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了吧

砍了吧

姬雲繼既然明白宋明理知道他去宮裡幹什麼了,也就不避諱,直接進了卧房,躺在床上。

姒月姬上了床給他揉腰。

宋心玉見姒月姬不僅又出現在無極堂,而且還在做著管家,還在貼身伺候姬雲繼,他就知道這個孩子不一般。他聰明地沒有多問,悄悄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為了接近姬雲繼而來,如果反而得罪了他,豈不得不償失。

他再不敢起那色心。

他心裡琢磨,難道因為那孩子姓姒?是近前皇族的姒?還是已近普通人的姒?

宋心玉和姬雲繼聊了幾句蘭卉閣的倌兒們,話題便轉到了姒月姬身上:「說起來,這蘭卉閣里還真找不出你身邊這位那樣的美人。也是我前兩日喝多了,竟然從修過手裡搶下他,真是丟死個人。他的傷沒事吧?」

「明理這是哪裡的話,不過是個下人,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合該好好教訓。你喜歡我這就送給你。」

姒月姬手下微微一哆嗦。

「我可不敢要了,你看我這手,現在還疼呢。我看他只忠於你,如此忠心之人,修過你還是好好留著吧。他是叫姒月姬是吧,你怎麼找了個這個姓的下人?」

「他本姓黃,姒姓是我賜的。賜了個姒姓,也沒讓他有所收斂,不如明理哥哥替我教教?」

宋心玉心道原來如此。「哎,我哪有那本事,我這一天吃喝玩樂的時間都不夠,還是你自己慢慢教育吧。」

「唉,真羨慕你啊,想當年我們一起吃喝玩樂,那日子要多逍遙有多逍遙。」

「也逍遙不了幾天了,我爹現在看我越來越不順眼。不過我倒要提醒你,可要早做打算。」

姬雲繼見他話題終於轉到自己身上,順著話頭問下去:「哦?這話從何說起?」

「你是不知道,這朝堂上現如今可熱鬧了。我爹每日上朝,都很晚回來。」

「哦,令尊大人不是每日都很忙嘛。」

「忙事天天有,最近特別多。說起來,主要是與你有關。」宋心玉故作神秘,不一下子把話說清楚。

姬雲繼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卻不得不問下去。

「我?與我有什麼關係?」

「你猜。」

「哼!還用猜?還能有什麼關係,不過是編排我什麼罪名罷了。」

「修過弟弟是聰明,不過你猜是誰要給你編排罪名?編排什麼罪名?」

「什麼罪名?不過是棄城之罪,我畢竟是掛著寧平守將的頭銜,但那是計謀,沒幾天我們就全殲敵軍!」

「就是!」宋心玉一拍桌子,「誰說不是啊!」

「不過這罪名是誰給我安的?」

「你猜呀。」

「你爹?」姬雲繼猶豫了一下,「還是我爹?」

「我爹可沒打算打壓功臣。」

姬雲繼不敢確定,「那,真是我爹?」

「我也不想騙你,所以才讓你早做打算。唉我就不明白了,他明明是你親爹,一看長相就能看出來,他,他究竟圖個什麼呀?」

姬雲繼仰面躺下,抻到身後還腫脹的地方,疼得他「嘶」了一聲。

真的是他爹。

他只知道京城一定會有人想治他的罪,但他沒想到會是他自己的親爹。

他只知道他爹不喜歡他,但他想不到他爹竟要置他於死地。

如果是別人,他還想問問為什麼。但如果是他爹,他卻覺得問不出來。

不管什麼理由,那都不應該是一個父親能做出來的事。

他覺得自己心裡揪揪著疼。

宋心玉又道:「我看你這些侍衛都不錯,但你怎麼不好好利用利用,讓他們幫你打聽打聽,你爹究竟為什麼……」

姬雲繼一擺手,「哥哥你幫我打聽吧。」

「我還真聽到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你可知道民間有個組織,要爭取庶民與氏族平等的,叫齊人社?」

「不是早就有嗎?而且無論是做官的,還是做生意的,現在氏族子弟也沒比庶民優越多少。」

「說是這麼說,但還是有差別的嘛。」

「還能一點差別都沒有?氏族子弟雖說是受祖宗庇佑,但哪家氏族當初不是刀山火海走下來,才助咱們開國皇帝打下的江山?」

「你說的我當然能夠贊同,可是有人不贊同。」

「誰呀?」

宋心玉掃了姒月姬一眼。

姬雲繼就對姒月姬說:「滾。」

姒月姬就滾了。

「說吧。」

「就是姓姒的。」

「啊?」

「我說的就是姒姓的後人,據說他們不滿於永無出頭之日,要藉著打壓氏族翻身。這可是有違我大正王朝的祖訓啊。」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據說,你與那組織有關……」

「啥?」姬雲繼突得彈起,又疼得砸回床上。

宋心玉接著說道:「而且你爹還懷疑,你是那組織的頭目。」

「為什麼?!」

「先不說你給那孩子賜姓姒。我聽說在守城的兵士當中,有一伙人力大無窮,立了不少功勞,你為他們討了不少賞。」

姬雲繼知道他說的是那群力氣很大的百姓,他們不負責殺敵,只負責推戰車,做大門,關城門。

「……他們不姓姒。」

「你跟我說沒用,我信,別人不信啊。」

姬雲繼知道沒人會相信,就連他自己,都懷疑他們有姒姓的血脈。

但是在南疆沒人問,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不提這事。

他們既已逃到了窮鄉僻壤的南疆,他們既已偷偷改了姓氏,他們還拼了命去關城門,把後背交給不一定能不能保護住他們的守軍,又有誰會深究他們祖宗十八代姓什麼?

姬雲繼忽然後悔自己為他們討的賞,不過一點銀子,幾個沒多高的軍銜。

但是這也不能成為他爹非要自己死的理由。

他離京之前,從不參與軍事政治,每日遊手好閒,他爹是最知道他的呀!怎麼會相信他是什麼要為姒氏逆天改命的組織者?

還是他爹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甚至,這個帽子是他爹給安的?

宋心玉已經走半天了,姬雲繼還是沒法平靜下來。

姬雲繼覺得自己心疼得厲害,疼得他都哭了。

姒月姬在旁邊手足無措,又想給他揉腰,又想給他擦眼淚,又不敢動,怕惹到了他。

他忽然覺得心灰意冷。

父親大人,既然這命是你給我的,我還給你又怎樣?

宋明理來幹什麼,他現在明白了。

不管他爹給他安什麼罪名,他爹想要爭奪皇權已經昭然若揭。宋明理的父親作為忠心耿耿的另一位託孤大臣,勢必要與他爹對立。而宋明理把這些事都說給他聽,很有可能是他爹右丞相示意,就是為了拉他對付自己的親爹。

儘管這次他沒說出最終目的,但也許他不需要等太久。

姬雲繼卻沒有這心思,他什麼心思都沒有,他只想現在就離京出逃,躲到天涯海角,從此……

這時有下人來報,說有個叫劉仁撫的求見。

「不見!什麼人都想見我就見得著嗎?讓他滾!」

從此他就再也見不到皇上,他的七哥了。

「慢著!他是什麼人啊?」

「王爺,他說他是給您當謀士來了。」

姬雲繼又把姒月姬踹下了床。「去,準備一下,我去正廳見他。」

宋心玉什麼都知道,所以姬雲繼也不避諱。但那個劉仁撫不管什麼來頭,姬雲繼不想在他面前出洋相。

劉仁撫?姬雲繼忽然想到自己前兩天新寫的匾額。

呵!他那名字該不是現編的吧?!

「草民確實叫劉仁撫,有名碟為證。草民也也覺得頗為湊巧。呵呵。」

呵呵個屁!

姬雲繼一看那劉仁撫的面相就不喜歡他。看著像是寬厚和善,但給他的感覺還是老奸巨滑。

「你說能做我的謀士,你先說說,我一個紈絝子弟,還需要謀士嗎?」

姬雲繼剛說話時,那劉仁撫就動了一下,大概是以為王爺讓他起來,沒想到王爺沒有這打算,只好繼續跪著。

「王爺倒是打算繼續做個紈絝子弟,不過恐怕身不由己啊。」

「跟你有關係嗎?我做不做紈絝子弟,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回王爺的話,草民也只是想找個可依託之人。」

「那你可找錯人了。」

劉仁撫笑笑,沖姒月姬略一點頭,「這位姒公子,聽說您背上的刺青是王爺親自給您刺的鐘馗,刺得頗為傳神,不知草民是否有幸得以一見?」

姬雲繼看著劉仁撫,「你什麼意思?」

「哦,草民只是想看看,那鍾馗和歡喜魔,究竟相差多少?」

姬雲繼噌地就站了起來,「你!你……」

姬雲繼一時不知該你什麼了。

姒月姬此時插進來一句:「砍了得了,永絕後患。」

姬雲繼一拍腦門,心道自己怎麼這麼迂腐,「對,你把他砍了吧。」

劉仁撫大驚失色,無法相信一轉眼自己小命就要交待了,慌張之間連忙磕頭,磕得很認真,沒幾下額角就流出血來。

「王爺饒命!草民不是威脅您啊!草民只是想證明我真的能幫到您啊!你不想知道姒公子的來歷嗎?」

姒月姬手裡沒刀,他向房樑上看一眼,梁上君子便扔了一把刀給他。

姒月姬腳下一彈,整個人倏然出現在劉仁撫面前,似乎沒有舉刀的動作,但那刀已然落下。

頓時鮮血噴涌。

不過沒砍死。

姒月姬不由「咦?」了一聲。

劉仁撫堪堪避過,肩臂上還是被削下去一大塊肉。行動迅捷,不像是個給人做謀士的讀書人。

「王爺!您若是殺了我,反而會引起他人懷疑,若是順勢查下去,難免會查到姒公子身上啊!」

姒月姬說:「誰來查就砍誰!」

「若真是這麼簡單,老夫當年何須把你托給那黃姓夫婦?!」

姒月姬不管他說什麼,舉刀又要砍,姬雲繼忙喊:「慢著!問完了再砍不遲。」

劉仁撫:「……」

怎麼還要砍啊?

※※※※※※※※※※※※※※※※※※※※

「別哭了,我給你擦眼淚。」

「你的手剛剛不是給我捂腳了嗎?」

「那有什麼關係,你的腳是香的。」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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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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