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祭司魂丹

第四十章 祭司魂丹

話音剛落,一人已經閃進密室之中。青塵轉身看去,見來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是落月,出言問道,「你不是去找聖女了嗎?怎麼跟到這裏來?」

只聽冥河一聲急呼,「小心!」正欲閃避,奈何之前強渡弱水之時功力大損,一番惡鬥奔波之後,身體早已疲累。兩人距離又着實太近,不及退開一步,胸口已是一痛,被一記重掌擊中,身子遠遠拋飛了出去,砸到密室牆壁之上,只震得石壁上碎石簌簌滾落。

又見在一旁的晏溪雙眼圓睜,驚駭萬分的看着插入心口的長劍,手指顫顫巍巍得指着落月,嘴裏呀呀的卻說不出話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俯地跌倒,再無聲息。

青塵又驚又怒,萬萬沒想到落月竟然會對自己出手,疏於防備之下,便已身負重傷。強忍着劇痛扶地站起,怒聲問道,「你要幹什麼!?」落月桀桀怪笑,臉上得意非常。他適才趁青塵,晏溪二人不備,突施奇手,已將晏溪殺死,青塵重傷。

眼見二人已經無力對自己造成威脅,勝券在握之際,再不掩飾,哈哈笑道,「師兄,你終究還是過於耿直了些,你看師傅他老人家就比你精明了許多,只可惜現在也是油盡燈枯,無可奈何了!」

走到冥河身邊,俯身笑道,「師傅,你這般懷疑徒兒,真讓徒兒好生傷心。」一指便向冥河膻中穴上點去。

冥河一手將青塵,落月教育成才,朝夕相對十餘載,對二人心性無不知之甚深。青塵性直重情,秉性純良,卻於權謀心計上不願深究。落月殺伐果斷,心思深沉,唯獨生性過於陰冷無情。

早在幾年前百歲壽辰之時,他便一直思慮自己身後下任大祭司的人選。雖內心更喜青塵,但若說到身臨高位,約束教眾,將拜月教聖火發揚光大,還是落月適合得多。本想着讓落月在瀾滄江駐守幾年,磨鍊一下心性,便將祭司之位託付於他。誰想到落月心急如此,一見自己受傷有可乘之機,立刻施加毒手。

所謂知徒莫若師,當聽到落月將臨西殺死之後,冥河便敏銳得洞察到他的心思。若非心有邪念,憑落月的聰慧機敏,怎會不知臨西當是找到聖女的關鍵?

他縱橫武林數十載,一直都站在眾生之巔。內心中有着的是蔑視天下的傲氣,大祭司的位置坐得久了,自己拱手相讓當無不可,若是別人用陰毒手段來奪,那卻萬萬不能屈從!

眼下落月奪位之心早已昭然若揭,青塵又被重傷難堪一戰,成敗榮辱盡皆繫於己身,當下將丹田中僅剩的一絲真氣全部匯聚在右掌之中。見落月伸指點來,胸前露出破綻之際,用盡全力一掌拍出。

兩人相隔甚近,雖然他重傷在身,功力十不存一,終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倘若落月被他一掌打中,即便不死,也必將骨斷筋折。

只是落月早已洞悉他的心思,那一指竟是虛招,凌空點去一半便就收回,身子往後一躍,遠遠躲了開去。

冥河一擊不中,氣力頓時衰竭。坐身不住,從蒲團上跌倒下來,胸前傷口處的鮮血更像泉水一般湧出,面如金紙,奄奄一息。

青塵見師傅蒙難,顧不得身上傷勢,長劍急向落月前身刺來,但他兩次負傷,功力損耗了大半。落月實力本就與他相差無幾,全盛之時也絕不可能一招制敵。這一劍力道不足,落月心中有恃無恐,竟然不閃不避,反而揮指彈向劍身,青塵只覺一股巨力猛然襲來,虎口劇痛,長劍脫手飛出。

落月化解了他的攻勢,卻不趁勢相攻,長嘆了一聲道,「師兄,你我從兒時起便一起學藝,一起長大,這麼多年,雖不是親生兄弟,感情之深應有過之,何必下此殺手?」

青塵手中沒了長劍,加上傷勢嚴重,再也不能對他造成一點威脅。想起之前在弱水旁,落月提出以身做舟的想法,不由心中一寒。只覺得這個師弟心機深遠,早就已經為現在做好準備。而自己行事衝動,在問題面前從來不加多想,今日吃虧,實在咎由自取。

可師傅也將因為自己的疏忽白白賠上性命,心中又恨又惱,怒道,「你也知道我們從小一起學藝,卻忘了教你本事的人是誰嗎?」

落月搖了搖頭,躬身下去點住冥河穴道,又連點冥河胸前幾處大穴,為他止住鮮血流出。方才說道,「師兄,我與你不同,你從小便沒了父母,無牽無掛。而我卻是被這位師傅從父母手中強行搶走。教我武功,也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供他驅使,本就是各求所需,算不上什麼忘恩負義吧?」

青塵知道他所言不虛,但歸根究底,叛逆奪權終究只是為了一己私慾。便道,「即便如此,你成年之後可曾向師傅秉明要重回故里,探望親人家眷?」落月哈哈一笑,道,「我在這茫茫大山上苦度許多歲月,從小便要忍受骨肉分離之痛,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挽回?」

眼中突顯凌厲之色,俯身對冥河道,「師傅,你畢竟一手把我養大,之前的是是非非我就不多說了,只要你將大祭司之位傳於我,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性命。否則的話,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冥河慘然一笑,閉口不語。青塵喝道,「權利地位就真的這麼重要嗎?為了登上大祭司的位置,你也不惜對恩師下手嗎?」

「我爭權奪位,尚且留了餘地。此時我要殺你二人,實在易如反掌!即使沒有祭司魂丹傳承,以我的武功心計,統領拜月教也不在話下!但我們這位師傅,為了心中牽掛,幾十年來,多少任教主死在他的手下?那些枉死女子的性命,就活該如草芥一般嗎?」

落月語氣越來越冰冷,「師兄,你不理教務,不知道如今的拜月教早就內憂外患,人心渙散。不然以我兩人之力,怎能一路殺到明月峰來?」

一把將冥河拉了起來,看着他的眼睛道,「師傅!我很想問一問你,倘若中原武林知道我們教中一團散沙,大舉南下,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抗衡?」

青塵見他將冥河提在手中,不由大急道,「放下!」便要搶將上來,卻聽冥河突然道,「別過來!」不由一愣。

落月看了他一眼,又道,「拜月教延續千年,得以不滅的根本是什麼?是我們保住了一方平安!百年前,教中弟子都是自願上山,虔心護教。現在呢?舉教上下數千教眾大多都是強行抓來!這其中的緣由,師傅你不會不知道吧!」

冥河聽着一手培養的弟子,將自己這些年的過錯一條條羅列出來,臉上卻沒有怒色,喟然嘆道,「你說的不錯,拜月教有今日之禍,責任在我。」

心中怨懟之情消散,看着落月的眼神也沒有了敵意,只把一切罪責歸於自己。「你要當大祭司,可以!但我想聽聽,你執掌拜月教后,又會怎麼做?」

落月見他應允,不由大喜。拜月教自創立以來,大祭司傳承不下二十餘代。大祭司的人選,一直都是從教中護法當中選出。

新任大祭司還是護法的時候,實力跟前任大祭司相差何以里計?因何一當上大祭司,功力就會突飛猛進,日進千里?則全仗祭司間代代相傳的聖物,祭司魂丹。

他本以為冥河心高氣傲,定然難以屈服。只想着即便得不到魂丹傳承,以現在的實力,統領一般教眾總是綽綽有餘。聽冥河竟然有答允之意,不由喜出望外,「人心所向,唯獨情利二字!明月山上奇珍異寶數不勝數,只要我們摒棄前仇,將山中寶物賣到中原,財源自然滾滾而來!」

呼了一口氣,接着道,「然後將所得分於教中弟子,他們焉有反叛之理?每逢佳節時分,再讓他們下山省親,與家人團聚。恩威並施之下,何愁教內無人?只怕到時候這偌大的明月山,也不足以讓許多教眾安身!」

說道興起,更是眉飛色舞,「那時候我們便可以擇優而錄,廣納人才。實力大增后,再何懼中原武林來犯?」

冥河靜靜地聽着,直到臉上愁容盡皆退去,眼中竟有了無限讚賞之意,點了點頭道,「很好,你的確比我更適合做這大祭司!」想了想,又道,「只願你不負今日所言,能將拜月教發揚光大!」

落月大喜,伏地跪倒,「徒兒可以向明月起誓,必當言行令施,保我滇南一方水土!」

冥河輕輕嘆息了一聲,將青塵叫道自己身旁,又扶起落月,「師傅的確有愧於你們,有愧於拜月教數千弟子,更有愧於滇南百萬眾生。」轉向落月道,「今日之事,我不怪你。我這一生,的確如你所說,做了許多錯事!害了許多無辜性命!只願你即位以後,善待教徒,廣佑蒼生!」

落月應道,「定當不負重託!」冥河微微一笑,拉着青塵的手說道,「說到痴情,你是最像我的。可多情往往讓人失去理智,今後你要想開些,莫讓情傷伴隨一生。」

青塵眼眶淚水翻滾,低聲應是。冥河又將落月的手放在青塵手上,囑託道,「你聰慧遠超常人,殺伐之間從不猶豫,這點又跟我相似。你師兄是個真誠的人,你日後須善待他,不可與他為難!」

落月恭聲答應。冥河說完這些話,似乎倦了,仰頭望向昏暗的室頂,喟然嘆道,「本是無情人,深情卻似海。情字何解?真瀟瀟了一生。。。」

喃喃自語了片刻,便叫青塵出去守候,要將祭司魂丹傳給落月。青塵生怕落月反悔,加害於他,躊躇不去。冥河輕輕揮了揮手,嘆道,「事已至此,又當奈何?大祭司之位並不是我一人獨享的,浮世新人換舊人,我老了,該退了。」

見青塵還不肯走,假裝慍怒道,「你留在這裏,是要跟我一起死嗎!」

青塵聞言心中一驚,才想起自己跟冥河的性命,現在全系落月一念之間!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自己死了固然不怕,可連累了師傅,終是萬萬不能。俯身在地,對冥河磕了三個響頭,終於還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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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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