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青青草原

頭上青青草原

若配上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背景,估計就更能烘托此刻堪比狗血八點檔一樣悲慘遭遇的自己了吧。千梵心裡一邊吐槽一邊想笑,可是嘴角扯了扯,實在笑不出來。

小她兩歲的汪柏奇從高中起為了追求她,努力考上她所在的大學,前前後後殷勤的追了三年才在一起,兩人正式交往也有七了。汪柏奇大學畢業找工作碰壁以後一直窩在家裡寫文,給一些雜誌投稿也出過幾部作品,這麼幾年也不溫不火……前段時間拜託了朋友讓汪柏奇去朋友的公司當文員,工作清閑好歹算體面。

千梵自己開了一家甜品店,自己做些創意的小甜品和飲品一類,裝修也頗有些情調,生意不錯。

她承認,說起來也算自己養著那個一心作家夢的汪柏奇。汪柏奇把夢想掛嘴邊,她就尊重他的夢想,因為他對自己好,千依百順,兩人很少吵架,低頭認錯的總是他。千梵覺得他對自己是忍讓的,包容的,所以是愛自己的。

千梵自知脾氣不好又爭強好勝,不懂情調,作為一個女友也過於冷情冷性也高傲了些,若沒有汪柏奇,也想不出誰還能包容忍讓自己。更想象不出和誰能平靜的過一輩子,你若說愛情?其實千梵不太懂愛的定義,只覺得如果註定要有人陪自己過完一生,那麼寧願那個人是熟悉的汪柏奇。

兩人從相識到相戀,現在也滿打滿算正好十年了,許是因為那麼多年已經習慣了,許是因為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結婚了,家裡的催促以及准二十九歲這個數字敲起警鐘,對自己的時刻提醒也是實實在在奔三了,終於是動搖了……

所以當千梵在二十九歲生日這天踏入珠寶店為二人挑選戒指,打算主動承擔求婚這個任務的時候,意外在店裡看到那個早上說去見編輯改稿子,卻出現在這裡的那個人。

千梵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了,手裡拎著已經結好賬的結婚對戒。而想要求婚的對象,卻陪著別人在挑選首飾,覺得諷刺狗血的不行。

汪柏奇身邊的姑娘她也熟悉,是自己甜品店裡兼職打工的女大學生秦璐,家庭條件不太好,人很機靈又聰明,千梵對她一直不錯,時常讓她預支工資交學雜費,店裡的甜品也常讓她打包帶走。

秦璐喚她一聲姐,管汪柏奇叫姐夫。說起來今天秦璐跟自己請假說打算帶男朋友見父母來著,千梵還說結婚記得請自己,會給她包大紅包。現在想來,真想回去扇死自己,別說包大紅包,送你丫一車花圈好不好啊?

他兩看到自己的一瞬間那個表情可謂五味雜陳變化太快,千梵都有些數不過來了,反正那些表情里慌張和心虛是有的。但兩人都像死機了一樣瞪著眼睛,嘴巴像金魚一樣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個字。

千梵沒有衝過去對秦璐扇耳光,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強撕未免太難看。也沒有去歇斯底里的吼罵,因為心裡沒有多餘的憤怒,有的是失望。

所有的那決定托福下半輩子而刻意鼓起的勇氣,繃緊了一天的神經,在此刻突然就泄了氣了。

千梵沒做出什麼拿著戒指砸他兩一臉的土豪行為,畢竟過去已經浪費太多,不想再在對方身上浪費一分錢。

一反平日里的穿著風格,如今秦璐的著裝並非她自己能負擔得起的奢侈,看著秦璐那張畫著精緻妝容,寫滿委屈的小臉,千梵有些好笑:

「巧了這不是,秦璐你怎麼沒說和我還是一個男朋友啊?見父母?這裡的服務員哪個是你爹?哪個是你媽啊?」

「梵梵你聽……」

這汪柏奇似乎終於是思量好了,才剛張口要說話,那邊的秦璐眼淚嘩啦啦的就往下狂掉,一邊哭腔著說:

「梵姐,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千梵冷眼瞪了她一眼,冷聲道:

「讓你說話了嗎。汪柏奇不是要解釋嗎?你倒是給我說出個比你那些低俗狗血小說要好的理由來給我聽聽,用我養你的錢去養女人,出息啊你,你養的女人有我的份嗎?嗯?需要我幫你兩一條龍服務開房買套兒嗎?」

三人詭異的氣氛已經引起不少客人和店員的注意,秦璐的眼淚還是跟水龍頭一樣狂流,拽著汪柏奇的胳膊哭得那叫一個委屈。

汪柏奇找了紙巾幫她擦眼淚,一邊被人盯得議論得不自在了,有些佯裝威嚴道:

「梵梵你說話別總那麼刻薄,你別聽璐璐跟你開玩笑的,她陪我來幫你選生日禮物的。」

「哦~好笑了,那你幫我選的是哪樣?掛在她脖子上的這條鑽石項鏈?手上提的蔻馳女包?身上這條紀梵希的裙子?還是你兩給我頭上種的這片呼倫貝爾大草原?替我謝過一遍你們族譜上的各位先輩好嗎?」

看著眼前一邊安撫幫忙秦璐擦淚,一邊想著蹩腳漏洞的謊言來把自己當智障搪塞的男人,另一邊巴巴掉眼淚,暗暗把手上戴著的克拉戒指亮出來試圖閃瞎千梵的綠茶婊。周圍人掩著嘴或笑或偷偷拍照發朋友圈,千梵覺得這個畫面太噁心了,實在奉陪不了。

思量太多,情緒在一瞬內轉化太多,而最終也只是走過去,心平氣和的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汪柏奇,你我相識十年,我千梵養了你七年,還不如養一條狗,起碼狗還知道主子只有一個。至於你,秦璐,我丟掉的垃圾,你若喜歡就撿吧。還有,你被開除了。」

千梵離開的時候步調還算穩健,腳下七公分的高跟鞋是此刻唯一能撐住她那顆已經搖搖欲墜的自尊心的支柱。刻意的放慢步調,或許心裡還有些期待著等那人哭著跪自己面前認錯,妄想試圖留住自己這個長期飯票的畫面。

並不是想要找台階原諒他,而是想起來剛才走得倉促還少給他一個耳光,實在不行讓自己吐一臉唾沫也行啊,這麼想想還是虧了。

千梵沒怎麼注意自己是漫無目的的逛到哪兒了,已經把買到的對戒中的女鑽戒給戴手上了,好歹也是兩克拉的大鑽,也總算能舍捨得得為了自己花錢買大件了。

至於那個男戒,說來也是好笑,汪柏奇的長相確實是時下流行的『小鮮肉』類型的臉蛋,長得清秀白凈,更不愧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被自己寵那麼多年的,身為一個男人卻長著一雙纖細白嫩的手,自己險些去女戒里幫他挑戒指了。說來雖是汪柏奇忍讓她的脾氣多一些,可打掃衛生洗衣做飯包括賺錢養家……這些全是千梵一個人扛起來的。

要知道千梵家境一直不錯,父母卻一直不怎麼喜歡汪柏奇,對二人也是反對居多,所以才會這麼多年兩人遲遲沒有結婚,千梵希望幫汪柏奇完成夢想,也希望他能成熟些有一番作為證明給自己的父母看,希望被祝福。所以才會拉下面子去拜託朋友把他塞進公司里得了個不錯的職位,千梵是真心有為兩人未來考慮的。

可如今來看來……到底是為什麼和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在一起耗費了十個年華?千梵這麼問自己的時候甚至有些答不出來。

可能是習慣,也可能是對方一直以來的歉疚忍耐托住了她驕傲的女王心,只是現在想來,本就不是為了愛而在一起。自己能將就,對方真能陪自己將就一輩子嗎,出軌這種事,遲早的吧?

一向喜歡認定一件事八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自己,有時候實在自作自受了些,怪不得別人。十年青春耗費在這樣一個窩囊廢上,哈~說來也是自己太蠢吧。

千梵把脖子上的項鏈墜子取下來收好,男戒套上去給佩戴脖子上了,就當提前為將來的對象準備好禮物吧,只希望未來對象的手也能足夠漂亮佩戴得上這枚婚戒。

現如今結婚戒指都買好了,就差個結婚的對象就能去扯證了,這麼想著心裡卻也沒能被安慰幾分。被那個花言巧語的男人哄了那麼多年,現在連安慰自己的技能都沒有了嗎?千梵你別太慫……

剛還感慨缺個雷雨背景襯托悲慘,這不,瓢潑大雨就來了,千梵本來想學偶像劇里女主角在雨中默默哭泣。可奈何雨太大,今天精心打扮的妝容花得徹底,睫毛膏糊一臉,抹了一把不小心把口紅抹開了,沒走出幾步就已經成功嚇哭三個孩子。

只得放棄走悲情路線,以防嚇到更多無辜的人,小跑著隨便走進沒什麼人的小巷子找了個避雨的屋檐。嘆了口氣看了看特別給面子的老天爺,心想著莫不是剛才的那場雨已經把今天的生日願望給許了?不帶這麼坑人的吧?

千梵雙手合十沖著天吼了一句:

「我就想找個真愛結婚啊天!很難嗎?!二十九歲生日給點面子啊!別人生日有驚喜……我是驚嚇了一天,給個歡喜的結果可以有嗎?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你都拿走啊!只想要個真心愛我的人!很難嗎?!」

千梵話音剛落,天上橫空劈過一道閃電,雷聲震耳欲聾,嚇得她不禁打了個抖。

「相逢即是緣,不妨進屋避避雨。」

身後傳來慵懶清冷的女聲,千梵一回頭看到兩扇雕花紅木門,抬頭看了一眼門頭之上的墨色匾額上寫著「佚名齋」三個大字,佚名?不就是無名嗎?看了眼這不大的門面,心說這地方什麼時候開個這麼個店,以前怎麼沒注意,不過也別擋著人家做生意了,這就當真進店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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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狐不是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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