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離開之前

夜色正濃，上官仕在中山王府的大門口踱步，等候許久，終於見舒悅凝出現在視野中，他忙迎了上去：「郡主，事情如何？」

她輕輕點頭，尚未說話，發現街邊有黑騎軍在巡邏，而帶頭之人，恰好認識她。

她出宮門時，是光明正大，黑騎軍們不敢攔，如今見她這麼晚還在外面，那領頭的心下疑惑，便走了上來。

「參見郡主！」那領頭道。

她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見她要走，黑騎軍的領頭忙跟了上去，問：「敢問郡主，從何處來？」

舒悅凝扭頭斜睨對方：「你是何人？有何資格過問我的事情？」

那領頭一愣，答不上話來，只能就此看著舒悅凝離去。

上官仕緊隨其後，確定周圍無人，舒悅凝方放慢腳步：「中山王明日會帶兵攻打北宮門，屆時，我們從正門離開！」

「他不會反悔吧？」上官仕擔憂的問。

「不會！」

「既然如此，郡主放心，末將明日一定護送郡主平安離去！」

舒悅凝笑了笑：「對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對了，素素那裡，你打算怎麼安排？」

「末將事先試探過，她願意隨末將到任何地方去！」

「那你已經將我們要走的打算告訴她了？」

「尚未！」

「還是早些告訴她，若可以，盡量讓她先離開，畢竟明晚上是一場惡戰，到底如何也說不清楚，若將她留在京城中，難保會出事情。」

上官仕點點頭：「末將也有此打算！」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馬車旁，舒悅凝坐上馬車，道：「今晚，我不回宮了！」

「那郡主……」

「去你的府上吧！」

舒悅凝不解釋，上官仕也不問，其實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們在中山王府前遇到黑騎軍，若不製造些假象給桑寧遠，桑寧遠勢必會警覺，沒準會加派更多的人包圍她的宮殿，屆時，慕容子墨就危險了。

她不回宮，就顯得宮殿並不重要，桑寧遠的注意力只會在中山王府和上官仕身上。

馬車在上官仕的府前停下，一路上，遇到了幾次巡邏的禁衛軍和黑騎軍，想必此時宮裡的人都知道她出宮到上官仕家中的消息了。

舒悅凝尚未下馬車，便聽到外面響起了萬素素歡快的聲音：「夫君，你回來了！」

待舒悅凝掀開帘子，恰好看到身著一身綠衣的萬素素如風一般奔向剛剛走下馬車的上官仕，展開纖細的雙臂結結實實將他抱住。

上官仕不自在的扭頭看向舒悅凝，見舒悅凝滿臉戲謔，他乾咳一聲：「素素，郡主也來了！」

萬素素一愣，尚未反應過來，上官仕已經離開了她的懷抱。

「素素，好久不見！」舒悅凝率先打了招呼。

萬素素看向舒悅凝，因為臉上蒙著一層薄紗，所以臉上的表情顯得不是那麼嘴角，眼裡也沒有明顯的笑意：「你來做什麼？」

同樣是女人，舒悅凝立刻感覺到萬素素對她的敵意和排斥，她訕訕的說：「我、我今晚不能回宮，只能前來打擾上官將軍和你了！」

「你也知道是打擾？」萬素素問。

這一問，問得舒悅凝很尷尬，上官仕也跟著尷尬起來，他連忙扯了萬素素的胳膊一下：「素素，怎麼說話的？」

萬素素冷哼一聲，不作理會，轉身就走。

舒悅凝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我怎麼覺得素素這次見我，似乎對我很不滿！」

上官仕訕訕笑：「她的臉上受了傷，想必性情因此而改變，郡主不必介意！」

提到這個，舒悅凝臉色沉重起來，上官仕只是簡單說萬素素為了他而毀容，並未說萬素素臉上的傷有多嚴重，可方才見萬素素臉上帶著厚厚的紗，想必是很嚇人。

舒悅凝嘆一口氣：「是我欠她的，我當然不會與她計較！」

她話落，忽見萬素素又從大門口折身回來，氣呼呼的走到上官仕面前，一把挽住上官仕的胳膊：「夜深了，我要休息，你身為夫君，理該陪著我！而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舒悅凝的老臉一紅，顯而易見，萬素素口中亂七八糟的人是指她！

不容上官仕說話，萬素素扯著他的胳膊就往府里走。

眼見上官仕回頭看自己，舒悅凝無奈的擺了擺手：「你們自便吧，我自己去找一間廂房休息就是！」

上官仕猶豫一下，點了點頭，便任由萬素素將他拉走。

兩人走到卧房，萬素素一下甩開手，冷哼一聲。

上官仕再傻，也知道萬素素所有的不開心皆是因為舒悅凝而起，他的嘴角抽了兩下，終於抽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素素，你怎麼了？」

萬素素直直的盯著他雙眼看，看得他直發毛，終於開了口：「你為何還要和她來往？」

「她是君，我是臣，如何能不來往？」

「好，縱使這樣，那你用得著將她帶到家中來嗎？」

上官仕沉默，許久方才嘆一口氣：「你這些日子時常做惡夢，就是因為介意我與郡主的事情嗎？」

這回，換萬素素愣住，半響，她方才訥訥開了口：「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身為丈夫，我怎能不知道妻子的想法？」

「你既然知道……那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再和她私下來往？」說完，不等上官仕說話，萬素素又道：「我怎麼忘記了，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縱使你喜歡我，也不可能完全不與她來往，何況，你心裡的人是她！」

說著，萬素素咬住了下唇，她這個動作十分明顯，縱使隔著紗巾上官仕也感覺到了，他將她的紗巾扯下，發現她的下唇已經被咬破了，上面有殷紅的血珠子溢出，他嘆了一口氣，伸出手，用指腹為她將血珠子拭去：「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為不到時候，不過看你這麼介意，我想，我不得不提前告訴你了！」

「什麼事情？」

「我與郡主之間是清白的，從未發生過什麼！」

萬素素圓睜雙眼：「那、那她的孩子是？」

「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騙人！」

「我沒有騙你！」

「你就是騙人！我問你，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你為什麼要假裝孩子是你的？還有，孩子的父親是誰？」

「當初，我假裝只是出於私心，後來，卻不得不假裝！」

萬素素困惑的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不得不假裝？」

「因為，孩子的父親是慕容子墨！」

聞言，萬素素好似見了鬼一般，盯著上官仕看，眼珠子恨不得掉下去：「慕容子墨？你是說，那個叛賊……」

「是！現下他已經稱帝，自稱為齊皇！」說著，上官仕將萬素素摟到了懷中：「桑寧遠早知道孩子的事情，也早早起了疑心，為了避免麻煩，我只能假裝到底！」說到此，他微微一頓：「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何要假裝孩子的父親了吧？」

「我明白了！」萬素素在他懷中點頭。

他看不到她的臉，以為她的心結被解開，頓時輕鬆下來，殊不知，她的臉上並無半點喜色，那雙眼眸中冷意更勝。

「素素，明天早上，你就出城吧！」上官仕輕聲到。

萬素素一愣，忙仰頭看他。

「我們要離開了，明晚就離開，為了你的安全，我決定讓你先走！白天城門是開放的，你一個人走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待你離開后，可以先去鳴鎮等我！我稍後就會到那與你匯合！」

「鳴鎮？」萬素素沉吟片刻，狐疑道：「那是通往西北的小鎮？你們明晚，莫不是打算叛逃到慕容子墨那裡去？」

上官仕沒有過多解釋，只問：「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他以為，萬素素會義無反顧的答應，可是這一次，萬素素卻搖了搖頭。

他的笑臉僵住：「你不願意與我一起離開？」

「我願意和你一起走，可是，我不願意與舒悅凝再有任何瓜葛了！」

「你……什麼意思？」

「既然你和她清清白白，那你為何要與她糾纏不清？」

「她是君，我是臣……」

「不，她不是君！她從來不是君！」萬素素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見他一臉的詫異，她一字一句道：「她不是，她只是叛賊而已，你若跟她走了，你將遺臭萬年，你願意這樣嗎？」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上官仕答得乾脆。

「你……說到底，你就是要和她一起，是嗎？」

「是！」上官仕答得鏗鏘有力。

萬素素低低的笑了起來：「你還是喜歡她，無論我怎麼做，你都喜歡她？是嗎？」

「素素……」

「我原以為，你處處為她著想，處處為她犧牲，是因為你與她之間有情，是因為她懷了你的骨肉！可是，你今天告訴我，她與你是清白的，她所懷的孩子也不是你的，那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我只要想想，就覺得心涼，因為你對她用情至深，因為你愛她愛得不顧一切，所以，你可以一直犧牲！」

「素素……」

不給上官仕說話的機會，萬素素問道：「一直以來，都只是你單方面的付出，難道還不夠嗎？」

上官仕沉默不語。

見狀，萬素素的神情變得瘋狂：「你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了！哈哈哈……既然這樣，你為何要說喜歡我，為何要提出照顧我一輩子？」

上官仕苦笑：「我與她一起離開，只因為她重用我，到了慕容子墨那裡，我定會有一番作為！如果我留下，桑寧遠本就對我有成見，我保命尚且不易，還能做什麼？這個抉擇，根本與情愛無關，你明白嗎？」

萬素素一怔：「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那你、你對她……」

「從決定娶你的那一刻，我心中便只有你一人！」

萬素素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哎呀，真是醜死了，夫君，你先出去，等我稍作梳洗你再進來！」

說著，她不由分說將上官仕往門外推，吱嘎一聲，上官仕被推了出去，吱嘎一聲，門在他面前關上。

他對著紅漆木門搖了搖頭，轉身，意外的看到舒悅凝正站在不遠處，尷尬的望著他。

他走過去：「郡主，還沒有找到廂房嗎？」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有點事情想跟你說，其實、其實我才剛到，什麼都沒有聽見……」

什麼叫做欲蓋彌彰，上官仕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他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為了不讓她太過尷尬，他主動的轉移了話題：「郡主找末將有何事？」

「哦，我、我……」她只是想囑咐他，不要將慕容子墨的下落告知萬素素，不過，她已然聽到他們全部的對話，他並未向萬素素泄露半個字，想來，她也不用再多此一舉，她又是訕訕笑：「呵呵，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