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鎖甲
裴瑜:「……」
裴瑜能被氣死。
「不會的。」裴瑜閉著眼睛平復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管是不是陸氏抄了裴氏的家,我都不會把賬算在陸懷舒的頭上。
「抄了裴氏家的是陸氏,但陸氏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下命令的不是陸氏,沒有陸氏也還有別家,我就是想算賬也算不到陸懷舒頭上。
「再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陸懷舒與我最多也就是互相看不慣一點。」
裴瑜沒說、並且覺得說了也沒有什麼用處平昌郡公可能不理解的是,政客之間的博弈,本身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於公兩家是仇敵,但僅止於朝堂,而私底下兩家當時的家主還是忘年交。
甚而陸氏的家主出仕的時候最開始還是在裴氏家主帳下效命的。
裴瑜覺得他說了平昌郡公可能也是覺得既然都已經是這樣兒了,私底下還怎麼可能玩兒的來。
他們皇上會和蔡國公玩兒的來嗎?從前都不行了更別說現在了。
而且平昌郡公自己也和信國公處不來,見面除了嘲諷和急眼之外沒別的。就這樣,倆人私底下還能是朋友?開什麼玩笑!
裴瑜不說都能想象的出來,因此也就真不說了。
「就這麼回事兒,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再找人去問。」裴瑜丟下一句:「我覺得人回來的大約差不多了,你也是時候去轅門盯著,免得有人又在你眼皮子渾水摸魚。
「敢明目張胆的,指不定是後頭站著人呢。你不是最討厭這個了?」
一說起這個來平昌郡公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一拍大腿:「對,老子最看不上了。」
裴瑜腳步一頓,木著臉:「陸中郎將說,叫你改改身上的匪氣。你最好還是改過來,不然哪天碰上她心情不好,又記得已經提醒過你了,指不定你就要被她抓到校場上去了。」
最後一句威脅比什麼都有用。
平昌郡公瞬間改口:「老……不,我,我知道了。」
裴瑜滿意點頭。
燭火下陸懷舒在就著一盞油燈拆一副盔甲。很細緻的鎖子甲。
甲片小小的,又很密集,拆起來不大容易。
裴瑜在她不遠處坐下,陸懷舒看了他一眼就重新低下了頭。
鎖子甲上銹跡斑斑。
很是陳舊。
精緻也掩飾不住的大片大片的鏽蝕,已經快要不能用了。
但陸懷舒拆的很認真。
她想修復。
裴瑜之前沒有在陸懷舒這裡見過這副鎖子甲。
「你今天帶回來的?」裴瑜從帳篷里爐子上去過銅皮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陸懷舒也倒了一杯,邊倒邊問。
「嗯。」陸懷舒專註於手上的事情,沒和他客氣。
裴瑜心知這鎖子甲大抵又是和陸青有關係。他心裡的怪異感越發濃重。
「難為你還記得,也能找得到。」
陸懷舒這次看了他一眼,但沒說話,也沒有解釋。
她當然記得。
這樣的鎖子甲,是父親專程找了能工巧匠來,耗費很長時間定製的。她和兄長從兄都有,專程是為了最重要的那場北征。
仗打完了之後兄長將這副鎖子甲放在瞭望蔡,笑言望蔡是他穿了鎖子甲得了軍功才受封的,都是他的榮耀,放在這裡也算相得益彰。
陸懷舒邊笑邊聽,之後同兄長說她就不這麼想。
這麼好的鎖子甲她就要一直穿著,到時候仍舊上戰場。
現下想來她還不如和兄長一樣呢,起碼不會遺失。
不過兄長都留下來做紀念了,她也將那時候用的長槍順手放在了康樂。當時鬼迷心竅,後來也就將錯就錯了。
如果也能找到的話,就很好。
「你應該沒有親眼見過的吧,怎麼確定自己沒有找錯?」裴瑜沒話找話。
陸懷舒沒忍住,手指點點桌面:「裴郎君,我一直覺得你腦子許是不夠用,原來不僅僅是腦子,眼睛也是。」
她手中這一間的鎖子甲的精細程度本就非尋常鎖子甲可比。
普通鎖子甲就不是一般士兵用得起的,更不要說她手中這件是父親用了很多年準備的。這眼睛是要有多不好才能看不出來?
如果修整好了,就是現在的大魏只怕也沒有幾個人有。
更不要說邊上還有一處寫著明確的他兄長的名字。
是一個青字。
不是字而是名,這本身就說明了盔甲是長輩所贈,裴瑜是眼睛瞎了沒看見嗎?
「外頭怎麼樣了?」陸懷舒一點點的拆著鎖子甲,邊拆邊問。
「什麼怎麼樣了?」裴瑜下意識的溫婉就知道壞了。陸懷舒只怕是又要嘲諷他,趕在陸懷舒說話之前找補:「能怎麼樣,平昌郡公盯著呢。」
陸懷舒果然咽下了沒出口的話:「你今天怎麼回事,難得你居然還會和平昌郡公鬧脾氣?」
裴瑜冷笑:「我要是不把態度擺的嚴肅些,明日你起來就能聽見謠言滿軍營都是,你信不信?」
「什麼謠言?」陸懷舒確實不知道。
「你叫他來問我,」裴瑜冷笑:「他會怎麼想你難道沒有猜到?」
讓平昌郡公去問裴瑜?問裴瑜什麼?陸懷舒不記得有什麼事情是她特意告訴了裴瑜而沒有告訴平昌郡公的。
「他能問你什麼?你何必將事情都推到我頭上,該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才是吧?」
裴瑜被陸懷舒這樣無所謂的態度氣得倒仰。
陸懷舒看他半天不說話,果然是氣著了,才仔細的想了想自己之前說了什麼,而後瞠目結舌:「他真的跑去問你,我為什麼會對望蔡縣矚目了?」
裴瑜咬牙,一句話都是從牙縫兒里擠出來的:「不然呢。」
陸懷舒壞了一天的心情難得的好了些:「真是難得,他居然會覺得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好。平時眼睛是長到哪裡去了。」
「哼。」裴瑜哼笑:「真該讓他看看你私底下都是怎麼對我的,看他還會不會誤會了。」
「好主意,那下次可以給他聽牆角。」陸懷舒想了想,覺得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當然前提是平昌郡公真的這麼以為不說還不聽解釋,裴瑜說了他還是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