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失莫忘

十年前。

文安縣鬧市區，小攤販們的叫賣聲，客棧酒樓的吆喝聲，青樓妓女的攬客聲不絕於耳。

在一家包子鋪門前，一個纖瘦的小女孩，倔強地站在一邊，小小的騷亂淹沒在嘈雜的人群里。

「你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偷老子東西！看我不給你長長記性！」

一個滿臉兇惡的強壯男人一手拎着這個面黃肌瘦的八九歲小女孩。

由於體型差距過大，女孩不得不踮起腳尖勉強作為自身的支點，細細的腳踝露出一朵如同蘭花草一般的紅色胎記。

男人另一隻手高高抬起，小女孩緊閉雙眼，準備承受這一巴掌，但是卻等到那男人的一聲慘叫。

「哎呦！疼死老子了！是哪個小兔崽子！給我出來！」

小女孩睜開眼看到男人痛苦地捂著一直眼睛哀嚎著，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拉住手腕，風一樣地狂奔起來。

一連跑了兩條街才拐進一個破敗的小房子裏氣喘噓噓地停了下來。

小女孩累的癱坐在地上，呼呼的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喊眼前站着的男孩。

「……哥……對不起啊哥，……你……一直不在……呼……我…我好餓……所以就……跑…跑出去了……」

女孩不停地拍著胸脯試圖讓咚咚跳的心臟平穩下來。

站着的男孩平靜地又略帶粗魯地揉了下小女孩的頭，把她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的。

「傻妹，你又不會偷東西，不被人抓住才怪呢！」

說着從懷裏拿出了用布包好的乾糧，「快吃，這餑餑是新街劉家糕點做的，香著呢！多吃點兒！」

女孩捧著乾糧狼吞虎咽起來。

「哥，你也吃點啊。」

女孩掰開一半遞了過去。

「不用！我早就吃過了。」

女孩也不再多問，在她心裏，哥哥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沒有哥哥拿不到的東西，哪怕是星星，哥哥也夠得到。

所以，從來不必懷疑哥哥說的話。

「妹，吃完了就好好待在這知道嗎？我還要出去一下，晚上回來給你帶大餐吃！一定要等我哦。」

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男孩伸手擦了擦她臉頰上弄髒的地方，然後帶着滿意的微笑看了看她便離開了。

荒涼的漠北天坑裏，堆滿了死人和野獸的屍體，還有一些苟延殘喘的男童。

四個面帶漆黑面具的鬼兵抬着一個約十五歲的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男孩子扔進了天坑裏面。

不遠處站着一個身材修長，氣質妖邪的男人，旁邊一名只戴着一半面具的鬼兵微微躬身。

「北冥君，這已經是第57個孩子了，王要尋找的繼承邪魂書的少年至今還沒有找到，如果我們不能按時交給王一個合格的少年而觸怒王的話，您北冥之主的位置可能會被動搖啊！」

「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夜離，像你們這種鬼眼，作為鬼兵里最優秀的殺人機器，自然是背靠大樹乘好涼，即便手上沾滿鮮血，如果主子靠得住也能讓自己活的久一點。若是我被王懲戒了，本座自然也沒理由拉你墊背，你放心好了。」

夜離低着頭，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是，只是屬下覺得……您挑選候選人的條件，會不會太過嚴苛了……」

「本座也是為這些孩子們好，若是送去個弱者，到時候被王折磨至死的，會比現在這些孩子痛苦一百倍！不過本座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目標。」

北冥君嘴角微微上揚，眯着眼睛，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天坑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夜離順着北冥君的眼神方向看過去，發現了一個男孩正在用刀屠宰一隻無力掙扎的活鹿。

「去，把他帶這兒來。」

「是。」

夜離輕身躍起，一步兩步就深入到了天坑深處，來到了屠鹿少年的身邊。

「小子，好大的膽子，什麼地方都敢亂闖。」

男孩抬頭看着夜離，眼神里充滿鎮定和不屑，夜離看着他的眼神也微微一驚，這少年不像是貪玩誤闖，而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少見的凌厲殺氣！

夜離隨即冷笑一聲，「看來小子你走運了，希望你別死太早！」

說完便一手抓起男孩的衣領，飛身躍起，幾步便帶着他回到了北冥君的面前。

「北冥君，」夜離恭敬地低頭復命，「這小子身上帶着少見的殺氣，而且被我抓住居然沒有任何掙扎。」

北冥君笑了笑，細細端詳着眼前的少年，粗布條簡易紮成的吊高馬尾，額前凌亂的碎發，一雙狹長的眼睛，灰色眸子，膚色白皙，但是滿是細微的傷痕，一看便是風吹雨淋摸爬滾打的結果。

「…你叫什麼名字？」

「莫失。」男孩冷淡地回答。

「多大了？」

「13。」

「家裏父母是做什麼的？」北冥君心想，最好是無從查起的孤兒，這樣便省去了與官兵打交道的麻煩事。

莫失沉默了一下，想起了還在等自己的妹妹莫忘。

「父母雙亡，沒有親人。」莫失自知面前的男人極度危險，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莫忘的存在！

「看你在天坑這種地方屠宰野獸，想必也是吃不飽飯，走投無路了吧。」

莫失心想，哼，還真等到了你們這群人，早就發現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扔掉一個男童，雖然不知你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既然需要男童來做，那麼我也可以，只要有豐厚的報酬，讓妹妹衣食無憂，我就不可能會死。

「是，不然誰會來這屍體遍地的天坑吃野獸。」莫失從容回答。

「哈哈哈……」北冥君大笑，這男童真是註定要被我冥王鬼派收留。

「孩子，你要是跟我走，我保你衣食無憂。」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莫失答道，「衣食無憂？恐怕，是要我的命來換吧。」

莫失看向天坑裏的幾十具男童的屍體。

「……沒錯，你很聰明，」

北冥君收斂起笑容，突然變的殺氣騰騰，他一隻手撫上莫失的頭，用着逼迫莫失動彈不得的功力，威脅道，「不過你沒有選擇，要麼跟我回去，或許你運氣好，還能撿回一條命，要麼，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捏碎！」

莫失定定的看着北冥君，繼而嘴角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呵，我賤命一條，與其被餓死，

……不如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