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有情人

都是有情人

宋心玉回家的路上,正碰到姬雲承和姬雲啟騎馬路過,宋心玉舉起手打算打個招呼,誰想宋心玉尚且能掩飾住焦急,那兄弟倆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好像沒看見宋心玉,直奔宮門就去了。

宋心玉心想那兩兄弟因何而急,是姒月姬逃出來已經被發現了?還是宮裡情況出現了變化?

拐到無人處,宋心玉也無法強裝鎮靜,提起袍子向府里跑去。

姒月姬已經梳頭洗臉、換好衣服等著他。他換的是深灰色的衣服,顏色和樣式都極為普通,掉進人堆找不著的那種,只要不是姒月姬穿。可這一身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讓他有一種冷酷的感覺。

打破這種冷酷感覺的是他的袖口和褲腿,可以看出劉永貴對他是真愛,只聽說他長得高,究竟有多高不知道,於是這兩套衣服的褲腿和袖口都做得極長,估計是比照兩個人的身高摞一起的高度做的。姒月姬已經把那套灰的改了,正在改那套黑色的。桌子上放著裁下來的多餘布料。好在外袍的長度較為理性,姒月姬不用改。他在心裡也祈禱自己別再長了,或者只長關鍵部位。想起關鍵部位,那裡還在隱隱作痛,不知以後還能不能用了。

宋心玉進屋的時候,姒月姬正在縫褲腳。宋心玉雖然知道姒月姬作為下人,會做針線活也是必須的,但這場面仍給了他一些衝擊。

這姚馳繼命可真好,前有姚馳音集天下王權為他擋槍,後有姒月姬外可替他殺人,內可為他洗衣做飯還可以暖床。

他希望自己也能為姚馳音做到這些,不知現在努力還有沒有希望。只要姚馳音還活著,他想試試。

姒月姬見他回來,劈頭就想問一句,你怎麼才回來?但他也知道這事情沒那麼簡單,所以只動了動嘴,把線打個結咬斷,不縫了。

宋心玉把外袍脫掉,從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說:「你先準備著,我換件衣服。」

全換太慢了,宋心玉只能把外袍換掉。

姒月姬已經把剪下的布料揣進懷裡,聽到宋心玉的話,當時就急了,「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換衣服啊?」

宋心玉手下頓一下,仍然把準備好的衣服穿上,一邊答非所問,轉移姒月姬的注意力:「陳震轉你認識吧?居然是我這單生意的貨商。想不到吧,還有你想不到的,你猜他為什麼做這生意,他居然是借這個機會把姬雲開運回京城,還好守軍把他攔住了,要不他把姬雲開運進來可就麻煩了。那陳震轉可真膽大,居然把姬雲開和貨物放一起。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姬貫虹托我辦的那批貨是huoyao,你說他要huoyao幹什麼……」

宋心玉忽然頓住。

要huoyao幹什麼?他不會破罐子破摔把皇宮炸了吧?

姒月姬沒想到運送姬雲開的居然是陳震轉,但也可以理解,如今姬貫虹大軍都在往京城敢,一旦和柳長青手下的隊伍相遇,那姬雲開是一定會被搶去的。

正想著,聽到宋心玉提起□□,略一思索,騰得站起來:「多少huoyao?」

「不能算多,炸皇宮應該不夠呀?」

姒月姬手指尖在桌上敲了敲,「你在忠勇公府還有人嗎?」

「有幾個,你想讓他們幹什麼?」

「讓他們趕緊撤出來,姬貫虹搞不好要秋後算賬!」

「這……」宋心玉也明白了,不過,「這,確定嗎?」放個姦細進忠勇公府可是很難的,宋心玉不願意輕易撤出來。

「不知道。總之我先去通知別人。」

姒月姬說著就跑了出去。

宋心玉覺得自己這次可能死定了,把人留著忠勇公府也沒什麼意思,急忙把管家叫來,讓他想辦法通知忠勇公府的人趕緊撤走。

之後想想,姒月姬通知的人應該就在府外,很快就會回來。他目光落在早就準備好的衣服上,沒忍住,到底從里往外換了起來。

姒月姬出了宋公府大門,立即有人過來請示,姒月姬讓他通知所有還留在府里的人,趕緊撤出來。此事一過,姬貫虹若要抓姦細,可能會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你們趕緊出城,呆在京城也不安全。」他說。

「王爺,現在這京城恐怕出不去了。」

姒月姬略一思索,「你們到流人府去找劉永貴,看看他有沒有辦法讓你們先避一避。」

「那王爺您?」

「我要進宮。」

「我們也跟您一起去吧。」

「我這次去是和姬貫虹談判的,去多了人反倒不好。」姒月姬其實是不想那麼多人去送死,這事若能談成最好,倘若談不成,進去幾個,就會搭進去幾個。

那幾個人還想說什麼,姒月姬說:「趕緊去,莫耽誤時間。」說完他轉身又跑回了府。

他再進宋心玉屋裡的時候,宋心玉還沒換完衣服。

姒月姬這個氣,剛說出一聲「你」,忽然頓住了,一個想法從心底冒出來,讓他不由打個寒戰。「你……莫不是想去送死吧?」

宋心玉這身衣服,是寶藍色錦緞所制,料子絕對上成,且做工極為考究,綴了許多珠寶,但因設計得好,完全不顯奢華,連發簪、玉佩、扳指、香囊等配飾都是配套著來的,整套行頭色調統一又不單調,高貴典雅。

若是和皇袍搭配,一黃一藍,相得益彰,正好合適。

只是在此時穿得如此正式,姒月姬怎麼都覺得,這是宋心玉給自己準備的壽衣。

宋心玉也不說話,緊抿著嘴,笨手笨腳地穿衣服。他被人伺候慣了,這身衣服又繁瑣,他不會穿。

忽然一隻手搭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衣帶,姒月姬熟練地伺候起宋心玉來。

一邊幫他穿,一邊還氣他:「王爺已經同意我和他們,我是說王爺和皇上葬在一起,你說,王爺能答應給你留個位置嗎?」

宋心玉瞪他一眼。

姒月姬接著說:「要不你問問皇上,他願不願意和你葬在一起?」

宋心玉垂下眼。皇上乾脆不知道他的心思。

姒月姬手腳麻利,沒多久就幫他穿完了,在他肩上一拍,「問問吧,也許皇上會同意。」說這句話時,姒月姬不帶一點戲謔或嘲笑的成分。

宋心玉猛地抬頭,姒月姬轉過頭,問他還差什麼。宋心玉笑笑,拿出珍藏的小鐵鍬遞給他,「你拿著。」

姒月姬接過那小鐵鍬,一看就有年頭了,但應該是經常被拿出來擦拭撫摸,木杆光滑泛著油光,鍬頭擦得鋥亮。他笑笑,把那鐵鍬綁在自己的包裹上。

在密道里跑的時候,宋心玉似乎壓抑了太久,既然被姒月姬發現了端倪,又是生死時刻,於是乾脆跟他講起來。

他講的都是那些開心的事,例如他們在井裡放上網,上面放了很多青蛙,小太監去打水,水沒搖上來,卻搖上來一桶終於逃出牢籠的青蛙,四處亂跑,嚇得小太監腿都軟了,嚷嚷這是哪個水鬼,怎麼專找青蛙替他報仇……

又講他們把御花園石頭下的土挖空,只架上一層樹枝,那天不巧,是皇上先踏上那塊石頭。宋心玉跑得最快,七皇子跑得也不慢,但被其他人給供了出來,氣得皇上罰他跪佛堂抄佛經……

皇上讓七皇子跪一個月,宋心玉就天天翻窗子去陪他,有一天拿了很多煙花爆竹去,結果引燃了紙張,好在他們跑得快。這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七皇子炸佛堂事件,皇上不敢再罰七皇子了,怕他把別的地方也炸了……

當年幾乎每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都有宋心玉參與,但宋心玉從未被供出來過。不止他,很多家裡管得嚴的,或者後台不硬的,都沒被供出來過。只因七皇子說過一句話:「實在不行,就往我身上推。」……

宋心玉把手中握著的一個瑩潤的綠玉佩,說是七皇子送他的。那玉佩的確是上品,但算不上精品,且和他這一身衣服並不般配。那是他們一起第一次成功偷跑出宮,到處買買買,到了玉店,七皇子說要買塊玉送給他。但實際那玉是兩個人一起挑的。

宋心玉把他掛在腰間,又怕磕了碰了,一直用手握著。之後七皇子當然送過他不少東西,但都是宮裡賞賜下來的,然後再轉贈給宋心玉,比那塊玉佩自然要好許多。但宋心玉只記得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在一起選玉的那日,陽光、風、還有瓢潑大雨都美極了。

宋心玉口中的故事,只集中在最初的那兩三年,後來為什麼就斷了,姒月姬可以猜出來,後來大概是王爺出現了。

從宋公府到皇上的寢宮不算近,這一路聽著故事,姒月姬也受了宋心玉的感染。「只要能來得及死在一起就行。」宋心玉說。

到了寢宮下面,宋心玉已經喘得不行,姒月姬也沒打算指望他,拿著鐵鍬,沒幾下就把最後那一層土挖掉,掀開地板蹦了出去,聽到宋心玉說:「幫我扔一個床單下來,我不想弄髒衣服。」

姒月姬隨手扯一個床單扔下去。又聽宋心玉說:「我怎麼上去啊?」

姒月姬嘆口氣,心道:都是紈絝,差距咋就這麼大啊?這對於王爺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好嗎!

*

姚馳繼是被疼醒的。他緩了一會兒,才漸漸想起來,自己睡死過去之前正在和皇上洞房,姚馳音那個混蛋非要讓他在白巾上留下血跡,硬把他撐裂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四處摸摸,鋪著一床褥子,蓋著一條薄被,身上衣服的手感,應該是進宮時穿的那身粗布麻衣。

四周幾乎沒有聲音,但他凝神細聽,能夠聽到呼吸聲,應該是他的侍衛們和皇甫先生他們。不過數不對,有人屏息了?

「我們是在哪兒?」姚馳音的聲音有些嘶啞。那時太疼,他嚎得凄慘,好在沒多久他就睡死過去,否則嗓子不一定啞成什麼樣子。

過一會兒,姬雪才回答:「王爺,您猜?」

靠!你還是原來的那個姬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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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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