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聽說了么，衛國那小子出去一趟，竟然帶回來一個小媳婦，嘖，住他隔壁的張嬸子說，那小媳婦長得可俊了！」

「真的假的？這小媳婦該不會是騙回來的吧，要不然就衛國那小子的條件，誰家姑娘願意跟他啊。」

「嘿，可不是么，更別提肖衛國那臭脾氣了，不過這小子不是跟程家那姑娘訂了娃娃親么，這帶了個小媳婦回來，程家能願意？」

說起程家姑娘，方圓十里的鄉親們都是知道的。

長得俊不說，爸媽在村子裡面也有體面的工作，她讀了個初中，在村子里算是知識分子了。

現在聽說靠關係進了縣城裡的廠子，那可是個鐵飯碗，村子裡面躍躍欲試想要跟程家成親家的人比比皆是，再看那窮的響叮噹的肖衛國，實在是不上眼。

有人撇了撇嘴，「要我是程家，也不願意讓自家姑娘嫁給這麼一個沒前途的啊，聽說白雲村修拖拉機的那個楊運來，正跟程柔走得近呢，這門娃娃親估計要廢。」

生產隊里幾個好事的在那聊著八卦。

十月的天，已經涼快下來了。

這會兒已經傍晚，村裡頭的婦女們，聊著肖衛國和程柔的娃娃親，而這些聽在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大小夥子耳里，卻只關注到了一個點。

肖衛國帶回來了一個小媳婦，長得賊俊！

要是別人說俊，他們還不會當回事，可聽說是張嬸子親口認證的俊，這些血氣方剛的男人們全都眼睛一亮，那絕對是俊的不行了。

幾人摩拳擦掌的。

都想去看看肖衛國撿回來的小媳婦了。

不同於這邊的熱鬧，另一邊正有個男人，拎著鋤頭大步往小路走著。

男人的個子很高，皮膚呈現蜜色，頭髮剃著寸頭，五官稜角分明，天生的桃花眼，可卻並不多情，眉眼間隱約縈繞著一抹兇悍戾氣。

屬於那種長得很有味道，卻讓人不敢多看的類型。

這男人，就是被村民們討論的肖衛國。

肖衛國走進了一個小院子，面前是外觀看來很是破舊的房屋。

這就是他的家，屋子不大，就一個灶房一個堂屋和一個睡覺的地方。

不過他剛一踏進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原本雜亂的堂屋，被收拾的井井有條，東西都歸置好了，坑坑窪窪的地上，也看得出灑過水給掃了一遍，灰塵都少了不少，破爛的屋子瞬間就亮堂了起來。

自從肖衛國的爺爺去世后，他就搬出了肖家，一個人在這小屋子裡生活，和肖家那邊老死不相往來。

一個大男人過日子，過的自然糙，但他也不在意，吃得飽飯就行。

外頭罵他不孝，罵他脾氣古怪孤僻，罵他窮的沒人願意嫁，他也懶得理會，從不會往心裡去。

不過，這家裡頭突然變乾淨了，他倒是有些不太習慣了。

此時一個小姑娘手裡拿著一堆臟衣服，剛好從睡屋裡走了出來，兩人的視線對上。

饒是知道她長什麼樣的肖衛國，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烏黑濃密的長發紮成了兩根麻花辮，素麵朝天，一張鵝蛋臉恰到好處，水汪汪的大眼精，染了幾分柔媚，肌膚白嫩，是那種怎麼曬都曬不黑的冷白，唇色粉嫩嫩的。

她穿著張嬸子拿過來的衣服，明明一點都不合身，也很是老氣，可穿在她的身上，就是感覺好看。

瞧見男人回來，蕭軟軟緊張的抓著手裡的衣服，小聲喊道：「衛國哥。」

肖衛國看起來很兇，但卻是她的救命恩人。

之前，蕭軟軟被人*販子買賣，逃出來的時候，差點又被人*販子抓回去，就是在那時候她遇到了肖衛國，他救了她。

看著蕭軟軟，肖衛國皺起眉頭。

一時好心救了個小姑娘，可這小姑娘卻失了憶，家在哪裡不知道，幾歲了不知道，怎麼被人販子抓的不知道，簡稱一問三不知。

就連知道自己叫蕭軟軟，也還是小姑娘聽人販子這麼叫她的。

他這會兒正頭疼，怎麼把小姑娘給送回去。

想到這，肖衛國抿了抿唇道：「我把買賣你的那伙人舉報了，等派出所來消息了，應該就知道你家在哪了，到時候你就能回家了。」

「謝謝衛國哥。」蕭軟軟感覺自己遇上了好人。

不過沒兩天，派出所就來了消息，人*販子抓到了，但是對於小姑娘家在哪裡，什麼身份信息，那是完全沒調查出來。

所里的都是大忙人，願意幫忙給她查查已經很夠意思了。

肖衛國窮，也不懂這些人情世故，沒往所里塞過東西，那邊就更沒人想管這閑事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人願意做沒好處的事。

肖衛國等了幾天都沒等來消息，心裡納悶著，想著再去一趟鎮上，去所里問問情況，還是隔壁張嬸子知道後過來，苦口婆心的說了幾句。

「衛國啊，你聽嬸子一句話，所里就別去了，這小姑娘要是咱們這邊的人，家裡頭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我看啊這估計是外頭來的，怕是家裡人把她……」

張嬸子沒把話說下去，但是肖衛國大概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難聽點說，就是家裡頭的人不要她了，說不準那人*販子就是，家裡給賣了的，不然怎麼知道人叫蕭軟軟呢。

這在這年代很正常，之前JI荒，餓死了不少人，這年頭又重男輕女，女娃娃不值錢，賣孩子的不少。

如果真是這麼一回事，把蕭軟軟給送回去，反而成了害她，畢竟只會被再賣一次。

肖衛國皺起眉頭，抿唇道：「那她以後怎麼辦。」

總不能不管了吧。

當然他可以不管。

按照肖衛國的性子，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從來沒做過這種多管閑事的事情，不過……

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蕭軟軟的時候。

那時候，她一身的傷，衣服都破爛的很，臉上灰撲撲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唯獨一雙秋水剪瞳，小鹿一般清澈的看著他，眼底里是求救，是絕望后又升起的希望，她瘦的只剩骨頭的手就這麼牢牢的抱著他的大腿。

身後是凶神惡煞的幾個大男人追著。

然後，肖衛國就管了這檔閑事。

聽到肖衛國的話，張嬸子卻是神神秘秘的笑了起來：「衛國，你聽嬸子一句話，你就先養著這姑娘，對你沒壞處。」

在這村子里，肖衛國幾乎是獨來獨往，但是張嬸子住隔壁，人熱心腸，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日子過的糙，就算熱臉貼冷屁股，也阻擋不住她經常接濟肖衛國，時間長了，肖衛國對張嬸子自然尊敬了。

她說的話，肖衛國會聽兩句。

肖衛國眉頭擰的更厲害了，「她住在我這裡也不是回事，對她名聲不好。」

「那總比在外頭餓死強，得了，就這麼說定了，再說了人姑娘知道你願意留她，說不準高興還來不及呢。」張嬸子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這年頭吃不飽的人，比比皆是，能有個地方讓自己吃飽，讓自己有地方住，能夠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不過，張嬸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這是在為肖衛國未雨綢繆，雖然人有個娃娃親，可光看程家那盛氣凌人的樣子，怕是早就在想怎麼給推了這門婚事了。

這會兒，蕭軟軟出現的正好。

這小媳婦長得俊，她喜歡。

誰讓她就是喜歡看俊媳婦，看著心情都好了。

肖衛國回了自己那破舊的屋子，一進去就瞧見了蕭軟軟在那縫衣服，是他破了洞的衣服。

窗戶外頭的光照進來，正好灑在蕭軟軟的身上，烏黑的頭髮流淌著淡淡的光澤，一張小臉漂亮的要命，手裡頭的傷剛養好，纖細的手指拿著針線在衣服上跳動著，動作看起來很笨拙。

聽張嬸子說，蕭軟軟一身都是細皮嫩肉的，雖然傷痕多，但是手指上都沒有繭子，應該是從來沒幹過活。

肖衛國莫名的有種感覺，蕭軟軟就該是被嬌寵著的，不該干這些活。

聽到動靜，蕭軟軟抬起了頭，一眼就瞧見了肖衛國，她的瞳孔里染了幾分笑意，「衛國哥，你回來了啊。」

剛開始見到肖衛國，蕭軟軟還挺怕他的，可時間久了，就知道他只是面上看著兇巴巴，人其實很好。

「別縫了，到時候還得破。」肖衛國面無表情的走上前，拉過了蕭軟軟手裡的衣服，說道：「你要沒事，就去隔壁找張嬸子說說話，不用做這些。」

見肖衛國抽走了衣服，蕭軟軟又上手給拿了回來，眨眨眼道：「張嬸子的活多著呢，我不好去麻煩人家，再說了這些也不算活，就最後幾針了。」

估計是怕肖衛國把衣服又給拿回去，蕭軟軟速度極快的結束了最後一針，打了結后，用貝齒咬斷了線。

肖衛國看著她，想到了張嬸子的話，他猶豫了一下，索性心一狠開了口：「那伙人抓到了，但是你的身份信息，還是沒查出來。」

說完話，肖衛國看了一眼蕭軟軟，就見對方臉色瞬間煞白，水汪汪的眼睛彷彿下一秒就能難過的哭出來。

他立馬慌了，趕緊粗聲粗氣的安撫了一句，「不過遲早還是能找到的，不是什麼大事，我聽別人說，可以登報啥的，你也別太傷心。」

登報什麼的，肖衛國也不太懂，畢竟他不認識幾個字，大老粗一個，村裡頭的也各個都不是文化人，這登報說出來，肖衛國自己都覺得不是很靠譜。

蕭軟軟搖了搖頭，對方對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登報貴的很，不是肖衛國可以承擔的起的。

她輕聲道：「衛國哥，是我給您添麻煩了，你放心，我明天就走，不讓你為難。」

聽到這話，肖衛國眉頭擰了起來，頓時變得兇巴巴的了，「走什麼走，你能走去哪，再被抓著賣一次么，還是說你打算在外面被餓死，我現在去給你做飯，你給我在這裡老實待著，別想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