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弟六百七十張 行蹤潛8乎
鍾黎捷的一番真摯發言,讓寧然頓時產生了失落的神情。
他原本還帶着一點點期待,期待着自己能成為眾神中的救世主,能夠兼濟天下。
就算他想安心做灶神,也不妨礙這般念想。
成為傳說,或許他的烹飪手藝,能夠傳遍宇宙中的所有國家。
寧然只是感嘆一聲,抱着手臂問道。
「不是我,那還能有誰?」
「比你天才的修行者,多如牛毛。誰告訴你,新生的火神就一定會在某個個體上重生?若殘魂分散,化作萬千星火,也不是不可能。」
滿天星光下,陷入極夜的上天界的荒原上,有鍾黎捷的一點火焰照亮。
他從寧然的身邊走向沉眠中的棺林,昂起火焰的頭顱。
火焰搖曳,有噼啪的微響。
光影隨着鍾黎捷的漫步而鋪開,從高空中俯瞰時,能看到綻放在大地上的『煙花,。
「能力平庸者,或許才是修行道路上的幸運兒。」
女媧化身的金黃色蛇鱗在火焰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游到了棺林之間,面色頗為凝重。
朱唇輕啟的同時,她摘下了臉上的輕紗。
「鍾黎捷,此乃影響未來的大事。」
「知道。不過如你所言,我們火焰之神,信念都比較粗暴。」
「我們可以聯手,各取所需。」
上半身為人,下半身則連接了大地。
鍾黎捷看向嚴肅的女媧,心中升起了一絲羨慕。他所擁有的,只不過是模仿人族情感的虛假之物,甚至連真正的歡笑,他也沒能體驗過。
舊火神,燒盡了他的一切。
「女媧,你既然會占卜未來,給你提示又已經足夠多,不妨一試,從瞬息萬變中尋找答案。如今我站在了與舊主相對的隊伍,勢必會和危公隕開戰,到時候,還得仰仗你們兄妹的力量。」
其實只要不遵從至高火神的命令,都是站在舊火神的敵對方。
鍾黎捷故意把話說的那麼模糊,讓女媧十分不爽。
但她同樣需要鍾黎捷的強大能量。
「淺薄的天命可知,但關乎到至高者們的未來,恕我道行太淺。鍾黎捷,我喚來一位老友,和你敘敘舊?」
女媧的左手高高抬起,指向了天空中的一顆星。
有強烈的光芒閃爍,那星星居然響應了女媧的呼喚,化作了流星。
和寧然隔了一丈遠的迷蘭站在了棺林之外,向寧然解釋。
「虛假的天空,其實我們抬頭看向天的時候,看到的是下天界的大地。多年前,伏羲大人和女媧大人遊走在四方天界,在戰爭中救下我等,歸於中天界內修養生息。」
「我所在的世界,也能看到群星。」
「呵,我們只是普通的神,那些星辰中封印的,可是更為恐怖的存在。」
「神上神?」
「不,我們和凡人的關係,就是他們與我們的關係。」
巨人們肆意遊盪在宇宙間的故事,寧然尚未知曉。
這邊閑聊,那邊的兩尊神祇已經結束了私密的對話。
鍾黎捷的火焰收斂了光芒,從棺林的空隙中踱步而出,慢條斯理地說拒絕道。
「無妨。只需要替我告知你們的土之尊,一切照舊。」
身後的女媧注視着他的背影,人身蛇尾的她,整個身軀漸漸沒入地下。
泥石如水。
「鍾黎捷,你的野心很大。」
「各為其主。」
只要確定了鍾黎捷未來的道路,無論當下的目標如何,女媧都可以讓他離去。
接下來,她給了二人獨處的機會。
石棺們漸漸下沉,再次封住了聖子們可能遇見的未來。
隨着火馬向上飛行,安靜了片刻的寧然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不是為了舊火神,才看守浮島百萬年的吧?」
「你猜?」
一向直來直去的鐘黎捷,此刻變得和寧然一樣。
「你和危公隕一樣,都在賭,沒錯吧?」
「是,也不是。」
「神神叨叨的。你老實說,是不是在賭我?」
「想太多。」
歷代火焰聖子被封入了地下,根據鍾黎捷的表現來看,或許其中真的沒有新火神的氣息,或許是後者在演戲。
除了艾大叔和蜃園中的幾個兄弟,寧然誰也不敢信。
在距離地面的千丈高度,火馬懸停於此,身形悠然倒轉。
寧然有樣學樣,與他一同墜入了星辰結界所籠罩的下天界。
「鍾黎捷,我想回桃木天那裏幫忙。」
「自己和女媧講。」
「可是,我和她不熟啊?」
「多聊兩句,大地之母會展示她的博愛與仁慈,儘管放心。再說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弒神者。」
「再博愛,也會有發怒地震的時候。鍾黎捷,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讓某個消息傳出去。」
腳踏星辰的幻象,火馬將腦袋轉了過來。
寧然可以感受到對方那熾熱的目光,笑着向後退了一小步。
位於這個世界,他可以將石甲的力量分擔在大地之中,即便是鍾黎捷,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對寧然造成傷害。
「什麼消息?」
「啊,在我年幼的時候,曾經見過你的消息。」
寧然似笑非笑,他看着眼前不知思考什麼的火神,儘力掩飾著威脅對方的緊張心情。
站了半刻鐘,鍾黎捷才做出了回應。
「好。」
頭頂的火焰逐漸趨近於白色,繼續下沉的鐘黎捷發出了嘆息。
穿過結界的他重新恢復了赤紅的顏色,望着下方的山川河海,淡然反問道。
「不過,你是怎麼回想起來的?」
寧然揉了揉鼻子。
「很簡單,你雖然燒掉了我舊時的記憶,但在前不久,正心鑒幫我找到了最重要的『它,。在它的記憶中,記錄了我從三歲到十六歲的遺失記憶。」
「哦?」
回憶往事的寧然打開了話匣子,他背着手,時刻提防著對方的偷襲。
「記憶中,我們看到了你,正心鑒將那段記憶用特殊的方式重現,並種回了我的腦海。鍾黎捷,如果我們猜的沒錯,你封印在我體內,又差點和我的靈魂融二為一的,就是新火神的殘魂吧?」
火馬沉默不語。
見對方如此,寧然輕聲笑道。
「不說也沒關係,早晚有一天,正心鑒可以繼承桃木天的衣缽,至少能看穿它的本質。到是我,忽然成為了修鍊火焰的天才,又忽然失憶、頹廢,要我說,那特殊的藥劑也是你暗中給他們的吧?站在石壁前打開通道,你可不像是頭一回。」
被拆穿的鐘黎捷,依舊平淡如水。
「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你為何派我來天界修行?是為了展現你私藏新火的霸道權柄,是為了促我成神,成為你手中的工具,還是別有所圖?」
寧然故意靠近對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團火焰。
他無法直視至高火神的光輝,但鍾黎捷這樣曾經受他仰望的存在,還是可以窺探。
「女媧那邊,我會幫你解決。等著吧,等著大門打開,送你離去。」
「那就好。」
寧然收回了有些脹痛的眼睛,他本可以關閉自身的感官。
面前有沙土聚集的空間通道旋轉着打開。
「鍾黎捷大人,寧然是寧然,新火神是新火神,以後,你可得分清咯。」
毫不猶豫地踏入了空間通道,寧然揮別了被『軟禁,在至高土神統御的天界的鐘黎捷。
眼前的亮光一閃,他看到了山清水秀的新世界。
為了不被人探查到,寧然只能化作常人大小,藉助凡塵的交通工具出行。
他的目標,是找到火神下天界中的參天巨樹。
「小公子,您要找的樹啊,得在天晴的時候,站在咱們這兒的最高峰上往南邊看。不過小的得提醒您,那是八千神靈們的居所,就算您會飛,也得飛個百八十年才能到哩。」
路邊的某座茶館,小二為寧然沏好一壺茶,又被後者強行塞了點金子,『勉為其難,地坐在了寧然的身旁。
「你確定,方向是南方?」
「那當然,您別看我出身低賤,可我二十三歲那年和那時服侍的老爺一起出遊,曾登上過那座最高峰呢!還是山頂!」
「所以你看到神樹了?」
「這……那天天氣不好,所以小的沒怎麼看清楚。小公子,我那邊還得燒水,先告退了!」
小二熟練地溜走,而寧然翻轉手臂時,將方才遞給對方的小金塊收了回來。
若他還年輕,送了也就送了。
將熱茶一飲而盡,寧然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站起身來,閃身消失在原地。
十息后,他站在小二指出的最高峰的峰頂眺望遠方,確實看見了那棵巨大桃木的模糊之影。
「這樹還是那麼高啊。桃木天大人,我寧然又來了!」
顧不得太多,灶火之神變作火球從山頂滾落。
雲海中,留下了道道隱去的痕迹。
日落西山,耗費了八個時辰的時間全力飛行的寧然,在穿梭于山林、隨手解決山間火鬼的同時,終於接近了桃木天的本尊!
巨大的樹根深深扎入了山水間,向外釋放出充沛的靈氣。
「少年,來上香么?」
某座古老寺廟的門口,一位白髮的老人坐在門框上,看也不看寧然。
他的鬚髮打了幾段奇特的結,有嫩黃色的鳥兒坐在其中嘰喳。
「不上,我和裏面的神很熟。」
「有多熟?」
「我的兄弟是他的外門弟子,喚做正心鑒。至於我嘛,承蒙他老人家的關懷,隨意穿梭在中天界和上天界。」
老人抬起昏花的雙眼,眯着眼睛努力看向寧然時,卻被後者強行攙扶起來。
寧然想到了花之谷主人的哭臉。
「看到桃木天大人沒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