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六十五

姬少卿再度上門,但這次他不是『偷摸』,而是正大光明的登門,如此一來另外的『人』也不能阻攔。

潤玉在正堂見他。

「潤玉公子。」姬少卿拱手揖禮。

潤玉還禮「姬公子。」

有人奉上差點,賓客各自落座。

潤玉看了一眼人間世家子弟打扮的他,輕笑一下「不知這次公子再度前來,所為何事?」

「大殿果然好氣度,讓在下刮目。」姬少卿微笑,動了一下茶碗蓋「這明明就是欺騙。」

「這怎是欺騙,分明是三生三世不解情緣。」潤玉和顏悅色「況且如姬公子所言,天界歲月幽幽,偶爾來人間歷一歷,自也有番不同的情趣,有她陪伴,我皆願意。」

「大殿所言甚是。」姬少卿似是同意「有姑姑在,大殿自也可以這般,只是,大殿雖貴為天帝長子,卻萬事皆倚仗姑姑……當然姑姑的確也願意讓大殿倚仗,對姑姑而言,大殿的確還是孩童一般,疼愛偏寵些也是有的,大殿想要什麼,姑姑自然都能供給。」

潤玉怎不會聽不懂如此貶低之語。

姬少卿見他不語,端起茶杯「大殿不會認為自己現在擁有的東西,會是自己所得吧;在人間是,可在天界……大殿自然不記得了,緣機仙子也真是有趣,竟然給您在人間安排了一個在天界處境一模一樣的身世,一個無母無父疼的庶長子,若無姑姑庇佑,真是尷尬萬分啊。」

「姬公子,身來就是族內受寵的嫡子,可那又如何,就算受到父母萬般疼愛,公子還不是嫉妒我這個庶子。」果然幾次三番都要來挑唆,潤玉不喜不怒,從容應對「且既然她能給予我一切,姬公子如何認為緣機仙子會給在下安排同樣的身世?她自可以彌補於我一個有父母疼愛、繁花似錦的身世,為何要給我一個與天界一般的境地?」

姬少卿臉色有些發青。

潤玉勾起嘴角「看來姬公子也明白了,她喜歡的潤玉就是這般,這天界與人間皆如此又如何,她對我沒有同情或者憐憫,就是喜歡,哪怕我身份尷尬、父母不疼,哪怕我清冷貧寒、一無所有,這都不影響她對我的偏愛,她喜歡的只是我這個人,不是我的身份,或者我擁有什麼,而這份歡喜也許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看來相似的龍身給了大殿無比的自信。」姬少卿也不甘示弱。

潤玉溫潤一笑「是啊,很自信,誰讓你不是一條龍呢。」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姬少卿眯起眼,被噎的啞口無語:天界人人都說夜神大殿脾氣最好,可他們不知他根本不屑與他們如何。

潤玉放下茶盞「姬公子以後還是莫要經常登門,龍兒見了你未必會如潤玉這般以禮相待,何必自討沒趣,或者還是自徑回族內,想必身為少族長您還有自己的職守,就不必留在人間看我和龍兒伉儷情深、相濡以沫。」

「我會如何不勞大殿費心。」姬少卿微微垂眸。

潤玉也口吻淡淡「我自不會掛心,不過是善意醒公子一句,切勿有危及龍兒的行為,不然待在下回歸之時,就算在下在天界位卑言輕,也要與你理論一番。」

姬少卿正色要言「我雖不喜大殿,但對於龍兒……」

「你還是喚她『姑姑』的好。」潤玉對於他那般稱呼很是不悅。

「大殿喚得,我自也喚得。」姬少卿傲然輕笑。

「我吻過她無數次,你能嗎?」潤玉微眯眼。

姬少卿握緊了拳頭。

司慶入內,向潤玉低頭「公子,姑姑回來了,但是,她好像受傷了……公子。」

面前姬少卿和潤玉一個瞬間消失,一個白影一閃,如風自身邊掠過。

後院。

琳琅閣。

「龍兒。」先到的姬少卿壯起膽子喚了她一聲。

龍君寵回眸,嘴角的血漬未清,在她玉膚冰肌的臉上特別扎眼,她失魂落魄、神情黯然,一如被風雨打濕的幽曇。

姬少卿見她如此,不由進了一步。

龍君寵眼眸突然銳利。

姬少卿的足尖前憑空冒出尖銳的冰刺簇叢,阻擋也是警告他莫要靠近。

「龍兒。」凡人的潤玉也已經儘快趕來,站在姬少卿身後,自也瞧見她滿身蕭索和冰寒抵觸。

龍君寵在看見他眉目時,雙眼竟湧出兩行淚來,剛才的冷酷瞬間柔化下來。

潤玉不知她為何會如此,只大步上前,抬左臂就將她攬入懷裡「別哭,有客人在呢,失了禮數。」然後轉頭看向姬少卿「內子失態還請姬公子見諒,這琳琅閣是府內女眷居所,還請姬公子切莫亂闖;今日我就不留公子了,來人。」

「公子。」有其他侍女應聲。

潤玉不容人拒絕「送客。」

那侍女走到姬少卿身側「姬少族長,請。」

姬少卿微微側眸,再度敗興而歸。

潤玉將她帶回屋內,讓人送來了熱水,攪了帕子給她拭淚「再哭明天眼睛要腫了。」

龍君寵已經在抽泣「本來,不想哭的,可,看見你,心裡特別的,酸。」斷斷續續,都控制不住自己「就哭了……」好像有滿腹的委屈可以放心的宣洩出來。

潤玉眼眉各自一彎,心中歡悅,臉上自然起了笑容。

龍君寵被他這麼一笑,有些羞澀,更有些生氣,抬手輕捶他,柳眉緊蹙「笑什麼笑,不許笑!」

潤玉笑的更歡了些,捏她的鼻尖「這樣的龍兒,好可愛。」

龍君寵給他一個『自己很生氣』的鬼臉:可愛是什麼鬼?

潤玉將她拉靠入自己懷裡「你以後也要如此,放心的將自己的情緒傾訴出來;你笑我陪你笑,你傷心我給你拭淚,你生氣拿我出氣便是,總之我都陪著你。」

「就這一輩子。」龍君寵似乎是賭氣也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潤玉摟緊了她幾分「那你就看著是不是這一輩子。」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我都要「姬少卿說我在天界的身份和人間一模一樣,我什麼都不爭,唯獨你,我絕不放手,不管什麼理由,絕不。」

「忘川可以忘情,一杯飲下前緣皆了。」

「那我就毀了忘川。」

「好大的口氣。」

「我的力氣向來比口氣大,想必應龍真身的力氣更大。」

龍君寵是有些累了,就這樣在他懷抱里閉起眼……

潤玉讓她躺下,為她蓋上錦被,仔細的將兩邊肩膀都替她掖好,看著她就這樣安心的睡在面前,滿心滿眼的溫柔:她就是那一道光、自己心上的唯一的光,在黑暗中都能散發光芒的女子,她無懼黑暗與寒冷,自有自的底線與良善,不懵懂不天真,卻性情極真,要詭謀時絲毫不掩飾那份為達目的的不擇手段,她或許是很多人眼中的惡人,行為恣睢、心機深重更是心狠手辣,可他們並不知道她這些手段只會對付同樣的惡徒,對普通人,她寬仁大度、不計較得失,吃虧的時候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就是那個磨惡人的『惡人』。

以她的本事為了自己殺旭鳳,奪王位真的輕而易舉,可她教導自己要與旭鳳兄友弟恭,要對付的是南平侯那樣的人,而不是為了權力地位,兄弟相殘。

姬少卿說自己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可他真的錯了,她什麼都沒有做,哪怕自己代批改那些奏摺到後半夜,她也不會阻止,只會熬靈芝湯,她肯定著自己的努力,規勸也只是為了自己身體考慮;想必在天界也是如此,她沒有讓自己安享她擁有的,而是讓自己去做該做的事。姬少卿,你敗到如此不是因為你愛的不夠,而是根本不懂她,只看見她的美麗,絲毫不懂這個亦正亦邪、歷經萬年也不改初心的女子。

「魚兒……」龍君寵從被中伸出手,袖中一物落在潤玉面前。

潤玉將她的手臂放回被中,才定睛看向落下的物什,拿起,同樣的赤金龍鱗,只是顏色更鮮艷一些,她說過顏色越深就代表在她身上時間越久,可這塊紅的如此鮮艷,鮮紅中的金色更耀目,和現在自己手裡有的龍鱗完全不是同一種紅色,淺的太多,這一定是很久之前就被她拔下的,而且它的形狀更不一樣,自己手裡的龍鱗是圓形,這塊是彎月,顏色不僅更鮮艷耀目,形狀更是不同……難道,這就是她的、逆鱗?

他微微舉起,竟然發現這塊龍鱗紅艷的幾乎透明,且在鮮紅中刻著一條龍……赤麟,應龍……放下,手蓋住自己的眉骨:原來嫉妒的滋味如此苦澀,又激蕩的他控制不住內心的火焰,只想抹去所有在她腦海中的男子,只留下自己,這個念頭,怎麼都控制不住,在自己心頭熊熊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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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之君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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