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學

失學

且說喜芸端著剛剛出鍋的釀豆腐就往喜寶的房間走去,春桃則是伴她而行。

「芸媽媽,怪不得小姐饞你這釀豆腐,聞着味就知道好吃。」春桃一邊打趣,一邊加快腳步,快步走過抄手游廊,兩人路過後花園,而今正值春日,後花園里百花競相開放,爭奇鬥豔,好不美麗。

「娘親,芸媽媽怎麼還沒好啊,我的小肚肚都咕咕叫了。」

喜寶此刻乖巧端坐在梳妝台前,張氏正給她梳頭,抓了兩個小揪揪。

今日喜寶身着綉海棠素色襦裙,而今再加上她兩個小揪揪的髮型,配上她有點嬰兒肥的白嫩嫩的小臉蛋,怎麼看怎麼喜人。

「馬上就來了,已經讓春桃去催了,今天先生來家,你可要好生說話。」

而今喜寶已經五歲了,張氏前幾日和榮老爺商量了好一陣子。

「夫人啊,哪有女子識字的道理呢,女子無才便是德,你瞧你不是也不識字,而今不是也覺得挺好的嗎?還有喜寶的兩位嫂嫂,也不識字啊,也絲毫不影響她們找婆家,倒是吳員外家的女兒給找了先生,結果呢,竟是做出與書生私奔這等醜事來,簡直是丟盡父母的臉面。」

「老爺,你以為我不想識字嗎?我那是沒條件,我爹是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至於吳家小姐她打小便不是安分的主,即便不讀書以她的性子也會私奔。退一萬步講,她也選對人了,吳老頭現在可不是這樣說的,人家那可是吹的厲害,什麼我女婿可是探花郎,官老爺呢。如今吳老頭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了,誰還敢說他女兒丟臉……」

榮老爺:「這……」

就這樣張氏說了許久才說動榮老爺,給喜寶請個私塾先生來家,教她識文斷字。

「娘親我知道了,我會乖乖聽先生的話的。娘,釀豆腐來了。」

喜寶一下子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提着裙子就朝外跑去,張氏手拿桃木梳站在遠處看着喜寶的背影,搖頭笑了:「這丫頭真的是個饞嘴貓。」

「小姐,你別急,老話說的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呢,來來來,你且坐好,我給你弄到碗裏。」

吃釀豆腐也是一門技術活,必須筷子和勺子並用,這樣才能將一整個釀豆腐完整的放入碗中。

喜寶還小,釀豆腐又很燙,這活從來都是喜芸來做。喜寶此刻就趴在桌沿上一雙小眼巴巴的看着喜芸手裏的釀豆腐,真的可憐見人。

喜芸挑破焦香酥脆的被猛火高油煎出的豆腐皮將它放到喜寶的碗裏,喜寶最愛的就是這豆皮了。

「燙!」

喜寶迫不及待的用小筷上手,吃了一口吐了吐小舌頭,吹了吹繼續吃。

喜芸又用小勺給她勺了豆香與肉香纏綿交融的豆腐汁外加飽滿鮮香滑嫩的肉餡。

「芸娘呀,你瞧瞧寶丫頭就好吃你做的,你可不能走。對了,你瞧我這繡鞋怎麼針腳又不對了,這以後寶丫頭出嫁穿出去,要被笑話死了。」

張氏說着就從針線盒裏拿出一隻綉了一半的繡鞋來,喜芸接過看一下,果然是錯的離譜,張氏是真的一點都不善於女紅。

「夫人,小姐才五歲,出嫁還早呢,繡鞋可以慢慢來,你莫要着急,一雙繡鞋難不住夫人你的。」

張氏一聽,不由得低頭看向正在專心致志吃豆腐的喜寶:「芸娘啊,我都快五十了,都快入土的人,沒幾年活頭了,眼神也大不如前了,想着就這一兩年把繡鞋綉好,這樣我們寶丫頭出嫁也能有娘家鞋了。」

都言不見人變老,只見小兒長。轉眼間喜寶都五歲了,張氏今年有四十有八,可不就是快五十了嘛。

晉城女兒出嫁有習俗,就要腳踩阿娘紅繡鞋,寓意走到哪裏都有娘家靠。

娘家鞋必須是親娘親手所綉,張氏一輩子沒摸過針線的人這不就犯難了嘛,如今趁着眼睛身體都還好的時候,趕緊給做好。這樣以後喜寶出嫁了才不能讓人看輕。

「娘親你怎麼了?你餓不餓?我釀豆腐你吃吧。」

喜寶說着就端著釀豆腐朝張氏這邊走來。張氏一瞧,忙上手去攔她。

「喜寶,你吃吧,娘不餓呢。」

張氏嘴上這邊說,心裏卻高興的很,釀豆腐可是喜寶的最愛,果然沒有白疼她。

「娘親,你吃釀豆腐就可以長高高,長大……」

喜寶這麼一說,張氏的眼淚就下來,一把將她攬入懷裏。

當初張氏和榮一發遲疑收養喜寶還又一大原因便是在此,那就是他們兩個人到底年事已高,其中榮一發還比張氏大兩歲。要是他們早早走了,小姑娘沒爹沒娘可苦了。

「哎呦,這是怎麼了這是,來喜寶阿爹抱抱,姜先生都在外頭侯著,你們還沒有準備好嗎?夫人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呢,寶丫頭這不就是在家裏上私塾也不走遠。」

張氏是個不愛哭的人,榮一發和張氏成婚快三十年了,也就看她哭過兩回,一回便是現在,還有一回便是上次要給喜寶裹腳的時候。

說起裹腳的事情時間還要倒回到三年前,喜寶兩歲的時候。

晉城女兒多裹腳,大周以女子裹腳為美,三寸金蓮是最好不過了。

喜寶兩歲的時候裹腳就提上日程了,當時喜芸親自動手用裹腳布纏腳,痛的喜寶那叫一個慘,張氏就在外面聽着,捂著胸口直言受不了。

「娘親,我不要裹腳,娘親救我!娘啊!爹爹!」

喜寶就那樣喊著在配上慘叫,張氏眼淚就如同那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直落,她最終受不住了,一腳踢開門,抱住了喜寶,給她的腳鬆了綁。

「娘親,腳好疼,疼!」喜寶害怕的縮到張氏的懷裏。

張氏本就心疼喜寶,而今瞧見她這可憐的樣子,一把就將喜寶攬入懷中:「不裹了,咱們不裹了,再也不裹了。」

一旁的喜芸手裏拿着裹腳布一臉的為難,在大周大家女子哪有不裹腳的,女子不裹腳以後婚嫁都是個問題。

「夫人,小姐若是不裹腳,以後如何出嫁呢?這……」

「那就不嫁就好了,我榮家不短她一口吃的,我也沒有裹腳,她的兩位嫂嫂,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也都沒有,還不都找到婆家了。不裹了,喜寶兒我的心肝兒,咱不裹了。」

喜芸縱使有千言萬語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喜寶已經不是她女兒做不得主了。再說她也聽不得喜寶喊疼。

最終喜寶裹腳一事也就揭過去了,用後來榮一發的話來說,他的女兒不愁嫁,何須裹腳。

今日乃是喜寶開蒙的日子,榮一發特意給她請了晉城給大戶人家千金小姐上課的姜先生。

姜先生雖是女子,卻頗有才學,在晉城閨秀圈可謂是家喻戶曉。她本不願來榮家這等商戶人家教學的,奈何榮老爺大手筆,很有誠意,給的束脩很是豐厚,她自然不會和錢過不去,也就來了。

「喜寶快點過來,見過姜先生!」

榮一發等人將喜寶領到姜先生身邊。

「喜寶見過先生。」

喜寶學做大人模樣朝姜先生作揖拜了又拜。姜先生本想扮作老學究的模樣,對喜寶嚴肅處理。

結果抬眼看到喜寶朝着她微微笑,她的笑容極具感染性,讓姜先生也不得不回她一個微笑,關鍵是喜寶長得那真的是太好看了,一雙杏眼微微笑,粉撲子似的臉上讓人移不開眼睛。很難想像榮老爺和張氏竟是可以生出這般美貌的女兒來,感覺都不似親生呢。

「那今日我們便學《三字經》,我與我來讀人之初,性本善……」

姜先生很快就進入了角色,開始授課了。

張氏聽不得讀書聲,她一聽就犯困,就回去繡鞋去了,讓喜芸和春桃陪着。

榮一發店裏還有事情要忙,也就先走了忙店裏的活去了。

喜芸很乖巧和姜先生識文斷字,姜先生乃是全科老師,琴棋書畫她都有涉獵,自然也都教了喜寶。

姜先生髮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她遇到奇才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榮喜寶。

榮喜寶這人天資聰穎,一點就通,姜先生只要稍加點撥她還會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這讓姜先生很是歡喜,當先生都想遇到好學生,她也不例外。

「姜先生你這是為何?可是喜寶不聽話,為何要請辭?錢的方面好說!」

一年後,姜先生竟然請辭不教了,這讓榮一發很是不解,一直以來反饋都特別的好,姜先生對喜寶葉多加讚揚,如今請辭,榮老爺甚覺震驚。

「老爺莫怪喜寶,實乃鄙人才疏學淺而今已經無法教習喜寶了,喜寶是個好苗子。若是老爺你聽在下一聲勸,還是將她送到張誠汝先生府上,我已與書涵與張先生府上,你們若去報上我的名號便是。」

最終榮老爺也沒有留住姜先生,就這樣即將六歲的喜寶面臨失學。

榮老爺又開始糾結了,送還是不送呢?

以榮老爺的意思是不願意送的,喜寶終究是個女兒身,能識文斷字就行了,又不指望她考取功名,與其去學這些,不若在家裏多學些女紅來的實在。

張氏卻不一樣,她想着把喜寶可以多學一點,於是乎就喜寶學業的事情榮一發又和張氏起了衝突。

喜寶這會兒全然不知這些,她正托著腮望着窗外無聊的數着花瓣呢。

喜芸瞧見了,忙放下手中的綉活,走到喜寶得跟前,也順着她看的方向看去,除卻樹枝頭有幾個雀兒跳來跳去什麼都瞧不見呢。

「芸媽媽,都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只是今年重開的花還是去年行春客嗎?」

喜芸一時語結,竟不知如何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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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就是皇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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