怒自威,頗有不善。

元春點頭,「回爺的話,看夠了。」大大方方,沒有一點心虛扭捏。

小福子裝著咳嗽忙扭身側頭,咧咧嘴釋放心裡的笑意,才一本正經轉回頭來。

安南一甩衣袖,走到前面。

小福子回頭看了眼元春,元春只得背著自己的小包袱不很情願的跟在人家主僕身後。心裡嘆氣,一天一個地兒,這誰受得了?也是心事想得入迷,元春自己都沒發覺這聲輕輕的嘆息。

安南腳踩宮磚,心裡琢磨太后此舉何意,塞女人,有些不像,放探子,有些可能。待想到元春和自己兩分相像,心裡冷笑,這婦人手段,真是讓人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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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金陵十二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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