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死了

林家村，血紅的雲朵一片片地懸挂在天空，橘紅的日頭也變得不再刺眼，老槐樹被寒風吹的呼呼作響。

不遠處，依稀看的四人騎馬奔來，地上塵土飛揚，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風而至。

「吁……」

林嵐突然叫停靈馬，抬手攔下旁邊三人。

「小凡，有些不對勁」。

林嵐使勁嗅了一下，皺了皺眉頭，說道。

「的確，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這風也冷的不正常」

聞言，三人同時停了下來，也跟著嗅了一下，張虎和李健跟著出聲道。

「不是有些，是很不正常，這感覺……像魔！對，就是魔！遭了！爺爺！駕，駕，駕！……」

林嵐緊了緊手中的寶劍，突然，蹬了一腳馬肚子，瘋狂地像村子趕去。

「魔？」

林凡三人對視一眼，雙眼瞬間直了起來，拔出手中的長劍瘋了似的追了上去。

村口，老槐樹上，烏鴉嘶啞地叫著，夾雜著樹葉沙沙的響聲，越發顯得詭異。林凡急促的馬蹄聲，將滿樹烏鴉驚地四散而開。

「嘔……嘔……」

剛進村落，李健張虎就被印入眼帘的景象嚇得嘔吐起來。

入目所見，村子橫七豎八滿是模糊不清的屍體。大人的，小孩的，男的，女的，雞鴨的，豬狗的……

所有的屍體渾身上下都血肉模糊，地上的鮮血如同湖泊一般聚在一起，除了空中盤旋不散的鴉鳴，整個村落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

不難想象那一幅幅慘狀。

勉強穩住心神后，李建和張虎趕忙尋找是否還有活口，林嵐和林凡則發瘋似得往院子里跑。

兩人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未能避免。

小院里，林允嵐斜倒在石凳旁邊，渾身上下已無半點血色，氣息也早已停止了……

「是誰！究竟是誰？」

「爺爺……爺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爺爺你醒醒啊……醒醒啊」

兄弟倆緊緊地抱著爺爺的屍體不肯放手......

「魔！魔...魔在這裡！」

遠處傳來了張虎的呼叫。

聽到聲音的瞬間，二人緩緩放下懷裡的爺爺，循著呼救的源頭沖了過去。

在一處院子里，正好碰見了正在與魔纏鬥的張虎二人，只見他們頻頻被那魔人擊退，渾身上下儘是鮮血，體無完膚了。

說是魔，其實他與常人無異，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魔人眼泛紅光，周身魔煞涌動，神情狂暴，手持一柄長刀，頻頻劈砍，絲毫不落下風。

魔頭也感知到了二人的到來，殺戮時曾有一瞬回眸。

見之，林凡二人殺意頓現，舉劍沖向魔人，招招皆是絕殺之勢，顯然而已已誓要將此魔永遠留在此處。

「嘖嘖，修士，好精純的氣血。」

魔人獰笑，舔了舔猩紅的舌頭，森然可怖。

「咳......你們可算是來了，這魔頭修為太恐怖了，不過十幾招就快撐不住了，倘若不是他心存戲耍之心，你們此刻見到的怕是我們二人的屍體了」

見林嵐二人的到來，李建終於鬆了一口氣，咳了一聲，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你兩沒事吧，要不在旁邊歇歇？」

林凡扶著李建，扭頭問道。

「不礙事，一起上，速戰速決，不然若是將其他的魔人引過來，就糟糕了」

李建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說道。、

「練氣八重就這麼厲害？小凡，我跟他正面纏鬥，你們三人從旁協助」

仔細感受過魔人溢出的靈力威壓，林嵐皺了皺眉頭，喃喃道。

「莫管這麼多了，一起上吧，為爺爺報仇」

林凡吼道，紅著雙眼沖了上去，見狀其他三人也隨即跟了上去。

面對四人的圍攻，魔人絲毫不懼，混無半點防禦意識，頻頻出招，盪起陣陣魔煞，磅礴的力量打得四人紛紛後退。

林嵐右手持劍，插入地下，穩住後退的身形喃喃道。

「這廝實在恐怖，不過練氣八重的修為，在我們四人合圍之下，竟絲毫不懼！」

林凡三人聽聞，也紛紛皺眉，要知道大哥可是練氣九階，縱是同為一階高級的魔靈鳥也不是他之敵手，魔真的有這麼強嗎？。

「小弟，你們為我拖住片刻，待我施法，滅了這魔頭。」

只見林嵐右手持劍，左右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只一瞬間，便發現整個林家村內的靈氣都迅速朝著林嵐手中的長劍舉起而去，凌厲的將周圍的落葉不斷捲起。

「魔刀斬」

似是感受到林嵐劍招的強大，此刻那魔頭已收起了自己戲謔的笑容，一臉凝重地望著正在施法的林凡，雙臂交叉舉起，血色靈氣在胸前緩緩凝聚，不斷實化，最終形成一柄巨大的血刀。

只見那魔頭雙手以拳化掌，半握住實化的血刀使勁兒朝林嵐劈下......

說時遲，那時快，林凡三人眼見那魔頭欲持血刀朝林嵐劈去，暗道不妙，瞧那架勢，倘若真真劈上去，大哥縱是不死也廢。

「勝負在此一舉！」

三人對視一眼，一咬牙，紛紛施法沖了上去，只希望能夠拖延片刻，為林嵐爭取時間。

只見張虎，喝聲鏗鏘，鐵皮術運用到了極致，通身金輝淌溢，滾滾真元暴涌，一步踩的腳下石板崩碎，鐵棍高高舉起，如一頭成年雄獅，朝著魔頭衝殺過去

塊頭雖大，速度卻布滿，三兩瞬便到，沒啥秘術玄法，只一根鐵棒掄動，撞得空氣嗡嗡作響。

再瞅李建，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沓符篆，雙手掐訣，嘴中陣陣有詞，不一會兒，只見符篆上有詭異符文涌動，如蠕動的蟲子一般

見狀，李建單手持劍，將符篆貼在長劍之上，頓時長劍青光四溢，嗡嗡之聲不絕，豁的揮動長劍，頓時十幾道劍氣射出。

林凡見狀，自是不甘其後，全力催動著輕靈術，繞到魔頭身後，極盡揮動著長劍。

轉瞬之際，已有十幾招劍氣湧出，劍訣之玄奧，詭譎莫測，看一招一式，好似都有無窮變化，劍影頗多，分分合合，劍鳴聲極其刺耳，而且一劍更比一劍霸道。

三人的攻擊幾乎同時祭出，劍氣與鐵棍斬在魔頭身上，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如同砍在精鐵之上。

雖不能對魔頭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也打的魔頭身形不穩，踉蹌後退。

三人的傷害雖是不強，但也拖延了魔頭片刻。

就在此時，林嵐的劍訣終於掐好，再觀林嵐的長劍，劍身有妖異之氣流竄，但金色光芒爆射，空中的落葉尚未觸及，便被劍氣絞為粉末。

「血舞長空」

只見林嵐持劍正面迎上魔頭的血刀，只聽「轟」地一聲，真元碰撞的餘波，竟是已將林凡三人撞飛出去。

三人死死地盯著前方，戰鬥中心已是塵霧瀰漫，視線已被塵霧遮蔽地嚴嚴實實。

待到灰塵緩緩散去，戰鬥中心的場景已是慢慢展現在眾人眼前，中間的大地之上，出現了一條一米多深的巨大溝壑，那溝壑一直延伸到二人的腳下。

再觀林嵐二人，雖均站立不動，但兩人全身再無完膚，華麗的衣袍早已被劍氣割裂成碎片，林嵐勻稱的肌肉之上血色斑駁，臉色雪白。

再看那魔頭，與林嵐一般無二，只是額頭上一道深深地疤痕實在恐怖，白色的腦液夾雜著鮮紅的鮮血從魔頭的臉龐緩緩流下。

林凡三人已是被這狀況的場景驚得愣神了，兩人這一劍招威力竟是恐怖如斯，怕是築基強者，在這二人的劍氣中心也是毫無生路可言。

只聽「彭」地一聲，林嵐倒地的聲音才把三人從驚恐中拉了出來。

林凡見狀，急忙朝林嵐跑去，扶起林嵐，大把的丹藥朝林嵐的口中塞入，然後並不停地運功為林嵐輸送靈力，口中不停喃語。

良久，一聲咳嗽響起，林嵐的雙眼緩緩睜開，林凡見狀，連忙轉過大哥的身體，激動之間，許是力氣用的大了，捏地大哥不停叫疼。

見此情景，林凡的內心終於稍稍安定下來。

這時，李建和張虎也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四人簡單溝通幾句，便紛紛坐下療傷，戰鬥雖然結束了，但誰的內心都不好受。

......

漸漸，天色緩緩暗了下來，月亮也慢慢升起，四人也先後睜開了眼睛，傷勢雖都未痊癒，但行動已然無礙。

林嵐與林凡相視一眼，嘴角的苦澀慢慢瀰漫開了。

都說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撕心裂肺處。

......

月下的林家村，血色瀰漫。

怎個慘字了得，各個角落都有屍體橫著。

只見林嵐二人，默不作聲，披頭散髮，渾身是血，行走在林家村的各個角落裡，默默地搬動著周圍的屍體，卻拒絕了李建二人的幫忙。

待將所有的屍體都整齊地排在一起之後，二人又用針線將那些屍身分離的屍首一具具地縫合起來，然後默默地為親人們換上乾淨的衣裳，畫上美麗的妝容。

最後，兄弟二人跪在地上，用雙手開始刨坑......

或者說...是挖墳。

能夠掩埋全村屍體的墓穴，又怎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刨出來的。

兄弟二人本就有傷在身，悲憤之際，已是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次了。

李建和張虎二人默然，互相攙扶著站在旁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不是沒有阻止過，也不是沒有想過幫忙，可是每次上前時，便又被這兩兄弟無情地推開。

看著面前的情景，二人心境蒼涼，不知該悲憫，還是該悲憤。

他們能做的也只是每當二人昏迷后，便上前為二人輸送靈力，療養身體，他們清醒后，又默默退在身後，靜靜地看著。

「節......哀」

看著身體越來越虛弱的兄弟兩個，李建二人終是開口，卻如鯁在喉，生怕他們撐不住了。

「刷......刷......」回應他們的，是雙手掘土的聲音......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四人的面前一個足夠容納上百號人的大坑和一個一人大小的小坑已經慢慢形成。

再看林嵐二人的雙手，上面已經沒有血肉了，黝黑的污漬下面透出點點潔白的骨頭，若是凡人體魄，這兩人怕是早已命歸黃泉了吧。

終於，族人和爺爺的屍體都已下葬。一大一小兩處墳頭前立著一個頭顱，仔細觀察，不是那魔頭是誰。

兄弟二人對著墳墓，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提著酒壺，在墳前灑下一壺濁酒。

印象中，他們的爺爺，最愛喝酒，每次喝醉了，總喜歡帶著他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看星星。

現如今，仍然是老槐樹下，仍然有爺爺最愛的濁酒，可是爺爺已然不在了......

「往後餘生...只為仇恨而活。」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留下這句誓言，終是再次倒下了。

哎！

李建二人一聲輕嘆，分別抱起二人，朝著小院走去。

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讓這風華正茂的少年，變成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