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天地
措手不及當中包含的情緒是驚喜，而非驚嚇，因為這滿目的紅並非血色，而是喜色。林墨垂下手提着衣擺，跨過了院門，步入這個不起眼的小院子，四周的抄手迴廊上到處都懸掛着紅綢，門窗上也都貼著紅色的喜字。林墨看着這一切，如果還猜不出是誰的手筆，那他也就不用再叫林墨了。
驀然，林墨眼前一黑，視野被人遮擋了起來，眼前是帶着體溫的溫熱手心，一道聲音自他耳畔傳入，含着笑意問道：「林宗主可能猜得出在下是誰？」
「閣下名諱，上沈下冊，表字千文，不知林某說的可對？」林墨同樣笑着回答道，他在對方伸手過來的時候便察覺到了對方是誰，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害怕對方會對他不利。
遮擋視線的雙手緩緩挪開，隨之腳步聲響起，林墨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微微歪著頭道：「林宗主果然聰慧。」
「哪裏是什麼聰慧，分明是沈聖君故意放水。」林墨搖頭笑着說，然後又問道，「你的功力是什麼時候恢復的？」
「就前不久，來此之前。」
「如何恢復的？」
「是我爹，他將他的半身功力給了我。」
林墨默默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四周滿目的紅色上，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阿文這是要給誰辦喜事嗎？能得你親自主婚的喜事必定非同一般，但怎麼選在了這麼偏僻的院子裏？也太寒酸了些。」
「我給我自己主婚，可以嗎？」沈冊斜跨出一步，站在臨摹面前，笑盈盈的問道，一雙漆黑點星的眸子裏波光瀲灧，彷彿能將人的三魂七魄吸進去。
林墨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重新睜開，這才鄭重說道：「與禮制不符，但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請林宗主去更衣吧。」沈冊仍舊是笑眯眯地說道，眉眼彎彎的樣子活像是一隻狐狸。
林墨這才注意到，原來沈冊竟穿了一身喜服，正是他之前親自設計的那一套，『山河日月，乾坤朗朗』的精緻綉紋是林墨曾經親口稱讚過的巧思，如今這套衣服被沈冊穿在身上，便將這喜服趁得更加雍容華貴。
林墨點了點頭，被沈冊拉着手，一起小跑着進了房間。兩人都不再是當時少年，但心意卻絲毫不減當初。
沈冊看着林墨換上他親手設計出來的喜服，眼睛都快看直了，不能怪沈冊沒出息，實在是林墨的無雙風華被這一襲紅衣一襯托，更顯得驚世絕艷。
林墨平時所穿的服色多以素色為主，自沈冊有記憶以來，他就沒見過林墨穿顏色鮮亮的衣服，沒想到他穿紅色居然會這般讓人驚艷。
沈冊走到跟前，看着林墨，由衷地感嘆道：「你這個人真是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我現在有一個想法，想把你藏起來，除了我，誰也找不到你。」
「這倒也不難，只要你一句話，我就乖乖和你走，好不好？」林墨伸出雙臂，輕輕攬著沈冊，將他帶入懷中，伏在他耳邊道。
沈冊放任自己卸去一身的防備，歪頭枕在林墨的肩上，鄭重道：「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等陽春三月，我就和你一起去種桃樹，種滿滿一山坡的桃樹。」
「哈哈~你對桃樹是有多大的執念啊？」林墨一聽到沈冊說起心心念念的桃樹，就忍不住想笑。
沈冊也跟着笑了起來：「因為桃花的寓意很美好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你又占我便宜。」林墨笑着在沈冊背上輕輕拍了一下，算是個小小的懲罰。
「小氣。」沈冊嗤道，而後從林墨懷裏抽身而出，拉着他往外走，「走，跟我到星玄台去。」
自打看見這滿目的紅，林墨的腦子就變得有些遲鈍，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星玄台，便問道：「去星玄台做什麼？那裏風大得很。」
「據說星玄台是離天最近的地方，站在那裏就可以與神明溝通。」沈冊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沒有說得很細緻，而後諱莫如深地看着林墨，笑了一下，意思彷彿是在說：你懂的。
林墨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沈冊的意思，不由笑着道：「那些都是無稽之談，你怎麼......」
「我才不管他是無稽之談還是確有其事，只要是好的，我就信。」沈冊說完，朝林墨莞爾一笑，而後鬆開了林墨的手，腳尖一點，袍袖一展，身形向遠處掠去。
這一瞬間，林墨有些恍惚，他望着沈冊的背影，竟忽然覺得沈冊不像是凡間人物，而是那涅槃重生的鳳王，不知何時就要踏雲而去，消失於天地間。想到這裏的林墨也急忙運起輕功，身形急掠而去，緊緊追逐在沈冊背後，唯恐一不留神，就將這人弄丟了。
沈冊這個時候還要用輕功，一是因為他許久沒有體會過身如飛絮的感覺了，一時技癢難耐，忍不住重溫一下這種感覺，二是因為，他和林墨都穿着一身喜服，實在不方便在聖君院裏亂晃，用輕功飛去星玄台會更方便一些。
以沈冊和林墨的功力，若將輕功運至極致，一般人是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身形的，頂多能看到一抹殘影，況且平常一般人也不會抬頭望天上看。
聖君院中的星玄台是曾經一位聖君為了夜觀星象所建，所以星玄台修建的極高，是元澤大陸上最高的建築物之一，故而才有站在星玄台能溝通天地之說。
曾經沈冊是一步一步走上星玄台的，而如今的他可謂是『一步登天』，幾個起落借力，他人便已經站在了星玄台最高一層的平台上，隨後林墨也落地站定，他側頭看着沈冊，竟微微有些喘氣。
沈冊也轉過頭來看着林墨，還未說話，先眯起眼睛來：「你這輕功不行啊，林大宗主，還得接着練。」
「是得好好接着練，不然要追不上你了。」林墨說得極為認真，話里透著一股忐忑不安的情緒。
「來，跟我到前面。」沈冊伸手握住林墨垂在身側的右手，兩人相攜往前走了幾步，在早已經擺好的蒲團前站定。
沈冊用左手一甩衣擺，在蒲團上跪了下來，而後看向林墨，示意他也跪下來。林墨笑了笑，也跟着跪下來，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沈冊，彷彿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裝進眼裏，然後雙眼一閉，再也不放他出來。
沈冊放開了林墨的手，鄭重地叩拜行禮，而後直起身，望着九重雲霄道：「天地在上，四方神明為證，我沈冊今日在此與林墨結為伴侶，互許餘生，白頭不渝。願往來之風將此誓言捎至天涯海角，四方婦孺皆可為證，若有違此誓言，天地不容、人神共棄。」
「天地在上，四方神明為證，我林墨今日在此與沈冊結為伴侶，互許餘生，白頭不渝。願往來之風將此誓言捎至天涯海角，四方婦孺皆可為證，若有違此誓言，天地不容、人神共棄。」林墨也學着沈冊的樣子，將誓言說了一遍，而後他看向沈冊，兩人一起在這天地之間又拜了一拜。
灰濛天地之間，兩人跪在一起，獵獵北風吹動紅衣似火，又將兩人的誓言吹響天涯海角，縱使這星玄台上無一人觀禮，但全天下的人都在為他二人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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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應該就可以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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