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路小滿和歐陽克都因黃蓉的話怔了一瞬，歐陽克下意識地就要為自己辯解幾句，還沒開口，突然又一道身影落了下來。

「是誰敢欺負我女兒？」

歐陽克詫異地望著那人，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路小滿，他動了動嘴唇，好像想要說些什麼。而黃蓉則一撇小嘴，朝戴著面具，一身玄袍的黃藥師氣道：

「好啊，我被人欺負您不出現，路姐姐一來就主動現身了，爹爹心裡還有我這個女兒嘛！」

黃藥師被自己的女兒指責了一通，依舊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地說：

「讓你長長記性，以後不要再胡來。」

「……人家哪有胡來！」

黃蓉有些心虛，但依然氣沖沖的樣子，「明明是爹爹你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罵女兒，人家才離家出走的……」

黃藥師卻充耳不聞，只是用十分具有壓迫性的眼神看向歐陽克：

「你叔父歐陽鋒何在？」

「原來是黃島主大駕光臨，小子有失遠迎。」

歐陽克明顯有些混亂，但得知黃蓉才是黃藥師的女兒后，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

「剛才不知道這位姑娘是黃島主的愛女，若有冒犯，還請二位見諒。」

他先是降低了姿態，然後又不經意地擺出自己的後台：

「叔父他老人家此次未來中原，若是前輩有事尋他，大可交代給晚輩。」

「不必了，」黃藥師直接拒絕道，「下次有機會再與他切磋，你走吧。」

雖說這裡是金國王府，而歐陽克是趙王請來的貴客，但面對著五絕之一的黃藥師，他還是一句話不說地乖乖退走了。歐陽克走後，黃蓉靈活的眼珠動來動去，明顯心思活絡了起來。

「蓉兒，隨爹回桃花島。」

黃藥師一句話就斬斷她所有退路，黃蓉氣急敗壞道：

「女兒不回！爹爹你都關了我十幾年了，現在我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過得可好了，才不要回去呢！」

「都是郭靖那個蠢貨把你帶壞了，我這就去殺了他。」

黃藥師淡淡開口，語氣中透出一絲殺意。

「爹爹不要！」

黃蓉聞言大驚失色，她看了一眼在旁邊盡量縮小存在感的路小滿，咬了咬牙，突然驚叫一聲：

「路姐姐小心！」

路小滿一愣，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就見黃藥師瞬息落在她身側，她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正納悶著明明沒察覺到任何危險啊，再一轉過頭去，就見剛剛黃蓉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路小滿這時也不好再裝作不識他身份的樣子，只好斟酌著開口：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黃島主，您如此厚愛晚輩……真是令人感激不盡。」

黃藥師下意識地擺起了架子：

「既然如此，你可願隨我回桃花島？」

真是有了瞌睡就送枕頭，她剛剛還在想該怎麼去桃花島呢！

路小滿眼神一亮，真心實意地點了點頭：

「當然願意，聽說桃花島乃是海外仙島，人間仙境，我早就想去見識一番啦！可惜海路顛簸，我又不識方向，這才一直不得其門。」

黃藥師的表情鬆動了一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任誰也發現不了，他剛剛竟然久違地感到些緊張。

「桃花島上的風景的確不錯，等你解決完了私事我們就動身。」

他的本意是讓路小滿先向家人交待好，她卻以為指的是與楊康相關的事情，畢竟她現在還算是被軟禁在王府內。但路小滿一點也不想再和楊康那些人打交道了，反正有黃藥師在，她想去哪還能被人給攔住不成？

於是自覺有了靠山的路小滿便心安理得地將其他人拋在腦後，直接對他說道：

「沒什麼可交代的，我們現在就走吧。」

黃藥師一聽，明顯誤會了什麼，看她的眼神更加溫和而充滿憐惜了。

「……對了，那黃姑娘呢？」

實在受不住他那奇怪的視線，路小滿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果然，一提到黃蓉他的表情就冷了下來。

「不必管她，」黃藥師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擰著眉，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想和那個傻小子攪和在一起，就隨她去，女大不終留，反正丟的又不是我的人。」

路小滿第一次見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完全打破了平日里少言寡語的印象，看來這次黃藥師是真的被氣狠了。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閉嘴不言，等他緩和下情緒后，二話不說，直接袖擺一卷，路小滿驀地感到身體一輕，同時耳邊傳來他淡淡的話語。

「走吧。」

…………

路小滿輕點足尖，凌空躍起，踏上一根青翠細竹，竹身被她身體的重量微微壓彎，隨後反彈回去。她借力順勢而上，伸出右手，拇指與食指扣起，餘下三指微張，如蘭花般輕輕掃過，只見空中飛過的一隻鳥兒突然僵了一下，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她翩然而落，拿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細汗，遠處又斷斷續續地響起許些空靈的簫聲，同時，一位啞奴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前輩讓我過去嗎？知道了。」

她收起帕子，整理了一下有些皺起的裙擺，步伐輕盈地朝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時光如水，轉眼間路小滿來到桃花島已三月有餘。

這段時間，黃藥師一直在教她習武，比如她剛剛練的「蘭花拂穴手」，又比如在「落英神劍掌」的路子中演化而來的「落英神劍」，以及「彈指神通」、「玉簫劍法」等諸多桃花島武學。

除此之外，黃藥師還教她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等雜學，感覺完全是把她當成傳人來培養了，路小滿自問沒有這麼大的魅力，也完全算不上什麼根骨奇佳的武學天才，黃藥師究竟為何對她這麼好呢？

她曾經試探性地問過黃藥師是不是想收她為徒，但被他岔過了話題，沒有正面回答，看上去他對收徒這件事並不怎麼熱衷。但既然不準備收徒，卻又將畢生所學傾授於她，他這樣做的動機就十分耐人尋味了。路小滿一直認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麼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因此她也一直在等待黃藥師提出要求的那一天。

她過來的時候黃藥師正在湖上的涼亭里吹簫，簫聲清越悠長，路小滿立在一旁，靜靜地聽完了一曲，待他收起玉簫后，才笑著贊道：

「每每聽到前輩的曲子，總會有不一樣的感觸，前輩之藝實在妙不可言。」

黃藥師淡然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棋盤：

「與我對上一盤？」

她欣然應允：

「甚好。」

路小滿來到島上之後，一直沒有試圖去尋找周伯通，一是因為她剛到這不久，人生地不熟，許多情況還沒有摸清，不好輕舉妄動；二是因為她現在要學許多東西，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暫時沒有精力去考慮別的。況且還不知道黃藥師對她的真實意圖為何，現在行動，太過冒險。

與黃藥師對弈了幾局后，兩人又泛舟湖上。說實話，在這小島內的生活的確十分愜意，這裡就像一個世外桃源，遠離江湖紛爭，但路小滿所追求的並不是無憂無慮的生活，她有野心，只是現在不好展露出來，才裝作毫無所求的樣子，若是有一天黃藥師發現了她的真面目，不知道又會是什麼心情。

路小滿與桃花島主同遊了一個下午，回房后，她開始認真考慮儘快將任務提上日程。桃花島中有許多八卦陣法，若是不懂的人誤入其中可能會有危險，三個月前的她絕對不敢到處亂跑，但現在的她，若是做好了準備，尚可勉力一試。

她靜靜沉思了會兒，腦海中的尋寶儀又發出提示音，自從來到這裡，尋寶儀就經常有動靜，足以說明這桃花島上有多少奇珍異寶。

路小滿剛準備無視掉，眼神一轉，動作突然頓了下來。

這未嘗不是個試探的機會，她就跟著尋寶儀的指示去闖一闖這桃花島，看黃藥師的態度會是怎樣，之後再考慮周伯通的事便也有了參照。

說做就做，第二日醒來，她收拾妥當后就早早地出了門，順著尋寶儀的指示繞過大半個島，來到一處洞穴入口。

「寶貝就在這裡面？」

她仔細查看了一下洞口的機關，拿出一個火摺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走過一小段黑暗的通道，裡面逐漸亮堂寬敞了起來，牆壁上鑲嵌著一顆顆散發著淡淡光芒的夜明珠，將洞府照映得宛如白晝。

越往裡，她就越覺得不對勁，直到走到盡頭，看見室內正中央擺放著的一個水晶棺材，她這才嘆了一口氣，心下頓時瞭然。

「原來是黃夫人的墓室，那這裡有許多奇珍異寶也就不奇怪了。」

她圍繞著水晶棺材轉了一圈，視線不經意地掃向棺內被鮮花包圍著的那張還十分年輕的面孔，然後就徹底愣住了。

「系統……這是怎麼回事？我和黃夫人……長得一樣？」

她這句話話音剛落，就見一縷半透明的魂魄從躺著的黃夫人身上飄了出來。

「……！？」

這幅畫面實在有些驚悚，路小滿登時被震得說不出話來，而那魂魄卻對著她盈盈一拜，柔聲問道：

「你就是來幫我完成心愿的好心人嗎？」

與此同時，裝死的系統也出聲了——

[叮，接觸到委託人，本次任務為：幫去世的黃夫人抄寫全本《九陰真經》，並將它交予黃藥師。]

「我此生皆執念於此，彌留之際，仍遺下一縷殘魂靜待有緣人，如今你來了，一切就拜託給你了。」

黃夫人看著她溫柔地說道，隨後感激一笑，逐漸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