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準備

28.準備

五鹿渾趁夜將其胞弟五鹿老的宅子地圖粗摸畫了一幅,交於聞人戰時,語重心長,「聞人姑娘,胞弟宅院,就在玲瓏京最熱鬧的忘形園子邊上。你前去,只消大概問一下忘形園子所在,便可找得到那『無憂王府』了。」

「忘形園子?那是何處?」

「玲瓏京上好酒最多之地、羊肉最鮮之地、絲竹最盛之地、美人兒最多之地。」五鹿渾搖眉淺笑,「花圍富貴,柳陣蟬娟;影藏鶯燕,醉客金鞭。凡你想得到的人間樂事,那處皆可尋見。」

宋雚谷聞聲,更是悵然若失,一揚那五色眉,竟是躬身沖木盡雁盡哀求道:「兩位好漢,這紈絝子弟心中所想,我最是清楚,何不讓我隨行,也好事半功倍?」

木盡雁盡毫不理睬,見宋雚谷又待啟唇接言,雁盡不耐,唯不過朝他晃了晃衣袖,便惹得他面頰驟紅,立時退後。

胥留留見狀,不由輕笑,心下正道:這忘形園子,怕是將玲瓏京上酒肆食寮、樂坊青樓聚集一處。那五鹿國主,怎就允了五鹿老將王府宅子安於瓦肆邊上?也忒不成體統。

五鹿渾見胥留留沉吟模樣,似是解意,附耳沉聲道:「胥姑娘,你實不知我胞弟性情。他便是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風流公子,大到國,小至家,全不上心。這或皆因其年幼一場事故所致,父王對其亦覺虧欠,若無大錯,便由他橫肆;我這作兄長的,識其短處,也只得容掩。」

聞人戰在一旁細細琢磨那地圖,見宅子竟有九進,有湖有園,游廊七拐八彎,甚是繁複。在那外院,東西兩側皆被五鹿渾打了個大大的叉,聞人戰撓眉不止,脆聲詢道:「鹿哥哥,這裡怎有兩個叉?」

五鹿渾聞聲,眉頭立攢,兩指指點那外院多回,疾道:「此兩處,左有鷹揚將四名,右有虎奮將六名。不論如何,你斷斷不可前往此處!」

聞人戰唇角一抿,頷首不止。

「除卻鷹揚虎奮將,府內尚有八十王府護衛,加上小廝雜役,早已過百。你若不慎為其所查,以你那輕功,只要不與之硬碰,自可全身而退。然則,之後不論何人再想靠近王府,怕是都難於登天了。」

聞人戰面頰微揚,立時應道:「本姑娘雖是第一次干這檔子事兒,不過鹿哥哥你且心安,我必將你家弟弟依時送來便是。」

「若有稽違,隨你罪罰!」

五鹿渾見其應承得滿卻不甚上心,又自其掌心將那地圖接過,指尖反覆點在那兩個朱紅叉叉上。

「聞人姑娘功夫,我自信得過,然,多加些小心,總無錯處。」言罷,又將那地圖橫於聞人戰目前,一指府內湖泊前主院東面耳房,輕聲道:「府內後院多嬌妾美姬,胞弟時時醉卧香膝,然無論多晚,其終要回這處獨自安寢。你且記牢,若無別事,莫要往後院去。若是湊巧瞧見了些珍奇珠寶,也莫輕取,回來告我,我自可為你尋來。」

胥留留在一旁輕咳兩聲,已然曉得五鹿渾意思,正待上前多叮嚀兩句,卻聽得五鹿渾聲音輕不可聞,支吾再道:「那個……聞人姑娘,此行雖關係重大,你仍需以自身安危為先。在下尚有句話,需得鄭重告於你知。」

聞人戰同胥留留俱是一怔,想著五鹿渾必有重大秘密呼之欲出,這便齊齊豎耳,霎時警覺。

「我那胞弟,他……模樣,生得……甚美……」

此言一落,連胥留留腳下都有些不穩。

二女一左一右,立於五鹿渾身前。

聞人戰巧笑接道:「還道是何機密,原是故作高深,誇耀弟弟好容貌。」

五鹿渾見二女反應,只得無奈擺擺手,苦笑道:「你們便當我說笑好了。」

話音方落,搖眉接道:「聞人姑娘,若真有意外,不可脫身,你便直言是我派你前往,再將這物什交於胞弟,他必不敢為難了你。」言罷,五鹿渾已是自袖內掏出條紅色手繩,其上除卻一顆利牙,便無別物。

聞人戰小心接了來,打眼一看,已知此物不俗:那利牙雖小,其上卻微雕一獵虎圖。叢林深處,大雪漫天,連那被獵猛虎嘴邊鬚毛這等細節,亦是下足了功夫,分毫不爽,未見馬虎。最奇之處,在於那猛虎背上勇士,其一臂高抬,持七尺□□,刃抵虎頸,威風颯颯;那高抬之臂,手腕之上所掛,正是一顆虎牙——其質乃為寶石,細細辨來,稜角尚且分明,其色薑黃,灼灼可見。且不論那切割手藝,單言將這一不足指甲萬分之一大小的寶石鑲嵌於那微雕虎牙之上,這般細緻,已無人及。

聞人戰嘖嘖兩回,兩手捧了那虎牙,端詳不住。

五鹿渾見其似是忘了正事,只得沉聲,輕道:「此一物,乃是在下當年隨父王往圍場巡獵之時,自虎王處所得,甚為珍貴。若是胞弟得見,必知此物來處。」

聞人戰目光不移,仍是盯著那虎牙出神,然口內已然應道:「鹿哥哥,你莫心憂,此去,斷不會用上此物。」

「這祥金衛牙牌,你也帶上,一路也可便宜行事。」

一番交代之後,聞人戰已是興緻高漲,同諸人別過,毫不停留,趁著夜色,如飛一般拍馬直往玲瓏京。

待其離去,餘人對望,面現訕訕。

「諸位便這般篤定,那小姑娘定會去而復返?」木盡雁盡又再齊聲。

五鹿渾等三人互相換個眼風,心下各自掂量著:相處尚不足月,我怎就如此信了她去?也不知若此行換作是我前往,餘下三人可會予我這般信任?

五鹿渾思忖半刻,弓手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木盡雁盡俱是一笑,緩道:「無妨。反正我苑內女弟子之事,一日不決,我等便留你一日。公子欲用何人,是何用法,對與不對,我們兄弟自不妄斷。」

宋雚谷聞聽,稍踱兩步,近了胥留留,輕道:「大椿到玲瓏京,怕是少說也得要個兩日,這一來一回,總要四五天;若說八日事成,怕是小滑頭只剩了三天時間落手,著實……」

「再者說,方才瑣碎,皆是紙上談兵,目下空談。那小滑頭,瞧著可不是揣音查色的主兒,此行如遇機變,其當何如,你我也是預料不得……」

胥留留自是解意,退了數步,又再沉聲,低低道:「我瞧著這位慧顏姑娘,頗識大體,想來五鹿公子此舉,也是因著憐惜多些。」

這話,倒是引出了宋雚谷的無名怒火。

「他弟弟那個德行,總得得些教訓。擇日不如撞日,便選今日,正好。」

宋雚谷沖五鹿渾飛個白眼,又瞥一眼一左一右立在門邊的木盡雁盡,轉個話頭,聲音已不可聞,「本公子瞧著他們倆,也就靠那勞什子迷藥壯膽。胥小姐,你說我等屏了氣,可否在十招之內製敵?」

胥留留聞言,沖宋雚谷甜甜一笑,「如此,宋公子何不試試?」

宋雚谷見胥留留如此笑顏,一時有些個情迷,唇角一勾,當真大喇喇上前,直面左右護法,口唇未開,卻已聽得雁盡徐徐道:「若真屏氣,怕你只有三個下場。」

宋雚谷聞聲一怔,立時見卻,暗暗吞口唾沫,面上筋肉更顯僵硬。

「一則你被憋死,再則你被打死,三則你被毒死,你倒是選它一選?」

宋雚谷心下不由暗道:這兩人,內力也忒高。我那般輕聲細語,竟也被其一字不落聽了去。

正自思量,其已是緩緩撤腳,小心踱步往屋內退。

「且慢。」雁盡同木盡換個眼風,衣袖一抖。不待諸人反應,五彩眉已然三施於宋雚谷身上。

如此這般,只見宋家公子眼白一翻,登時又再仆地,神魄直飛天際。

「這一人,話多嘴碎,只會聒絮,忒不招人待見。」

雁盡一撣衣袖,沖木盡緩道:「讓其睡上一睡,我等耳朵也可解脫解脫。」

五鹿渾同胥留留見此情狀,俱是無奈搖眉,心下且憂且怒,卻是更想發笑。

忍了半刻,五鹿渾終是上前,沖左右護法施了一揖,后則將宋雚谷自地上扶起,小心安置榻上,隨後自顧自取座一旁,失神長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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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病人之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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