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順天府的推官唐泛是個人才,這一點,順天府府尹潘賓最為清楚,小到雞鳴狗盜大到殺人放火的案件,他都能抽絲剝繭,找到真相。

唐泛才二十齣頭就能擔任順天府的六品推官,可謂是年輕有為,可他日子仍過得緊巴巴,還不得不寫些話本子賺些稿費,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那張嘴。他是個資深的吃貨,雖然平常的飯食也能下肚,但是有錢的時候絕對會儘力滿足自己,他常常花時間去尋些藏在市井巷子里的美食,不管價格是高昂還是低廉,只挑自己喜歡的。

一日傍晚,唐泛下了值溜達到長平坊附近,發現街角的一家酒肆關了門正在卸牌匾,唐泛挺喜歡他們家的梅子酒的,便上前詢問了一下。

「老了,年紀大了,想落葉歸根,正巧有人願意接手這家小店,便轉手了,那人也是擅長釀酒之人,昨日他贈了我一壇桂花釀,我可是喜歡的緊,也就是碰到了唐大人您,其他人我可是不願意分潤一二的。」老人家說著,從櫃檯下面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瓶,不由分說的塞進唐泛懷裡,唐泛推辭不過,只能收下了。

回到住處后,冬兒端了一碟點心送過來,唐泛吃了一塊,覺得乾澀難以下咽,便倒了杯茶欲潤潤喉嚨,突然想起來懷裡還有一瓶桂花釀,便拿出來細賞。那白瓷瓶是原先那位店家的,瓶底還有他家的印戳,平日里裝得是他家上好的青花釀,唐泛也是嘗過的,味道不錯,卻不及他家梅子酒滋味甜美,但今天打開這白瓷瓶的木塞,卻有一股甜香撲面而來。

香味芬芳馥郁卻不膩人,酒液呈明亮的琥珀色,入口甘甜,回味無窮,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佳釀,這讓唐泛不由得期待接手店鋪的人早日將酒肆開起來。

大概過了月余,鋪子上終於掛了新牌匾,牌匾普普通通,簡單的寫著「林記」二字,沒有掛紅綢沒有放鞭炮,酒肆悄無聲息的開張了。以往的熟客們早已經忘了這裡還開著一家酒肆,就算是唐泛也是在路過後才忽然發現它開張了,這才拐回來走進這家酒肆。

酒肆外面沒有經過裝飾,裡面卻大有改變,原本沾染了油漬污漬的牆壁被重新粉刷,釘了釘子掛了許多水牌子,寫著諸如浮玉春、錦波堂、紫金泉、薔薇露之類的字眼,讓人一眼望過去不知道這裡售賣的是什麼。

酒肆本該浮著悠悠的酒香,可林記的大堂內卻設了一盞香爐,青煙裊裊,香氣悠然,是清新自然的蓮花香。新制的櫃檯上擺著些筆墨紙硯,卻沒有人在,唐泛環顧四周,出聲喊道:「店家?」

聽不到人回應,唐泛欲轉身離去,突然發現在自己左側出現了一道身影,令他赫然,不由得退後兩步。待看清來人的面目,唐泛懸著的心才放下,那人大約是知天命的年紀,頭髮已經花白,但面龐倒很是紅潤有氣色,所以看起來面善,他伸手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他口不能言,唐泛點頭表示了解,便問他店內有什麼美酒推薦,他指著牆上的水牌子微笑。

唐泛思忖了一番點了一壺浮玉春,那老者點頭表示知道后便行個禮,悄無聲息的退下了,唐泛看著他輕盈無聲的步伐,眉頭微皺。

過了片刻,一位穿嫩黃色衣衫的豆蔻少女掀開門帘走進來,同樣是悄無聲息,若不是唐泛一直盯著那道門,怕是又像之前那樣被嚇到了。那小姑娘拎了一壇酒,放到唐泛桌前:「承惠,二兩銀子。」

「二兩?這麼貴?」唐泛覺得不可思議,那慶雲樓的青雲醉也不過五兩銀子一壇,這林記的酒竟然敢賣這麼貴。

「二兩還嫌貴,喝不起就不要來。」那小姑娘翻了翻白眼,語氣十分惡劣。

「嫣兒,不得無禮。」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屋後傳來,令唐泛不由得往窗外瞧去。酒肆原本是座二進的院落,臨街的這一進開了門做酒肆,往裡便是一處小院子,種了些青竹,客人們開窗一般只能看到這叢青竹而看不到院子里的情況,久而久之便不再開窗,而今日那扇窗子正開著,青竹似乎被伐了些去,在一旁種了些薔薇,如今開的正艷。薔薇叢不遠處有一個石桌,此時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正持了卷書坐在那裡,她感覺到唐泛的注視,帶著三分倦意微微側過身來,朝唐泛頷首。

唐泛見到那位女子微微一驚,倒不是被那女子驚人的美貌所惑,而是吃驚於那女子的面色,在夕陽的餘暉下,她的面容蒼白到透明,口唇發紺,身形瘦弱,一看便知她心脈受損。唐泛有一好友名叫裴淮,是名醫者,唐泛從他那裡了解不少醫學知識,通常來說,如此嚴重的心脈受損情況,一般很難存活,可那女子卻好生生活到了成年,怎麼能不令他驚奇。

「想必公子便是掌柜所說的唐泛唐大人了,幸會。」那女子也就是司羽,她從後院走出來,向唐泛行禮。

唐泛回了一禮:「姑娘可是這林記的主人?」

「唐大人果然好眼力。」司羽道。

「這跟眼力沒什麼關係,林姑娘形容出色,氣質驚人,非常人所有,我也只是這麼一猜。」唐泛撓了撓頭,笑著道。

「唐大人說錯了,我不是林姑娘,我姓司,雖是此間主人,卻是為我家忠僕林伯所開。」司羽見唐泛活潑有趣,人長得又不錯,便將酒錢免了大半,又讓林伯給他整了些下酒小菜,司羽以藥茶代酒,與他暢談一番,互投意趣,便結為友人。

過了兩日,唐泛將裴淮帶到林記,為司羽診斷,她的脈象讓裴淮震驚不已,急切的詢問她是如何護養的,司羽將自己常常服用的藥方交於他,就足夠他鑽研了時日的了。

司羽這一世的身子骨實在不好,原身在幼年時與父母受歹人所害,父母家人當場橫死,而這具身體的心臟比常人偏左一分,利刃穿胸而過卻沒有要了她的命,司羽剛過來的時候情況很是危急,差點也要命喪黃泉。被逃過一劫的忠僕林伯救下后調養了好幾年,連內力也只能選擇最溫和護養的心法,之後她又花了十年時間才有能力將殺害她父母的仇人手刃,而收回的林氏產業早就夠她這輩子衣食無憂了,所以她就帶著林伯和林嫣來到了順天府,買下這間酒肆,又將隔壁的住宅買下打通,開了間林記給林伯圓夢。

唐泛與司羽交往日久,就越發現司羽於醫道一途的淵博知識,一日,唐泛拿了一瓶葯過來,名曰富陽春,讓司羽將藥丸裡面的藥材一一解析出來。只聞那藥丸的味道,司羽便聞到了些諸如九香蟲、仙茅、淫羊藿之類的藥材,司羽看著唐泛,戲謔道:「唐大人若是需要,早與我說便是,何苦從他處尋了這等偏方。」

「不是我。」唐泛耳朵通紅的反駁,「昨日武安侯府的公子死在了歡意樓,武安侯府不想家醜外揚,潘大人只能草草結案。我懷疑另有隱情,便拿了留在現場的這瓶葯,司羽,你可一定要幫我。」

「明日巳時前過來便可。」司羽道。

唐泛高興的離開了,去東記吃晚飯的時候又碰到了潘大人,接著北鎮撫司總旗隋州、西廠提督汪植依次前來。唐泛將剩下來的富陽春交給汪植,並為潘大人解釋,道:「我已找人幫我解析葯的成分,明日巳時前便可得出結果。」

汪植聞言,眼睛微眯,隋州恐其心生殺意,便搶先一步將唐泛帶回北鎮撫司關押。

夜晚,汪植回到西緝事廠,將富陽春交給醫官,命其解析成分。醫官先是說需三日,見汪植面色不佳便提至兩日,汪植轉身看向面色變得蒼白的醫官:「明日巳時前我要見到結果。」

見醫官抖著身子召集同僚去解析藥丸,汪植突然想起唐泛口中那位幫他解析藥物成分的人才,便招了招手,讓手下去查探唐泛究竟尋了誰。

第二日一早,有關司羽的調查結果便送到了汪植的床頭,另外還附了一張紙,正是富陽春的藥方,紙上連藥材的數量都解析的差不多了,汪植見狀便贊道:「還真是個人才。」

又問屬下是何時取的藥方,屬下答昨夜戌時三刻。汪植算了算,又轉頭去了醫官那裡,見三個醫官仍滿頭大汗的解析藥方,便把那張紙丟給了他們,見藥方的準確性得到驗證,汪植便對那人起了興趣,吩咐人駕車趕往長平坊。

天色尚早,林記也剛剛開門,見到門外來了一群人,林伯跟林嫣不由得身形緊繃,汪植走進這家小小的酒肆,見香爐里焚的香氣息沉靜,便心生喜歡,想必這香也是那位司羽的手筆。

司羽耳聰目明,汪植的馬車駛來時她便有所察覺,而當他們一行人走進林記,司羽便不得不出面了,她掀開門帘,翩然而至。隨著她的走動,另一股葯香也隨之浮動,今日天涼,她披了一件斗篷,火紅色的狐狸毛襯得她膚色多了幾分紅潤,她抬起眼眸看向汪植:「大人來此,可有什麼想要嘗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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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影視]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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