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情債

26.情債

祝掩同胥留留聞聲,不由生起同一條心腸,齊齊一拍腦門,暗道:當真把宋雚谷忘了!

祝掩急急吞唾,沖木盡拱手請道:「木兄……」

「木盡!」木盡同雁盡兩掌齊揮,立時更正。

「是,是,木盡兄,勞煩解了我這朋友所中迷藥為先。」

木盡稍一頷首,放腳近了一旁宋雚谷,兩耳瓶一開,半刻功夫,便見宋雚谷口唇翕張,舌出足有兩寸,兩掌不住扇風,啞聲呼道:「好苦!好苦!好咸!好辣!」

聞人戰見狀,不由嬌笑,兩手掐了左右耳邊各一根細小髮辮,蹦蹦跳跳往宋雚谷身前一橫,傾身上前,直勾勾盯著他眉毛瞧。

「你……要作甚?」宋雚谷心下一緊,身子急往後仰,又感膝頭髮酸,手肘發麻,抬掌一撫額角,也覺得隱隱作痛,這便嘀咕:「這……這是?」話音方落,低眉看看腳邊漁網,又再環顧屋內諸人,恍然大悟,「你們,你們可是給本公子用了迷藥?」

不待那微澤苑二護法接應,聞人戰已是捧腹,笑得前仰後合,一手箍上宋雚谷掌腕,碎步上前,引他來到房內水盆邊上,努嘴弄眼,示意其借那清水好好端詳形容。

宋雚谷見狀,已然心虛,待將臉龐稍就水盆,眨眉之間,怒喝出聲,「這是何故?這是何故?」

「不巧的很,你吸入迷煙,存留太久,毒性入體。現雖轉醒,然這眉毛,怕是難以復原了!」聞人戰趁宋雚谷不備,偷回身沖祝掩胥留留及那左右護法暗暗做個噤聲手勢,后則緩步上前,近觀這宋家公子面容,見其上多土灰,額角似是撞在何處,且紅且腫。

「你這泥鰍,如此相貌,怎生見人?」聞人戰嘖嘖兩下,長嘆口氣。

宋雚谷兩掌緊攥那水盆盆沿,陡地將面頰沉浸水中,隔了許久,方才露出頭來,沉沉喘著粗氣,不發一言。

胥留留瞧著身邊祝掩已是雲山霧罩,摸不著頭腦,又看宋雚谷喪氣若斯,懵懵懂懂,只得徐徐搖眉,抿唇沖左右護法拱手道:「兩位,今夜前來,青紅皂白不分,便給我等三人下了迷藥。若按方才所言,事出有因,我倒也能體諒。現下兩位已然予我等解藥,莫非不懼這位祝公子立時走脫不成?」

「你且試試。」木盡雁盡又再抱臂,並肩立於一處。

「無膽鼠輩!只敢使些陰虛伎倆!卑鄙下流,無恥之尤!」宋雚谷陡地接言,兩掌在那水盆沿上一撐,身如急箭,一腿平伸,一腿收於腹下,卻是倒退著往稍近處雁盡而去。

雁盡目睫眨都未眨,左袖微抬,揚手若掃塵,彈指之間,便見其廣袖一開,煙氣升騰。

祝掩等人見狀,心下一緊,聞人戰屏不住抬聲疾道:「泥鰍小心!」

話音方落,宋雚谷已然嗅得臭氣噴鼻,身子一縮,腿腳俱軟,足尖連雁盡衣袂也未能觸及,整個身子已是撲咚一聲伏在地上,二次昏沉過去。

聞人戰以袖掩口,立時上前探看,少待,方道:「你們可是又用了那五彩眉?」

「如此,你等當知,這迷煙,我們要下,你們便走不掉。同公子說以三易一,已是客套。」

胥留留輕哼一聲,心下暗暗計較:見其動作這般迅捷,用藥如神,自是斷然不懼我等走脫;如今當務之急,非得讓祝掩實話實說不可!

思及此處,胥留留一邊搖頭苦笑,一邊沖祝掩輕道:「祝公子,可有話說?」

祝掩聞聲,骨上搭鉤,手腕急顫,口內支吾其詞,言語來的尚比不得頭頸搖的快。

「沒……沒有,定非是我!在下絕沒……」

「公子,你可是忘了我?」祝掩一言未盡,又聞得門口一聲輕嘆。

諸人一怔,皆是凝眉細瞧,見房外徐徐進得一位美嬌娘,眉上生愁,唇角含煙,直往祝掩身前,施揖問安。

「公子久闊,慧顏尋得你好苦!」

祝掩不住搔首,抿唇一刻,心下雖知此時情勢緊急,自己有口難辯,然則見那女子立身跟前,耳內聞聽女子嬌聲,口鼻又漫過一陣陣女子清香,此一時,祝掩那眼耳鼻舌身,無一不醉,腦內目前,唯不過一字閃過:美!

這慧顏,生得當真秀美。

胥留留見狀,淺淺咬了下唇,低聲嗤道:「祝公子,且醒醒!」

祝掩聞聲,這方回神,急急擺手,又抬眉直朝那左右護法道:「兩位,在下當真不識得這位姑娘!」

慧顏一聽,肩頭微抖,雨淚斷線。

祝掩瞧著,心下立時軟了,急急自懷內掏了條帕子,往前一遞,柔聲道:「姑……姑娘……」

「喚我慧顏。」

祝掩輕咳兩聲,接道:「慧顏,你先莫哭。你且仔細瞧瞧,可是真的熟悉我?」

慧顏接了祝掩那帕子,將頰上淚珠稍揩,抽泣三回,朱唇稍開,兩目含情,便這麼目不轉睛看著祝掩,直教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連眼睛都不敢再睜。

「公子,相處雖不足十日,然則慧顏同你日夜痴纏,怎會連你樣貌也記不仔細?」

「聲音如何?」

「並無稍改。雖數月已過,然慧顏刻刻重溫鴛夢,記得還算真切。」

祝掩聞聲,更覺難堪,頰上燙得厲害,啟瞼應道:「你且說說,我等是在何處相識?」

「去年年尾夜會,結識於鉅燕,抱琴城。」

「抱琴城?那可是同我國都廣達相去不遠。」胥留留聞聲,沉聲揶揄,「未曾想祝公子好雅興,為求一美在懷,竟可不遠千里。」

祝掩喉頭甚干,口內津唾倒是滿溢,急吞兩回,笨口拙舌又道:「那……那之後……慧顏你怎同這…這兩位走在一處?」

祝掩一指慧顏身後一紅一綠,抬眉示意。

慧顏似被戳到痛處,兩掌將那巾帕一緊,鼻翼一收,淚如雨下。

「公子別時曾言,金石之盟,千歲不爽;待返五鹿,報於長輩,便回抱琴城迎妾入門。慧顏欣喜,時時期盼,度日如年,然公子一去,再無音訊。慧顏雖知自己高攀不及,卻仍想著要跟公子再見一面,親口問上一問,才算心甘。」

稍頓,慧顏長納口氣,眉目徐徐低垂。那眼角一抹淡紅,更像極了山間迷霧散,落霞染雲天。這般情態,饒是胥留留見了,也是忍不住多加憐惜,再往祝掩飛一個大大的白眼,暗唾他一句負心漢!

「澤女心善,便如菩薩一般,專幫慧顏這樣的痴情女子。其問清緣由,便差遣微澤苑上下,四處打探公子消息。皇天不負,今日終是再見公子,慧顏,余願已足;日後即便削髮,永世不嫁,也斷不會令公子為難,低聲下氣乞求公子將慧顏迎進五鹿。」

「祝大哥,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聞人戰不知怎就說動了木盡雁盡二人,一手持那五彩眉解藥,一手輕將歪在一邊的宋雚谷頭頸攬在自己膝頭,手上動作稍止,薄怒斥道:「堂堂勇士,烈烈丈夫,既已同人家行了夫妻之實,怎就不能給姑娘個夫妻之名?這樣,忒不地道!」

「今日我等兄弟,便代澤女,為你二人執柯作伐。倘公子不能依言行餞,怕是得帶累同路,齊齊落個上天無徑,入地無門!」木盡雁盡亦是齊聲附和。

祝掩心裡大呼冤枉,兩手一搓,偷眼瞧瞧胥留留,見其抱臂淺笑,口唇微開,卻是接道:「祝公子,這般天仙一樣的人兒,你娶了還委屈了不成?」

祝掩一聽,不由長息,兩手緊扯麵皮,心下暗道:難不成,是我夢行之時……作了甚不該做的事兒?可真要如此,我也斷不會夜行千里,自玲瓏京趕往那抱琴城吶!

正自思量,諸人卻聞慧顏柔聲緩道:「木盡雁盡兩位大哥,微澤苑恩處,巨鰲戴山,慧顏銘感。只是,切莫迫了公子,損了本心。當日慧顏投奔微澤苑,無非欲借力尋得公子下落,而今蒙惠,再見一面已是喜極,斷斷不敢攀龍附鳳!」

「攀龍附鳳?」胥留留唇角一彎,面上神情頗耐玩味。

「慧顏倒是不知,怎得兩位姑娘,一口一個祝公子這般喚你?」慧顏側目,前後沖胥留留和聞人戰莞爾一笑,又再跟祝掩詢道。

「慧顏姑娘,若他不是祝公子,該是何人?」

「這位,乃是五鹿皇室血脈。」慧顏眼角一飛,側頰應道:「之前在抱琴城,公子便說,其名『五鹿渾』,還留了這塊美玉,以為定情之用。」

胥留留見狀,手疾眼快,先祝掩將那玉佩接了,打量一眼,見其色沉潤,不俗不老,其上所雕白頭鳥並蒂蓮,煞是靈動,絕非俗物。

「這一塊白首同心,尋常人家怕是連碰也不敢碰的。」胥留留淺笑,沉聲再道:「祝公子,不對,是五鹿公子,難怪你這般頭角崢嶸,到處通津。」

「現下,我方解了之前心下諸多疑猜。那些微瑣碎,一一拼湊,再同五鹿渾這名字聯繫一處,終是說得通了。」

「五鹿……五鹿渾?」堂內那昏沉一時的宋雚谷,恰時悠悠轉醒,尚不及多瞧身側聞人戰一眼,已然輕道:「五鹿國大皇子……五鹿渾?」

祝掩一看,自知多瞞無益,面上苦笑退也難退,徐徐後撤兩步,摸上榻沿,身子一軟,待取座,這方頷首低聲,耳熱喃喃:「在下,確是五鹿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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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病人之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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