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李六追上去把人拉了回來，看到他藏在口袋裡的本子，一把拽出來，翻看兩下就知道了這個東西的重要。

「哎呦，你這手就是打仗的手，還能做出這麼細緻的東西來？」

李六不客氣直接把本子送到周秀秀手裡。

「秀秀的賬本沒幾個人能看懂，那細條都是她做賬的時候習慣的用尺子畫出來的，一個本子上的賬目清楚的記錄，是個很有學問的東西。」

「當初我就說自己做幾個本子給秀秀，可我實在搞不懂線條的用法，索性也就放棄。」

「沒想到啊。沈魏，你才看過幾次賬本，就做的這樣好了？不錯，小夥子用心了。」

沈魏局促不安站在門口抓自己的腦袋，咔嚓咔嚓的怕是要把自己的頭皮也抓下來了。

「我，我的不值錢，我，我拿不出手。」

李三帶頭哈哈大笑，無情的笑話沈魏是個純正的大傻子。

李六扯了沈魏的耳朵把人給拎進了屋子，按住肩頭叫他坐在周秀秀的身邊。

周秀秀好笑的看著他，對本子十分滿意且敬佩。

「我之前覺得也應該自己做一些，以後方便我記賬，但是本子的印刷很繁瑣，許多工序都需要人工來合作。這車本可就大了，也不是在市面上多需要，做出來實在沒必要。」

沈魏有些失望的皺眉。

周秀秀的話卻陡然一轉。

「你這個做的太標準，線條筆直，顏色分明，就是上面的數字也很標準，有了這個，直接做成版面去印刷，那不就事半功倍了？沈魏，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這叫範本。

但通常的手藝師傅才能做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手藝師傅不知道周秀秀需要的本事是什麼樣子，要一點點的去比對，那看太浪費時間了。

如今這不做出來一本。

沈魏雖然不知道這裡面多複雜，但想到自己的東西有用處，高興的嘿嘿笑了。

李家兄弟也跟著哈哈大笑。

「這傻小子。」

李三招呼沈魏過去喝酒。

「來，喝酒。今天不醉不歸，秀秀高興，我們也都高興。」

一場壽宴，快樂的進行中。

……

沈訣坐在蒲團上，面前是李福的畫像。

這些年養成的習慣，怕是改不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會過來，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過來。

只看著李福的樣子，這顆心就像是放在了胸口上，妥實的落在心頭上。

「阿爹，當年你把秀秀託付給我，可我沒能兌現當年的承諾。這丫頭，該是喜歡上別人了。」

「呵。說起來也怪我，只顧著當我的皇帝，卻忘了那邊還有一家子人在等著我去看他們。」

「真是我活該了。」

「阿爹，你養我長大，這恩情我忘不了，李家人我也忘不了。」

「全天下人都在琢磨如何踏破北朝的國土，可無論是誰，都無法說的動我。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阿爹，你如果在天有靈，可要抱有秀秀平安。叫她繼續快樂的生活下去。」

「今天是秀秀的生辰，我不能在身邊，希望阿爹不要怪罪。」

「秀秀，我……我想她。」

一口口的烈酒灌進肚子，辛辣的味道充斥口腔，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他自嘲的笑出聲來。

「我知道錯了，可已經遲了。秀秀離開了我，真的離開了我。」

沈訣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喝了多少，醉了醒，醒了醉，早上起來，頭腦發脹，疼的要炸開。

身上被人蓋了一層厚厚的絨被。

他煩躁的扔到地上，起身打算再去叫人送一些酒水過來。

不想，看到了門口跪著的沈暮春。

倒是忘記了。

他只把沈暮春仍如了冷宮，也從來沒限制過她的自由。

只要不出現在前院，就不會招惹他的怒火。

剛剛要發脾氣，只發現自己現在也在後院，距離冷宮不過幾步的路。

沈訣無奈，嘆息了一聲，抬手叫她起來，兀自往外面走。

沈暮春悄然跟在身後。

「皇上，今夜早上有風，您還是穿上衣裳，小心著涼。」

「皇上，我知道我不配，但我還是想問一問皇上，我是否能有別的選擇？」

「皇上，我沈家，我阿爹已經問斬，我全家都已經被送到邊塞，我想，我也想去。」

「皇上，皇上。」

腳步匆匆，沈訣想走快一些，到了前院就看不到這個女人了。

可一個個的問題，真叫人惱火。

他無奈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消瘦之後已經變了樣子的小姑娘。

這心，陡然都軟了下來。

「你多大？」

沈訣問她。

沈暮春愣了會兒回答。

「皇上，我今年已經二十三了。」

早過了婚配的年歲。

若非前朝那個糊塗的老皇帝，現在的她應該已經只個母親了。

在不知道誰家做自己的夫人，享受自己的榮華。

到底是無辜的。

沈訣提了口氣。

「下個月初，我會安排人送你出宮。去找你的家人。」

沈暮春一陣驚喜，愣了會兒才回想起來要感謝。

可再抬頭，沈訣已經消失在長長的迴廊盡頭。

站在這裡，身後的風吹過來，敲打她消瘦的脊背。

沈暮春覺得不似之前的渾身冰冷，只覺得溫暖的氣候暖的人骨頭都跟著升高了溫度。

忽地，她一個恍然。

沈訣問她今年多大？

這……

沈暮春一陣陣的心慌起來。

身後跟著的丫鬟高興的提醒。

「小姐，皇上是否有別的安排？但我看，其實不如在這後宮呢，之前我也想著出去，如今看，其實皇上也蠻好的，只是咱們見的次數少。」

「如今皇上孤單，身邊需要人照顧陪伴。小姐，下個月就走的話，我們還有十幾天的時間。」

「皇上經常到這邊來，我們也能多看見幾次。你說，這皇上心，會不會變化？」

沈暮春像是被人在跟前點燃了一根燭光，陡然變亮。

她呼吸一緊，墓地轉身。

再抬頭，滿臉都是驚喜。

「你是說……」

丫鬟點頭。

「皇上也不是鐵石心腸，今日見了咱們沒發脾氣是這好。我想……小姐，何不拼一下？即便跟隨府上的人去了邊塞，咱們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這裡不成，再過去，是否也可行？」

是啊，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拼一下？

當初要與沈訣成婚是為了附近，為了當年先祖皇帝的手諭。

如今，只當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