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緩

第9章 和緩

一眾人在營帳之外為之後趕路做準備,謀士不說話了陸懷舒倒是有了興緻:「我看郎君器宇軒昂,卻不知出身何處,是哪一望族的子弟?」

謀士不想理她。

平昌郡公回頭看了一眼,直接揭了他老底兒:「他姓裴。也不是什麼望族。」

謀士瞥了平昌郡公一眼,欲言又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陸懷舒愣了一下,唇角笑意越發濃重:「姓裴啊。」

天底下姓裴的人不少,但是能養出如此氣度風采的裴姓人卻不多。

別看謀士嘴上不說,平昌郡公也以為人家不是什有來頭的,可是陸懷舒卻知道,裴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族。

陸氏是最後一個當軸士族,在此之前朝中聲望最高的就是裴氏了。

再說的明白一點兒,就是陸氏其實算是從裴氏手裡奪來的權力。

有這麼一個關係在,面前這裴郎君能對陸懷舒有好臉色才怪呢。

陸懷舒看著裴郎君一言難盡。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關係在。

而且當初的裴氏其實也有些想取南梁而代之的意思在。

尤其是後來裴氏一族幾乎已經快是要割據江陵之地了。只是最終裴氏當時的掌權人去世之後權柄被陸氏握在手裡,裴氏不得不含恨退避。

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裴氏有些人後來是逃到了大魏境內的。

也就是說,面前的裴郎君姓氏里的裴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裴。

陸懷舒不說話了。

幾個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很是尷尬。

陸懷舒倒不是因為這個而對謀士有什麼愧疚之類的東西。因為本來說起來裴氏也是取代了之前的豪右才成了當軸士族。所以後來再度失去也是順理成章。

但尷尬倒是真的尷尬。

最後還是謀士覺得一直不說話不是個事兒,於是瞥了陸懷舒一眼之後淡淡開口:「從前如何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便如陸娘子所說,當年什麼樣子,其實與我無關。」

「哦。」陸懷舒乾巴巴的應了一聲。

她不想說話,謀士也不會強求。

這件事情很快過去了,大軍拔營,二十日後,眾人已經到了軍前和原本梁的任城王對峙。

陸懷舒比他們熟悉地形。幾人和原本就駐守在此的將領匯合之後共舉兵二十萬。聯合起來商議該怎麼打接下來的戰爭。

商討完了之後往前推進。

會負隅抵抗的少,望風而逃反倒是多。

帳中一片喜樂。

夜晚陸懷舒獨自坐在高處發獃。

她身上還穿著沉重的盔甲沒有脫下來。

謀士裴瑜從帳中出來看見了,慢慢的走到了她身邊。

「怎麼了?」原本還可能有些敵意,三五個月以來的日日相處早在並肩作戰的生涯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沒什麼。」陸懷舒搖搖頭。

「覺得有些難受嗎?」裴瑜低頭看看陸懷舒面上的悵然,想了想,也坐下來在陸懷舒身邊:「為什麼?」

陸懷舒想了想,忽的轉頭和裴瑜說話:「你說梁地什麼時候成了這個樣子了?」

這和她記憶之中的梁地不一樣。

她記憶之中的大梁,百姓們安居樂業。即便是有時候有人叛亂,其實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盛世,可是也安靜平定。不像是現在一樣。

倒處戰火到處烽煙。

裴瑜看了看她,微微的笑:「可能是因為,你從前見到的,都是梁最繁華的地域吧。」

台城是都城啊,富庶程度自然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陸家的娘子從前約莫從未出過台城,自然覺得她眼前見到的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可是陸懷舒知道不是的。

想打仗當然要有能消耗得起的銀錢和糧草才是。

她的家族想打仗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一年兩年。數十餘年的準備讓得陸懷舒很清楚南梁的內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她清楚,絕不是現在她一路走來、這樣餓殍遍地、民不聊生的樣子。

她只是沒有想到,短短的二十年,南梁就成了如今這樣滿目瘡痍了。

「能有什麼辦法呢。」裴瑜手裡沒有茶葉沒有酒,明明是和陸懷舒一樣坐在山坡上,卻顯得脊背筆直:「若不是南梁從前的皇帝以為的奢靡無度,南梁本不會輕易滅國。」

裴瑜其實也很不喜歡南梁的皇族。

沒有緣由的,就是很不喜歡。

陸懷舒聽了裴瑜的話,噗嗤一聲笑了,之前的陰霾倒是消散了不少:「這倒也是,要不是他們自己作死,也不會早早的把自己也作成了亡國之君。」

要陸懷舒看來,如今的蔡國公就是活該。當然,他的父親更是。

依照她對那位梁帝的了解,即便是他的兒子是個正常些的普通人,南梁也至少能保三十餘年的昌盛。要是繼任的皇帝再有本事些,別說是今日的大魏,就是三五十年後,只怕還有的僵持。

只可惜他兒子不屬於正常人。

荒淫無道、窮奢極欲。不僅僅自己是,帶的自己兒子也是一樣的。

「不過這些事情與我們有什麼關係?」裴瑜轉頭看了一眼夜色下越發顯得稚嫩卻又很是漂亮的小娘子,難得的出聲提醒:「我們現在都是大魏的臣子。南梁已經是過去式了。即便祖輩曾經都是南梁的臣子又如何?」

陸懷舒轉頭,沉默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少年頂著陸懷舒有如實質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沒什麼。」陸懷舒嘴上說著,卻還是緊盯著裴瑜不放:「我就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和我說這樣的話。我覺得很是稀奇。」

裴瑜:「……」

裴瑜冷哼:「你以為我願意的嗎!我還不是怕你回頭口無遮攔的,在給郡公添了麻煩。別忘了,你現在是在郡公帳下,而我是郡公的謀士,自然要為郡公著想。」

陸懷舒忍著笑意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對裴瑜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好,但是現在卻突然間意識到,原來裴瑜也不過只是一個沒有及冠的少年郎君。

和她可不一樣,她已經三十多歲了。這麼大歲數的人了,總不好在和小孩子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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