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

解藥

姬雲繼腦袋不清醒,毫無章法,把人往死里整。姒月姬死過去,又疼醒過來,再死過去,再疼醒過來……如此一日夜后,姬雲繼內力和力氣幾乎都用盡,再無折騰的力氣,癱倒在床上,連哭的聲音都弱了,像小貓叫,仍不住嘀咕:「難受,月姬,我難受……」

姒月姬也覺得奇怪。按說王上連內力都快用盡了,也不知泄了多少次火,早該解了藥性清醒過來,怎麼還會難受?

就連姒月姬自己,現在居然也是難受得很。不應該啊?

他忍痛爬起來,已經沒有走的力氣,只能在地上爬著,到了窗前,開了窗。

剛進三月,倒春寒仍然凜冽,窗外一小弧彎月下是早開的桃花,細看似有幾芽嫩葉,淡淡冷香隨夜風透了進來。

姒月姬感覺腦袋清醒了一些,又爬去開其它窗子。

殿里大,姒月姬廢了半天勁兒才開完一面的窗戶,爬去開另一面。路過炭爐時,忽然聞到陣陣淫靡香氣。

姒月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炭爐里竟然燃著春/葯!大概是直接混進了炭里,只有燒著才會散發出味道。而姬雲繼身上之前一直都有這種濃烈的味道,是以姒月姬之前一直沒發現,在被窗外的新鮮空氣洗滌過以後,才聞出異常。

姒月姬怒極,大聲喚人進來把炭爐抬出去,一邊責問怎麼沒人發現這炭爐有問題?

「怎麼會?」武天奪撲通跪下,「那葯不是下在御膳里的嗎?人我們都抓住了啊?」

「誰?」

武天奪頓了一下,說:「馬三。」

馬三是武天奪的人,在釣魚殿做內侍。姒月姬沒想到,武天奪那麼放心的人,居然這麼快就被姬貫虹收買了。

姒月姬現在沒那心力去管他,擺擺手:「過後再說。」

內侍湧進來,撤炭換炭,開窗放氣。

姬雪聞了聞,說道:「還有味道,不如換間屋子。」

姒月姬本欲答應,忽然心念一動,道:「不必,這炭里燒的東西藥性持久,已經吸進來的怎麼也得想法排出去。多開一會兒窗子,不再燒那炭就行,你們先出去吧。」

姬雪腦子也亂了,何況他本就沒有姒月姬那些花花腸子,於是轉頭走了。他哪兒知道那葯香早已滲入被褥帷幔,甚至傢具上都沾染了葯的香氣。

姒月姬還趴在地上,攢了一會兒力氣,聽著皇上在床上喃喃著「難受」,「月姬」,體會之前那炭爐帶來的細微又持續的影響,體內的火越燒越旺。

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姒月姬一鼓作氣,站了起來,走向他的王上,去做禽獸。

而王上此時毫無反抗能力,不過是最弱小的獵物,任他玩弄。

姬雪在外面聽到皇上驀地沙啞哭嚎出來,反射性地,拔劍就要衝進去,被姚冰一把抱住。

「為何攔我?你聽不到皇上哭了嗎?!」皇上方才已經無力說話,現在又哭喊得這麼大聲,不知道正姒月姬正怎麼折磨他。

姚冰搖搖頭,「你別忘了,皇上只要姒月姬。」

姬雪頓住,臉色紅紅白白變了幾次,頹然放下劍,低下頭,這淚又忍不住了。

*

美女們是跟在御膳後面來到釣魚殿的,後來大家都後悔,美女們此時來,顯然是有問題,當時一切都需當做疑點來排除。可惜當時大家姬貫虹竟然會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下藥。

美女太多,不是朝廷大員之女,就是氏族大家之後,嘰嘰喳喳喧鬧。侍衛們打不得,又不肯放她們進殿,被煩得不行。

沒多久傳出皇上藥性發作,美女們更是猖狂,要硬闖進去,侍衛們自然是更不能讓他們進了。朝廷大員和氏族大家們卻來了,不要了老臉咒罵。推推搡搡之間,皇上下令讓她們都進來。美女們終於都沖了進去。

美女們本是穿著夾棉外袍的,進了殿內脫掉外袍,裡面的輕紗就極為輕薄透明艷麗了,好像一盤盤白斬雞,灑了辣椒油薑絲香菜蔥花蒜泥。

白斬雞這東西,喜歡的人覺得它味純而香,而不喜歡的則覺得淡而無味。

白斬雞們把肉和香料都亮出來了,爭搶著讓皇上品嘗,卻被侍衛擋在三尺,不,八尺之外,哪能輕易罷休,爭吵起來,語氣極不客氣,就差爆粗口了。

姬雲繼現在顯然不想吃白斬雞。他把她們放進來,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在那兒默默忍著。

公子們見皇上確實沒有讓那些女子們侍寢的想法,便提出為皇上解燃眉之急。

姬雲繼拒絕了,他說:「我現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怕傷了你們。」

小奴婢女們於是決定捨身取義,被姬雲繼拒絕了,說:「你們的命也是命,你們跟了我十幾年,甚至二十年都多,難道我就忍心傷你們嗎?」

美女們還嗤笑,哪有要命那麼誇張?後來她們才知道,這世上真有如此誇張之人,人喚禽獸。

姬雪和姚冰於是站出來,他們身體底子好,不怕受傷。姬雲繼又說他們是侍衛,不該受此等對待。

反正能站出來的都站出來了,都被姬雲繼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到了後半夜,姬雲繼的腦子漸漸糊塗了,把美女們都趕了出去,又不肯碰其他人,只是不斷地宣召姒月姬。

「姒月姬呢?趕緊把他給我叫來!」

「月姬,我難受,幫幫我……」

……

只等姒月姬。

只要姒月姬。

公子們的心被傷了,但又捨不得離開,看皇上難受哭,看皇上只想著姒月姬也哭。

姬雪和姚冰也被傷了,尤其是姬雪,他們並不想只做姬雲繼的侍衛。

不是自己的,卻仍有妄念,如今這妄念被踩碎成渣,刺得人心裡密密麻麻地疼。

後來屋子裡就只剩下公子們和姬雪、姚冰,其他人默默退了出去,留空間給這一群傷心人。

*

姬雲繼一陣哭嚎,一陣低吟,一陣又毫無聲息,也不知是暈了過去,還是背過氣去,把外面守著的人弄得提心弔膽,等了半天,又聽到皇上的哭聲,這才舒口氣,繼而又擔心,擔心皇上再不能哭出聲來。

就這樣心裡七上八下地等了兩日夜,好久也沒聽到皇上的一點聲音,貼身侍衛們運足內力,也沒聽清皇上的喘氣聲。姬雪和姚冰終於忍不住,提劍闖了進去。

正好姒月姬此時翻身癱軟在一邊,見有人進來,勉強抬手給皇上蓋了一角被子。

皇上被他欺負的時候,絕不許別人看到。

姬雪和姚冰咬著牙,當時就想把姒月姬剁碎了,但也只能無奈地轉身出門。劍還死死攥著,彷彿不管碰到什麼人,都要打一架,見著血。

姒月姬已是極為疲累。之前受藥性作用,讓他欲罷不能。如今終於消停了,他覺得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但他從未有如此暢快的時候,覺得這次就算累死也值了。

然而現在還不是死的時候。他不想別人看到王上現在的樣子,只能自己給皇上清理。

他讓外面準備熱水,收拾好偏殿,趁這時候緩了一會兒。也沒緩多久,外面熱水一直備著,就怕皇上隨時要用。

姒月姬又躺了一會兒,才攢出一點力氣,把皇上抱進浴桶。清理的時候才發現,雖然他小心翼翼不讓皇上裂口,但因磨損太重,早已水腫得厲害,磨破了皮,一直往外滲血。姒月姬嚇得迅速清乾淨,隨便披上外袍,把皇上抱進偏殿,命人速傳太醫。

喬安良帶人在外面已經候了四天了,聽傳慌忙進殿。看診的主要是相光等人,喬安良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不停地往姒月姬身上射眼刀子,恨不得靠眼神把姒月姬凌遲了,渾然忘了他最初是效忠姒月姬的。

姒月姬親自給王上抹過藥膏,餵過湯藥,這才結束忙亂。他讓大家儘早休息,自己躺在王上身邊,累成死狗,卻連眼睛都不敢閉一下,生怕王上出什麼事。

王上真出事了。

後半夜,病了。

姬雲繼這一輩子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地,但自從拜了決明子為師,身體倒好得很,沒生過幾次病。這次卻高燒不退,真把姒月姬等人給嚇得六神無主。

姒月姬本來已經胳膊都抬不起來,發現王上身上發燙,直接從床上彈起,狂喊太醫。之後又像打了雞血,精神得很,本來眼睛就大,如今眼睛更瞪得像銅鈴,喂湯喂葯,抹葯擦汗,更換被褥,就怕閉一下眼睛,王上就會從此離他而去。

姒月姬這一次是真被嚇到了,後來他不管怎麼玩花樣,都不敢太過,生怕姬雲繼身上有一丟丟的小傷口,就會像這次一樣高燒不退。

姬雲繼這一燒很嚇人,不管怎麼用藥,體溫就是下不來。人也不清醒,偶爾嘀咕兩句,姒月姬細聽,卻是罵他是「畜牲」,「狗崽子」。姒月姬想笑,一張嘴卻只有哭聲。

好在姬雲繼還是底子好,連續燒了兩日之後,體溫突然降下來,人也醒了。

那時姒月姬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見王上醒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眨眼,再仔細看。

王上對他眨眨眼。

姒月姬再眨眨眼。

王上也再眨眨眼。

姒月姬小心翼翼地問他:「你醒了?」

他說:「嗯。」

姒月姬說:「真的?」

他說:「啊,這還能有假?」卻發現自己喉嚨啞得厲害,還疼,於是想起之前種種。那時候他拚命求饒來著,姒月姬還不肯放過他。他明明記得以前跟姒月姬說過,只有他求饒,姒月姬就必須停下來,可那時姒月姬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他。

他不由悲從中來,實在太過委屈,眼淚就要匯聚成河。結果還沒等他匯聚完,姒月姬先一嗓子嚎叫,哭得像下了驟雨。嗓門那個大,倒把他嚇一跳,反而哭不出來了。

姒月姬把所有人都嚎了進來。那聲音在外面聽著就像皇上已經去了,進來才發現皇上是醒了。於是太醫們忙著給皇上診脈,侍衛們忙著把姒月姬往死里揍。

太醫們反覆看過,確定皇上已無大礙,只要慢慢修養即可。姒月姬止住眼淚,又莫名其妙「嘿嘿」笑了兩聲,眼睛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姒月姬連睡三日才醒,但也沒什麼精神,勉強睜開眼睛,見皇上就躺在他身邊,忙問他恢復得如何。

已經過去了三日,姬雲繼本以為自己已經沒那麼委屈了,但說出「你現在又來管我做什麼?當初我向你求饒的時候,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時,又委屈得不行,聲音嗚咽,眼淚也再沒忍住。

姒月姬抱著哄,誰知越哄王上哭得越傷心。

姒月姬甩了自己無數巴掌,指天叩地立誓,好話說盡時,實在沒什麼可說了,也不知怎麼腦子一抽,問王上:「你喜不喜歡?」

姬雲繼一頓。

姒月姬還在叨叨咕咕說以後再這樣就上刀山下油鍋什麼的,忽然意識到這一頓的時機太巧了,不由也一愣。

兩人大眼瞪大眼看了好一會兒,姬雲繼臉越來越紅,忽然大怒,一腳把姒月姬踹出窗外。

這一腳太用力,抻得他身後尚未痊癒的傷口疼,卻聽得姒月姬在窗外哈哈大笑,氣得他一把薅起被子蒙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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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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