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話

簡昀怔然的看著葉蕭，而葉蕭也直視著他。

對視了一會，簡昀終於打破了沉默的氣氛，他說，「我不會問的。」

他徑自的走在了前頭，緩緩說道，「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只要你不會後悔。」

畢竟葉蕭一副不願意被人提及的樣子，所以就算他那麼說，簡昀也不會去問。

然而，這一番話的結束迎來的是寂靜，葉蕭並沒有回話。

見他沒有回應，簡昀停下了腳步，側過臉看他，「葉蕭？」

聽到簡昀在呼喚自己，葉蕭才回過神來，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嗯？你剛說了什麼？」

「……」簡昀。

這傢伙，剛才壓根就沒聽他說話啊！八成又是被哪裡的美食香氣給勾了過去。

讀了一下葉蕭的內心，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樣，這傢伙因為沒有吃飽，思緒都飄了老遠！

自從和葉蕭這傢伙搭上之後，簡昀已經被自己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臉了。比如他之前才剛說，自己再擔心葉蕭這個傢伙，自己就是豬。結果一眨眼，就把這話拋之腦後了。

葉蕭撲閃了一下雙眼，湊上前去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那樣的話簡昀才不想又重複一遍，所以他轉移了話題，「要遲到了，快走吧。」

葉蕭微微一怔，低低的應了聲，「嗯……」

在放學之後，簡昀準備回家時，看了一眼隔壁的教室，發現葉蕭這傢伙已經不在了。

超前班下課早，加上他和葉蕭也沒有約好說一起放學回家，葉蕭早早就走了也是正常。而且，葉蕭自己一個人住，這種時候明顯是跑去吃飯了。

簡昀又不可能每天都邀請他去家裡吃飯，會讓他老媽懷疑不說，也會讓葉蕭不舒服。

所以他自己一個人回了家，快速的吃了個晚飯。

因為俞儀芸有點事要出去忙，讓簡昀幫她收拾了一下碗筷。雖然俞儀芸只是讓他收拾，但他還是順帶將碗給洗了。

把碗筷都放好，簡昀才備回房間寫作業，路過客廳時，聽見從陽台外傳來了悠揚的音樂。

簡昀不禁走到了陽台，倚在欄杆上，只聽見從隔壁房間里傳來的小提琴悠長而又莊重的旋律，忽然，他喃喃自語著念出了演奏的曲目，「《G弦上的詠嘆調》。」

在念出的一剎那，簡昀回過神來。

在他的印象中，他對這些音樂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知道曲目的名字。可沒想到的事，他竟然下意識的念出了葉蕭現在所演奏的曲目。

本來對葉蕭所說的那些關於他以往的事情他是一點實感都沒有，現在看來，他的記憶深處，對這樣的音樂是有所記憶的。

倏地，聲音在一個錯音之下驟然停止，上一次葉蕭似乎也是出現了一樣的問題。

等了一會，隔壁的房間彷彿陷入了寂靜之中，久久都沒有聲音傳出來。要不是剛才又聽到聲音，都要讓人以為現在隔壁並沒有人在家。

這時，迎面的冷風拂過簡昀的臉頰，帶著冷冽且又刺骨的痛感，讓他打了個冷顫。

簡昀掃了一眼四周的地板，找到了個不知何時掉落在陽台上的小書夾，大概也就只有拇指大小。他撿起來，隔著防盜網伸出手，將書夾扔向了隔壁陽台的玻璃門上。

書夾砸在玻璃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旋即又落在了地上，金屬摩擦的地面的尾音拖得有些長。

或許是動靜太小了，隔壁沒有反應。

「……」在冷風中等了許久的簡昀只好從褲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飛快的打了幾個字，消息發送。

「叮咚」，隔壁的手機緊接著響起了消息音，打破了寂靜。

只見簡昀把手機收起來，他剛剛就該發消息，整那些彎彎繞繞的，還讓自己在冷風裡站了那麼久。

沒一會，簡昀聽到陽台上門被推開的聲音，葉蕭從那兒探出頭來，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從裡頭走出來時，還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書夾，因為有些硌腳，讓葉蕭不禁垂眸一看。

「這是什麼？」他彎腰將書夾給撿了起來。

簡昀輕咳了一聲，回道，「是剛剛我扔過去的東西。」

葉蕭將書夾握在手心，也倚在了欄杆上，冷風拂起他的短髮，一雙眼眸在黑夜之中泛著微光，他問簡昀，「你在陽台上幹什麼？」

「聽到你在練習，就在陽台待了一會。」簡昀說。

「吵到你了嗎？」葉蕭又問。

「那倒沒有。」簡昀低聲回答，但因風聲太大，葉蕭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陽台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他們兩人相互對視著，簡昀轉了個身，背靠在欄杆上，「我說你是真的想要放棄小提琴嗎？」

雖然他早上才剛說過他不會問，但聽見葉蕭自己一個人在練習小提琴，根本不像是要放棄小提琴的樣子。

「我沒說過我要放棄小提琴。」葉蕭聲音很輕，混雜在風聲之中傳遞了過來。

簡昀神情一愣，「可是今早……」

「我只是說我不會參加比賽。畢竟堅持了那麼多年的東西，也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吧。」葉蕭低斂著長睫，唇角泛著些許苦澀。

簡昀挑了挑眉，說，「你真矛盾，明明不想放棄，卻不願意去參加比賽？」

既然不想放棄，那不是應該堅持下去嗎？完全想不明白葉蕭究竟在想什麼。

葉蕭側過臉，薄唇勾勒出一抹弧度，他的眼瞳彷彿泛著晶瑩，如同星光點點，又像是蘊含了淚水，但是卻沒看見有一滴眼淚落下。他說，「因為我沒辦法再繼續站在台上演奏了，甚至連一首曲子，我都無法完成。」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就和剛才一樣，演奏到一半，我就無法再繼續，所以不可能去參加比賽的吧。」

這話聽上去，就好像他壓根不願意放棄。

他趴在欄杆上，垂眸往樓下看著，問，「簡昀，你說，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是不是應該連小提琴也一起放棄？」

「為什麼？」簡昀不解的看著他，「不能參加比賽就要放棄嗎？你學習小提琴只是為了比賽，而不是因為自己喜歡？」

說到這，簡昀止住了聲音，認真的思考了一會，才說，「不對，果然還是想要獲得認可吧。」

他苦惱的皺起了眉，想了一會，才想出了辦法，「既然如此，以後我當你的聽眾好了，在我面前，就算失誤也沒關係，反正你也只是想要拉小提琴，只要你覺得那能讓你開心就成，我作為聽眾會努力給你鼓掌的。」

葉蕭怔然，隨後，他的神情緩緩的柔和了下來，如同春和景明，又如春雪融化之中盛開的燦爛且又溫潤的桃花。

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樣子是真的很好看。

明明同樣是男生，簡昀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不過，是人或多或少都是個顏狗吧。

「嗯，你說得對，我只要有你就夠了。」葉蕭雙眼清潤，聲音低沉且又帶著些許磁性。

「喂喂，別說的這麼曖昧啊。」簡昀橫了他一眼。

剛剛自己才想了那些事情，再聽見他的這些話，真容易讓人誤會。

聽到他這麼說，葉蕭輕輕笑了，神情也輕鬆了不少，沒像是剛才那樣沉重。

就算這一次……不會……別想……離開我。

「嗯？」簡昀一愣，下意識的問，「你剛剛說了什麼？」

葉蕭歪了歪頭，神情茫然且又純良。

看他這反應，應該是心聲傳過來了，簡昀不禁讀了他的心，可是讀到的只有「肚子又餓了」、「漢堡」之類的。

明明他剛剛沒有讀心，葉蕭的心聲卻斷斷續續的傳了過來，絕對是他情緒比較激動的時候。可是，簡昀卻沒有聽得太清楚。

「你剛剛在想什麼？」簡昀只好又重複了一遍。

葉蕭還是一副天然的神情，不過還是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後簡昀就看見各式各樣的食物在他的腦袋上面轉圈圈。

「……」簡昀。

想要這吃貨不想這些東西，比登天還要難。

不過，他該不會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想這些吧？

簡昀突然有點好奇，葉蕭在平時的時候會不會思考一些其他的東西，畢竟一般人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想吃的吧，就算是吃貨也不可能。

畢竟他也不是每一次都會讀葉蕭的心，只是每次讀心都剛好碰見他在想吃的而已。

簡昀瞥了葉蕭一眼，只見葉蕭歪了歪腦袋，疑惑的看著他，「從今天開始嗎？」

「啊？哦，今天不行。」簡昀回道，「我作業還沒寫呢。」

「你這麼老實寫作業，還挺讓我吃驚的。」葉蕭說。

「……雖然我是學渣，但不代表我不會寫作業好嗎？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刻板印象。」簡昀沒好氣的說。

葉蕭瞪大眼，「哦，刻板印象。」

簡昀：「……」他怎麼突然有點想揍這傢伙？

「要不我幫你補課吧，怎麼樣？」葉蕭問。

「那倒不用，反正我都已經決定不考……」簡昀話才說到一半，突然覺得背後有一股涼氣，緊接著，腦袋就被人敲了一下。

簡昀叫了一聲，回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他老媽！

「你在陽台幹什麼呢？還不去寫作業？」俞儀芸瞪了他一眼，然後一轉頭，看見葉蕭在隔壁的陽台上。

「小葉？你們倆大冷天的在陽台上幹什麼呢？等會感冒了。」面對葉蕭，俞儀芸的態度180度大轉變。

畢竟她發現葉蕭穿的還挺單薄的，等會要是真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我們……」葉蕭剛開口，簡昀就立即率先回答，「沒幹什麼。」

看他遮遮掩掩的，應該是不想讓俞儀芸知道他不打算考大學的想法。葉蕭看了簡昀一眼，面無表情的說，「我說要幫他補課，他說他沒打算考大學，不讓我幫忙。」

「什……葉蕭！誰讓你說出來的？」要不是葉蕭在隔壁陽台，不然簡昀估計就爬過去揍他了。

葉蕭眨了眨眼，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可是你沒有說讓我保密啊。」

「簡昀……」陰森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簡昀的肩膀被人緊緊抓住，「小葉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簡昀還沒解釋，就見俞儀芸對著葉蕭說，「小葉，以後簡昀的學習就拜託你了，你幫我好好監督他。」

「好。」葉蕭乖巧的點了點頭，「畢竟我也想要讓他和我上一個大學。」

「這種事不可能的吧？」簡昀也知道自己什麼水平，和葉蕭上一個大學？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辦到的好嗎？

他話音剛落，耳朵就被人提了起來，「不可能你也給我好好學！你現在才高二，給我努力學習，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疼疼疼！」簡昀喊道。

而一面對葉蕭時，俞儀芸又立馬改了態度，笑呵呵的說，「小葉，簡昀就麻煩你了，我讓他現在拿著作業去你那，幫他補習一下功課，改天再來家裡一起吃飯。」

「好，謝謝俞阿姨。」葉蕭又是乖巧的應答。

靠！這傢伙竟然是個切開黑！簡昀也算是認識到了。

結果自然是他被自己的老媽送到了葉蕭的家門前，還順帶給他收拾了習題冊，讓他背了滿滿當當的書包過去。

當葉蕭打開門時，就看見簡昀那怨恨的眼神。

「你這個混蛋……」簡昀剛咬牙切齒，還沒來得及收拾葉蕭呢，就聽見葉蕭問他，「我買了雞排和漢堡，吃嗎？」

「吃。」簡昀立馬答道。哪裡有不吃的道理？畢竟這傢伙可是害他以後會一直被他老媽盯著啊！

葉蕭的家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也知道只有葉蕭一個人住，所以他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我之前都說了，我不想上大學有一部分原因是不願意給我媽增加負擔。」簡昀沒好氣的說著，現在這麼一鬧，他這個想法肯定會被反對的。

葉蕭一邊關上門，一邊說，「你還是上大學會比較好，不然俞阿姨會更難過的。而且她本來……」說到一半，他沒有繼續。

「本來什麼？」簡昀疑惑的挑了挑眉。

「沒什麼。」葉蕭搖了搖頭，轉了個話鋒，「成績上去的話，就不用去補習班了，這對你也好吧。」

被他這麼一說，簡昀才恍然大悟。

說的是啊，本來他就不怎麼願意去補習班，要是成績能夠上去，他不就擺脫補習班那地方了嗎？

不過，一碼歸一碼，簡昀覺得葉蕭好像在隱瞞什麼。

說起來，葉蕭小時候和他認識，說不定他老媽也認得葉蕭。這時候回想起來，葉蕭去家裡那天，老媽的反應有點奇怪，只是他沒有太在意。

現在看來，葉蕭應該是從他媽那邊知道了什麼。

這麼小心翼翼對待他的舉動讓他不太舒服。

只見葉蕭這時走了過來，說，「坐在沙發上吧。」

「哦。」簡昀應了一聲，想將書包放下，卻發現沙發上似乎也沒什麼位置能夠讓他放書包的，因為那上面除了葉蕭的被子以外，還有小提琴琴盒。

「今天早上就想問你了，你難道晚上睡在這裡？」簡昀掃了一眼沙發，越看越覺得可能。

「嗯。」葉蕭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把被子疊好，騰出位置來讓簡昀坐。

明明房間不少，卻要睡在沙發上？

「有房間你不睡？我剛搬過來的時候，因為外婆家沒床，只能睡在沙發上，一點也不舒服……」簡昀對那件事可是記憶猶新，睡一晚沙發他就覺得渾身哪都酸痛，還沒什麼力氣。

「因為我就收拾了客廳。」葉蕭說道。

簡昀一怔，葉蕭自己一個人搬到這裡來住就算了，房子竟然還是他自己收拾？

這讓人不禁覺得他的父母到底在想什麼。

葉蕭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說，「要開始寫作業了嗎？」

「寫什麼作業？」簡昀橫了他一眼，「先把房間收拾出來吧，我幫你。」

葉蕭正準備將小提琴放入琴盒，聽見簡昀這麼說，他轉過頭，驚訝的說，「你其實還挺多管閑事的。」

「……你這話我可聽不出像是在誇獎我，就不能換個詞？」簡昀朝著葉蕭的小腿踢了過去，使得葉蕭輕輕一笑。

葉蕭說，「不過我還挺喜歡你多管我的閑事的樣子。」

簡昀剛站起來就聽見他說這話，睨了他一眼，「閉嘴吧你，說這話你也不覺得肉麻？趕緊去把房間收拾了。」

葉蕭跟在他的身後，說，「收拾主卧室就好了，另外那些房間用不著。」

「知道了，反正這就當做是你請我吃漢堡的回禮。」簡昀說。

「不應該是補課的回禮嗎？」葉蕭問。

結果他剛這麼問，簡昀就伸手狠狠的捏了他的臉，「我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到底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因為我。」葉蕭老實承認。

「你知道就好。」簡昀放開手，隨後打開了主卧室的門。結果一打開門，迎面撲來了一股灰塵的氣味，嗆人得很。

看著厚厚一層的灰塵，簡昀瞪大了眼。

這到底是多久沒有打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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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次更新都是大肥章啊……

不考慮誇獎一下我嗎？【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