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夷伏終辰(8)

番外:夷伏終辰(8)

夷伏滿目驚恐,他做了登徒子的事情,下一刻肯定要被終辰殺掉了。

但臆想之中的憤怒卻始終未出現。

他於是壯著膽子,悄悄看了眼終辰。

終辰不知在思忖著什麼,面色略凝重。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變回去。」

夷伏就變回人身,乖乖跪坐在床邊,雙眼眨巴著,期望能被寬大處理。

終辰緩慢地坐起身。

出乎夷伏的預料,他頓了頓,稍微傾下身,又吻了上去。

這次可是實打實的了,沒有獸毛阻隔,只有柔軟的觸感和炙熱的溫度,鼻息呼灑在頰側,撩撥耳根一陣陣發癢。

夷伏的身體不由得抖了一下,沒敢動。

只能任由終辰肆意妄為。

終辰似乎饒有興緻,又親又啃,舌尖不時輕舔他的唇瓣,夷伏不禁思考起究竟誰才是貓。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滿意了,撒開夷伏,「哼,也就那樣。」

哪樣啊?

夷伏怯怯地看著他被吻得泛紅的嘴唇,很快壓下腹誹,轉而變得心虛。

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辰兒的嘴角破了點皮,他也有責任。

雖然是辰兒先撲上來的,而且,他的嘴唇也沒好到哪裡去。

大家扯平,這小嘴兒吃的,跟打了場架似的。

夷伏心緒大亂,震驚和惶然皆有之,看著終辰的臉龐,愈發壓抑不住心底的感情,腦袋昏昏的,竟直接就問了。

「辰、辰兒,你為何,難道你也心悅我么?」

終辰惡聲問,「悅什麼,沒有的事。」

夷伏著急地追問:「可、可你為何,要做那樣的事?就是……」

終辰睨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這個呀。」夷伏紅著耳朵,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都把他啃成這樣兒了,辰兒怎麼還能裝作沒發生過的樣子呢?

終辰皺眉,「只是親了一下,就代表我喜歡你嗎?你這奇怪的想法從何而來?」

夷伏一愣,「可是,只有兩情相悅的人,才能……呃,吃嘴巴呀。」

終辰沖著門外一甩下巴,「若照你這般想,那些歌樓里的姑娘們就都不用做生意了。」

歌樓里都是生性喜盪的妖族們,算是他們的一種修鍊方式。但,怎麼能拿來同他們比呢!

夷伏焦急地辯解,「怎能同歌樓的姑娘們比呢?那些姑娘們都……」

終辰:「怎麼?為什麼就不能比,難道你看不起歌樓的姑娘們?你這神怎麼這樣。」

夷伏趕忙擺手,「不是不是,沒有看不起!我……」

……

一通攪和,夷伏連最開始自己想問什麼,都被終辰糊弄了過去。

到最後,連他自己也覺得,只是好奇著親了親小嘴兒,並無甚大不了的。

或許是他自己看太多人界的書了。

神域畢竟不同人界,眾生修鍊追求本真,直視心底私慾,如此才能調和本體,與天地間靈氣達成平衡。

榕林里有大把雙修的神族和妖族呢,他們只是親了一下,確實算不得什麼稀奇。

夷伏稍稍冷靜了下來。

他被趕到離床很遠的角落裡蜷縮著睡,因為他方才腳滑從凳子上摔倒時,爪子正好踩在終辰的肋骨上,踩斷了兩根。

幸好終辰還存有一絲善念,沒當場把他剝皮作裘。不過以後確實不適合再往終辰懷裡撲了。

他已長得十分巨大,到該獨當一面的時候。

竊得一個吻的喜悅,終究敵不過分別的感傷。

翌日,夷伏如計劃中一般,背上自己的大行囊,徹底搬出這個小小的家。

直到他離開為止,前前後後,他一共在終辰身邊賴了近九千年,他們也該離開榕林了。

-

臨行時,夷伏終於鼓起勇氣,轉過身,直視著終辰的眼睛。

終辰在袖中揣著手,也望向他。

「辰兒,如果我能在天梯試煉里打進前三,就一定能去玄武城了。我想試一試,這樣以後還能見到你。」

「又何況,玄武城也是個好地方。」他說完,撓了撓頭。

感覺自己的語氣好像有些自大,於是又自嘲地補充了一句,「算了吧,只是我的一個美好願望,說不定能成呢。」

終辰說:「你進前五可以,前三很難。」

夷伏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認真,「但我會儘力而為。」

說再多的話還是得走,他變回原形,邁著步子出發了。

終辰在他身後站著,沒有目送,兀自低頭沉思。

-

山谷是一處徊的窪地,由於地形巧妙,四方靈流能彙集進谷中,從而形成極好的修鍊之處。

夷伏的神將試煉便是在此舉行。榕林神官在試煉前便設下大陣,一旦大陣認可的試煉學生們全部進入,山谷就會被封閉。

外面的進不來,裡面的出不去,想要重開山門,只有決出最後一位勝者方止。

神將試煉採取掠奪制。

進入大陣時,山谷會以等額的靈流強行灌注進學生的神軀中,形成靈力印記。所有的學生在山谷里奪取他人的印記,被奪取者淘汰,奪取者則擁有雙方的全部印記。

一旦山谷察覺到所有印記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則自動結束試煉。

山谷重新開啟。

試煉過程中,允許使用任何方式搶奪印記,包括奪取生命。因為天道不允許不合格的神執掌世間萬物。

試煉的前期,夷伏專打伏擊戰。

他提早佔領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安置行裝,白天偽造成荒蕪的樣子;夜裡乘夜色突襲附近對手,在後半夜山谷里殺意正酣時,悄然撤回山洞。

他將行蹤藏得完美,以至於最開始的山谷混亂期,竟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夷伏一直以虎的形態顯示,白天休息調靈,他便蜷起身子,故意躲在山洞光暗交接的地方。光影斑駁,黑紋相間的虎皮隱藏其間,竟完全看不出痕迹。

山洞口傳來窸窣的響動,有人謹慎地走進來,寬口的刀刃挑開洞口植簾。

夷伏靜靜地看著,待那人踏進一步,他便像一枚收緊的彈簧那般猛彈出去。

利爪悄無聲息地刺穿胸甲,那人驚叫一聲,揮刀還擊。

夷伏並不著急,淺色的眸子里隱隱閃動著興奮,抬爪,直接掐斷對方聲門。

若非必要,他並不會取對手的命,但這些人不可以大喊大叫,弄亂他的計劃。

他還得贏下來,去玄武城呢。

山洞裡陰影晃動,映照在石壁上,有什麼東西被從那人的身體里抽-出來,灌進夷伏的身體。

好,又拿下一個。是只銜燭鶴仙,體內已經攢了六個印記。

今天運氣不錯,照這般下去,應該很快就能收尾。

夷伏開心地晃了晃尾巴。

-

他在山谷里廝殺了兩年,兩年後,山谷重新開啟。

只有他自己走了出來,其他落敗者,早就已經被山谷踢出去。

一個學官出現在他面前,戴著張僵硬的笑臉面具,踩著雲,對他微微拱袖。

「恭喜你,孩子。你現在可以選擇進入天梯試煉,或者離開。」

夷伏毫不猶豫道,「我進天梯。現在比到什麼地步了?」

「天梯試煉,目前留存神將六名,星君十二名,儲君四名,妖神九名。」

學官頓了頓,又說,「更正,星君十一名,方才儲君終辰掠奪了一名星君。」

夷伏十分意外,問,「終辰上神已經進去了?」

學官說,「儲君們的試煉早在半年前便結束,勝者四位,全部進入天梯。」

這可就麻煩了。夷伏一下子傷起了腦筋。

他自知自己要獲得去玄武城的資格,就至少要擊敗一名儲君才行。

然而四方帝君的繼位神可不是孬貨,千萬年來,但凡有四方儲君進入天梯,前三必有名次。

他只是個神將,要想打贏儲君,可真是太難了。

學官問,「你是否還願意前往天梯?」

夷伏回過神,皺眉,「什麼?我當然得去。」

那學官安靜了幾秒,藏在面具后的臉似乎輕笑了一下,「有勇氣。」

他不再多言,側過身,腳底祥雲飄動起來,旋轉扭動,逐漸形成一個雲洞。

神官在雲洞邊站住,恭敬地拱手彎腰。

夷伏沒有片刻遲滯,一腳踏了進去。

-

四方帝君總共有四個,儲君自然也有四個,他只知道其中兩個。

現在知道終辰肯定是在裡面了,自己那討人嫌的大兄也在。這兩個人不能動,那就只能從另外兩個身上下手。

夷伏還算聰明,懂得規避不必要的戰鬥。這回他以守為攻,找了個更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待外面殺得差不多再出去。

這樣,至少排名能高一些。

又過去好些天,當試煉進行到後半段,空間里傳來學官的最後通報。

「遼南儲君朱流被掠奪,神域開啟正面對抗。」

「天梯試煉,目前留存神將一名,儲君三名。」

「祝各位上神好運。」

彼時,夷伏正躲在山間的一處溪流邊飲水,聞言抬頭。

湛湛藍天突然如鏡子般破碎,露出背後黑不可視的空間。緊接著,腳底土地迅速塌陷、沙化,墜落進黑暗空間之中。

夷伏在空間完全塌陷前縱身一躍,跳進空間中,過了兩秒身體徑直落下。他目光敏銳地發現一座浮空石島,眼神一凜,在半空中調轉身體,靈巧地落在那石島上。

不過轉瞬之間,他已經安然無恙地站在了另一個空間中。

「這是……」他變回人形,直起身,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他正處在浩渺的星辰空間中,無數星點在黑暗中閃爍明亮。四周有許多懸浮的石島,大小不一,有的只有拳頭大,有的卻大若山嶽,石島上甚至還有坍塌荒廢的神廟的殿宇。

身側傳來嗖的一聲,夷伏霎時警惕,動作比意識更快,迅速轉身朝側方一掐,正正好捏住凌空飛來的一支金羽箭。

他抬眸,眼神冰冷地望著箭飛來的方向。

不遠處石島上傳來「噗」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大咧咧地落在了石頭上。

「老四,你怎麼在這裡?」

那個人影看清夷伏后,頗為敗興地擺擺手,從陰影處走出來,「所以那個神將就是你嗎,原來如此。你在鬧呢?跑到這個地方來,萬一被剩下那兩個凶神打死了,你讓大兄回去后,怎麼同君父交代?」

夷伏將箭扔回他懷裡,十分不悅地說,「我還沒辦完事,不許搶我的印記,你走開。」

他的大兄立刻掛上一張哭喪的臉,「四崽崽居然嫌棄阿兄了,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怎麼回事,阿兄好傷心,嗚……難道你有相好了?」

夷伏難得有些暴躁,「沒有!你不要亂說。」

大兄不依不饒地糾纏上去,「沒關係,跟哥哥說嘛,我保證不告訴君父。」

夷伏緊張地捂住小胸膛,「你別過來啊!我說過了我的事還沒辦完,印記現在還不能給你。」

大兄已經靠了過來,「哎,別這麼見外嘛,都是一家的兄弟。你想去搶誰的印記?大兄幫你,我們聯手把另外兩個搞掉把,你看如何?」

不如何,非常不好,他是絕不會對終辰出手的。

正說著話,忽然,上空傳來「嗖」的一聲,一桿銀龍纏頭槍兇狠地扎過來,彷彿要把在場兩隻全部戳死。

兩隻白虎各自躲開,動作輕巧地落在石島上。

銀槍扎進石島,在地面上製造出幾條裂縫。

又是一個人影落了下來,握住槍柄。

夷伏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尾巴和耳朵都豎起來,屁顛顛湊過去,「辰兒!」

終辰猛地回過頭,惡狠狠瞪他一眼。

他被嚇了一跳,立刻慫下來,聽話乖巧地蹲坐在地上。

他的大兄則眯起眼睛,打量了終辰一會兒,輕笑一聲,問,「聽聞殿下與我四弟熟識,試煉有規矩,神心卻並非無情。殿下難道是想打傷我四弟,只為得到他神軀里的那幾塊印記?」

終辰冷聲說,「我不會傷他,但你也休想動他。燮伏,他是你的兄弟。」

大兄聳聳肩,「我沒有那個意思。好吧,既然你護著他,我便去找剩下那位吧。」

他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終辰,「先收拾掉不相干的,剩下的事,我們慢慢商量。」

一個閃身,他便消失在空間中,石島上只剩下了一隻白虎。

夷伏心情愉悅地走過來,他方才聽到終辰說不會傷害自己,高興得尾巴都打卷了。走到終辰身邊,膩歪地蹭了蹭他的腿,「辰兒——」

終辰忽然掀翻了他,一腳踩在老虎寬厚的胸膛上,怒道,「獃子!他是你大兄你就信他,還離他那麼近,萬一他突然發難你怎麼辦!」

他似乎使了極大的勁兒踩,夷伏完全翻不過身,但因為身軀太龐大且皮糙肉厚的緣故,這麼踏著一點感覺也沒有。

夷伏只得雙爪抱住了終辰的小腿,趕緊解釋,「他是我大兄啊。」

終辰氣急,「大兄又怎樣?!這是選四方帝君的試煉,你以為他會讓著你嗎!」

夷伏委屈巴巴地說,「我也沒想過要和他爭呀,我只打算把豁東的儲君打敗,爭一個前三,就很好了。」

終辰擰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說,「你以為青龍族是那麼好打的?天梯試煉只能雙神對打,你沒有援手,根本不可能打贏青龍!」

「可……打不贏,也要試試嘛。我進來這裡,就是為了打進前三啊。」夷伏訥訥地說。

終辰:「……你起來吧。」

他說著,撤開了腿。

夷伏一骨碌爬起來,跟在他的腳邊轉悠。終辰坐到一塊石頭上,他也裝模作樣地坐在了終辰身邊。

兩人誰也沒有先說話,戰場空間里,難得有了一絲安靜。

石島靜靜漂浮在黑暗空間中,群星閃爍,周圍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夷伏不懷好意,他現下光是聽著終辰的呼吸就臉紅,好在虎皮足夠厚,終辰看不出來。

做賊的若心虛到這個份上,估計是個一輩子都得餓肚子的慫賊。

終辰忽然開口道,「上回你走的時候,你說要打進天梯,是為了來玄武城?」

夷伏點點頭,「嗯,神域對神將的要求很高,只有進了前三,才能隨意選擇神城。」

終辰暴躁地問:「我怎麼知道你一定會選玄武城?」

夷伏罕見地沉默了半晌,沒有立刻作答。

正當終辰的耐心即將被他耗盡,愈發煩躁時,就聽他輕輕地笑了一下,輕聲說,「辰兒,不選玄武城,我在這裡費什麼勁呢。」

終辰這下沒話說了,他一時想不到能夠反駁的話。

已經到這個地步,也不想再故意挑茬。總之夷伏如約出現在這裡,他心底很高興。

兩人靜靜地呆著,過了一會兒,終辰下定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說,「你可以拿走我的印記,這樣就是第三了。」

夷伏震驚,他從沒有打過終辰的主意,拚命搖起頭,「不可能,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終辰輕輕揍了他一下,嫌棄道,「這叫策略,你懂不懂。」

「燮伏去找青龍,青龍不可能讓他找到,必然會來找你。你是最好攻破的對手,只要你一出局,前三席位就穩坐,而你打不過青龍。」

夷伏:「……我知道,可我還是想,試一試。」

終辰不容他猶豫,站起身,握住了他化為虎爪的手。

「試什麼試,你給我聽話。」終辰不客氣地說。

對上夷伏吃驚的目光,他耳根稍稍發熱,但很快,注意力又移回正事上。

他握著夷伏的爪子,稍稍用力,把利爪按出來,然後操控著,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

靈力自傷口處往外泄出,印記隨之流逝,他不作任何阻攔。

終辰冷哼一聲,「出去后你敢不選玄武城,有你好看。」

夷伏可從來沒被終辰主動牽起過小手,整隻虎都僵住了。待反應過來,才驚覺終辰都做了什麼。

他不由得著急,「辰兒!」

空間中響起神官的宣告——「極北儲君終辰被掠奪,天梯試煉,目前留存神將一名,儲君二名。」

終辰的身體從底下變淡,逐漸化作淡芒光點,往空間外飄去。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動聲色。

夷伏撲上去,心情複雜得都快哭了,「等等,辰兒!你為什麼……你沒必要的。」

終辰這次卻沒躲開,由他黏糊地撲了上來,似乎是在這麼久的相處后早已習慣,乾脆懶得躲了。

他淡然地說:「無礙,前三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極北只有我一個儲君。」

「不過,日後若你不在玄武城,我總歸會少些樂子。」

他說完,淡淡地笑了一下。

夷伏還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怔住了。

是一種豁然開朗,最終向自己妥協的笑意,充滿釋然。

可那笑里的開心和高興,卻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的確無所謂,只是為了留住蠢貓而已。

終辰的身影逐漸消失了,夷伏趕緊抹了把眼睛,朝他的影子嚷道,「辰兒等我!我很快就出去!」

終辰在一片光影中擺了擺手,「煩人。」

隨即,光影啪地碎掉,化為點點星塵。

夷伏正式擠進前三席位。

-

那場試煉到最後,因為終辰的提前退出,就變得十分容易。

白虎兩兄弟聯起手對付青龍,一個明面牽制,一個背後耍陰,不講武德,十分默契。

青龍當然就被踢出去了,走之前問候了整個白虎族。

大兄可恥地掏著耳朵,「喔,這麼誇我都不好意思了。」

夷伏:「阿兄你的臉皮還能再厚一點嗎?」

這之後,夷伏用了同樣的辦法,令自己淘汰出局,讓大兄做第一。這樣,他就不會因為奪魁而威脅到儲君的地位。

他也能順利脫身,跳槽到玄武城去。

為期一年半的天梯試煉總算是結束了,夷伏連打兩場,從山谷里出來時依舊滿身殺意。

連前來迎接他的小狸都不敢靠近,待確認當真是他后,才敢一步步挪到跟前,「天,夷伏你怎麼變得這麼嚴肅,以前那隻呆虎子去哪裡了,你是不是假的夷伏?」

夷伏更關心別的事,打斷她的話,「辰兒呢?你有沒有見到他?」

「他已經走了,回極北,忙著要趕緊當帝君呢。」

眼見夷伏的面色頓時失落地垮下來,小狸趕緊補充道,「你聽我說完啊,他走之前給你留了封信,拜託我轉交給你。」

信紙有點點青草氣息,是終辰最常用的那一種。

夷伏焦急地拆開,手都在抖。

信里卻只有幾個大字——「誠信!!」

落款沒寫名字,畫了只被揍后趴在地上流淚的胖老虎。

夷伏看了看,笑出聲來。

隨信的還有一隻麻隼,是應當跟著終辰的那隻。

終辰的意思很明確了,要他必須回信。

沒關係的,辰兒可以先去忙活繼任的事,也正好他回極西收拾好東西,同玄武城談妥事宜。

算一算,所有的事處理完后,他還能趕上辰兒的繼位大典呢。

-

大兄也回極西了,聽君父意思,是讓大兄回去后立刻接手。大兄原本想等等他,無奈時間趕不及,只得撇下他先回去。

夷伏倒挺高興,這下子他最關心的兩個人,都能順順利利接管神域,太好了。

他自己的第三排位以被榕林承認,還要再待一陣子,等榕林那邊出面與玄武城談妥,批給他入城令牌。

每座神城所在的神域不相連,用尋常方式是去不到玄武城的,只有得到了令牌,才能找到玄武城所在神域,即極北神域。

夷伏有令牌,終辰給的,但畢竟和這塊承認他身份的不同。

雖然能拿到這塊,也還是靠著終辰的幫助才拿到。

又回到無事可做的日子了,夷伏又搬回那間已經空蕩蕩的小屋,作暫落腳處。

每日遛彎兒,和街坊聊聊天,晒晒太陽,然後回到屋裡,給終辰寫信。

他把信寫得事無巨細,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全都寫進去,一提筆就放不下來。

人不在跟前,也加大了他的賊膽,竟敢在信里寫些自己一隻虎好無聊,十分想念終辰,諸如此類的話了。

他讓麻隼把信遞出去,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個月。半個月後,飛回另一隻麻隼,給他帶回一封稍薄一些的信。

終辰說自己的君父和爹爹整天黏在一起,膩歪死了,一個還非要纏到另一個身上,真不像話,說自己以後要做獨立自主的武獸。

他說繼位的事宜很多很繁瑣,要面對很多神官,真煩,他已經好幾天沒能睡覺了。

他說人都走後,玄武大殿有些空,挺無趣的。

他說他也有點想念夷伏,玄武大殿的雙龍椅十分硬,總不如虎皮肉墊子坐得舒服。

夷伏看著看著,眉眼和嘴角都揚起了笑意。

辰兒也說想念他呢!多稀奇的事!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說的!

夷伏高興壞了,將那摞信紙放在心口捧了捧,又想起其他,於是低下頭,數了數信紙的紙張數。

一共九張,比他寄出去的要少五張,但已經很多了。

辰兒以前寫信都是最多兩張紙,從來不會和他說這麼多話!

夷伏更快樂了。

他歡脫地在屋子裡蹦跳著,不時觸碰屋裡的擺件,一會兒又晃去另一邊,一頭栽回床上,變回虎身打滾。

活像個快樂的傻子。

後來他終於鬧夠,又坐回桌前,滿足地喟嘆一聲,取來紙筆立刻想回信。

提起筆,手卻頓住,還沒想好要寫什麼。

他便盯著停在桌上的麻隼出神。

麻隼歪著小腦袋,也打量他。

夷伏看了許久,才放棄似地嘆笑一聲,甩開筆,手肘撐著桌面,托腮,看著麻隼,目光溫柔得像在透過麻隼,看哪個誰。

「等到了玄武城,我一定要向他告知我的心意。」夷伏喃喃地對麻隼說。

「我要做他的相好,求他一輩子不離開我。我指的是神的一輩子,從降生到湮滅,比山海還久遠。」

麻隼沒聽懂,啼叫了一聲,忽然振翅飛到了房樑上。

夷伏失笑,「我是認真的呀,你逃那麼快做什麼?」

麻隼沒再飛下來,這時,屋外卻響起隱約的翅膀扇動聲。

夷伏奇怪地望出去,卻見是另外一隻麻隼腳上抓信,正背著夜色朝他的窗口飛來。

他不由得詫異:「奇怪,辰兒這麼快就回信了?」

麻隼落到桌子上,卻不是終辰手裡的那隻。

那麼,就是從極西出發的了。

原來是家裡來信了啊。

夷伏解下信,拆開,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只這一行,卻讓他霎時變了臉色,蒼白若死灰。

房間里陷入可怕的安靜中。

過了一會兒,信紙從他僵硬的手指間滑落,輕飄飄地,墜到地面上。

——「人族襲蠻城,兄殞,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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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應該就是最後一章啦~盡量明天給趕出來~

夷伏小可愛要吃一些苦了,不哭不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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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重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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