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然後,棲梧宮外,旭鳳跪了兩日方才被穗禾扶起。
龍君寵又替他去除了冰凌餘毒。
她歸來之事並未遮掩,眾多人得到消息都來到棲梧宮拜見,五方天將中大小將領更是先後拜見。
原本就熱鬧的棲梧宮一下子更是門庭若市,來往之人絡繹不絕,讓穗禾接待不暇。
岑葳和逸仙都帶著九華州眾人上過門了,龍君寵見過很多人,唯獨對潤玉,是不聞不問。
而潤玉那裡,荼姚親自給他解除火毒,又親自如慈母一般為他上藥后賜了不少祛疤靈藥,再得到旭鳳已被穗禾扶起的消息后,便就將他放出了紫方雲宮。
而且荼姚知道龍君寵一直住在棲梧宮,拜見她的眾仙家也都出入旭鳳那裡,對旭鳳結交眾仙很有幫助,旭鳳那孩子對於五方天將府甚為上心,但對其他仙家不太放在心上,如今龍君寵似乎愛寵了棲梧宮冷淡璇璣宮,這對自己兒子真是大大有益,她怎能不歡喜呢。
兩個月後。
穗禾這些日子也一直住在棲梧宮,服侍在龍君寵左右,似乎甚得她歡心,龍君寵來告訴了她幾個鳥族過往秘術,對她很是有用。
這日她陪龍君寵到棲梧宮裡隨便走走。
「這天界的花怎麼都是假的?」龍君寵蹙起黛眉「看著甚是無趣。」
對於這個穗禾也是無法「沒辦法,先花神也不知為何毀了天界所有花草,天帝陛下只能織雲彌補,不然光禿禿的更難看。」
「這事不急,等我和牡丹說一聲,看看能不能緩和兩界之事,這雲彩花真是沒看頭。」龍君寵沒興趣「你再說點四千年來的事與我聽聽。」
穗禾便將天界在她閉關之時發生的一些事娓娓道來。
就這樣走著,龍君寵注意到了一個在鳳凰宮裡閑逛的果子精,然後玩心起,帶著穗禾跟著她,看到她『非禮』了一隻九尾白狐,外加說了一段白狐嘖嘖嘖的落難公子與清秀小童救命報恩記。
「他這四千年都這麼不靠譜的?」龍君寵對於丹朱這滿口胡謅實在無語。
穗禾沒有說話,但也因為這沉默讓龍君寵知道了答案。
龍君寵不理會丹朱,和穗禾往他方而出「小娃兒,我看你對旭鳳情深的很,可怎麼旭鳳對你卻客客氣氣,不甚親熱?」
說到此事穗禾也是滿腹委屈「老祖宗也瞧出來了,可就是這般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殿下對我是很客氣,可這客氣里總是帶著疏離。」
「是小九情竇未開,也是你們緣分未到。」龍君寵慵懶的很,走的很不快「不過呢,我也不知是從哪個話本子里看到過這麼一句,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心就得先抓他的胃,旭鳳嘴刁,你可以從這方面下手試試。」
穗禾被她這麼一說,茅塞頓開「是,姑姑說的對,那穗禾就試試。」
「不成別怪我。」龍君寵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畢竟我只是看來的,也沒實際經驗,而且就算有,也是因人而異,個人不同,小九倨傲的很,這法子未必管用,你且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穗禾滿心歡喜卻又澆了冷水「姑姑——」
「其實你這問題真是難倒了我,我從未追求過誰,當初看中阿靳也是直接搶回洞中。」龍君寵說起自己多年來唯一一段戀情「然後,就成了。」
「洞中?」穗禾哪能知道龍君寵的過往「老祖宗不是住在九洲華宮嗎?」哪個洞?
「上天後就住在九洲華宮,在妖界時就是縹緲上府洞。」龍君寵回憶起當年的事「那時候阿靳下界歷劫,誤闖我妖界,正巧被我瞧中了,就擄了回去。」
「妖界?」穗禾看向龍君寵:天上天下總說這天地六界,可實則不過是天、魔、人、花四界,對於另外兩界是諱莫如深的很,可沒想要如今聽到了一些「姑姑,真的有妖界嗎?」
「有啊,我就待過,天界人不都知……」龍君寵說了一半,突然想到如今天界有人還會記得這件事,便也沒了興緻。
穗禾見她神色微動,也知那些陳年舊事估計很多人都不記得或者更多的是不知道「姑姑,我們也逛了很長時間了,不如到亭子里坐坐。」
「我乏了。」龍君寵不再有繼續閑步的念頭「你去人間尋些吃食的食譜,不用陪我了。」
穗禾退步后,屈膝,告退。
龍君寵目光略微迴轉,勾起嘴角,冷嗤一聲:這荼姚,檯面上道行不行,這檯面下的道行也是不行。眼眸一眯,身後冰凌四射而去。
被射中的人倒地后,滿嘴皆是鮮紅,隨即消亡。
……
紫方雲宮。
黑衣人現身,在荼姚面前跪下「屬下辦事不利。」
荼姚也已知道那些人都已被龍君寵靈力所殺「不是你辦事不利,而是你的滅族仇人太過兇殘。」竟然將所有監視的人全部殺掉。
「不過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棲梧宮,從未去過璇璣宮,也沒有要去的意思。」黑衣人告知荼姚。
荼姚還是不放心「都說她當年閉關是吃了潤玉所做桂花糕而中毒,如今看來未必不是真的,不然她怎麼對他如此視而不見,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抬頭看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我知道你見到她是恨的要命,但是她不是普通人,燭龍唯一留世的血脈,又如此靈力高強,十萬魔軍她一聲龍吟就凍死一半,讓魔界元氣大傷,你就算想報仇也不可操之過急,必須等待時機。」
「是。」
「她那麼恨你們一族就是因為東凌元君死於滅靈箭之下,奇鳶,你若想報仇,定要有個完全之法。」荼姚笑起「懂嗎?」
帶著半邊面具奇鳶抬頭,看著滿臉笑意的天後「屬下明白。」
荼姚抬手一揮,奇鳶離開;她端坐原地:滅靈箭能滅東凌元君,不知道對你可否也有效果……笑彎了眼眉。
……
入夜。
龍君寵化為一團星子,離開了棲梧宮。
夙夜星潭。
一位白衣公子在潭邊倚石,撐頭,閉目小憩,身邊躺著瑩白吞夢小獸。
星潭中銀色的龍尾微微而動,白鱗閃爍,就是在星潭中白鱗也熠熠生輝,美不勝收。
但慢慢的星河中似又多出一尾,赤紅色的鱗片上閃過一絲暗金,靜默的靠近那絲毫不查異樣的白色龍尾。
一個晃動,紅色龍尾就甩纏上白色龍尾,然後一個用力,竟然硬生生將那小憩的白衣仙男給拽進了星潭中。
潤玉是真的沒有防備,被扯入幽深星潭中才睜開眼,而此刻眼前則出現了自己朝思暮念的絕色容貌,還有他已有四千年未曾觸碰過的臂膀。
他被她扯入了星潭,也被她在潭水中牢牢抱住。
他們都是水系修行者,真身皆是龍,自然在水中如魚得水。
潤玉也伸臂抱住了先抱住自己的人,並未收回龍尾,兩人的龍尾依然交纏一起,人形上身則緊緊相擁。
「姑姑。」潤玉雙臂上下環抱住她。
「真是四千年不見,小丑魚兒終成美男龍神。」龍君寵仰頭「小魚兒,我回來了。」眨眨右眼,一點沒有九霄雲殿上的不怒自威。
潤玉瞧著她再度展開耀眼笑容「潤玉望眼欲穿,姑姑終於來見我了。」
「可怪我?」龍君寵環住他脖頸。
潤玉微微搖頭「當然不會,姑姑自有考量。」他知道她一直在棲梧宮,只有在那裡見眾仙家荼姚才不會忌憚,五方天將府的各位將軍進出璇璣宮實在太過扎眼,但進出棲梧宮是理所當然。
「可姑姑要怪你,為什麼要這樣活著?你真是太不聽話了。」龍君寵抬頭叩打了他的額頭,這些日子她早已打聽清楚,這四千年潤玉將自己過成了苦行者,還接了眾人都不願的夜神一職,璇璣宮沒有過多仙侍,他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仙家有交際,整日一個人用膳、一個人修鍊、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就寢「還應了和水神家的婚事,你想氣死我啊?」
潤玉被她責打了,清冷的面容上反而露出了最真的笑「只要姑姑能平安無事,潤玉什麼都能捨棄。」什麼九華州少主的尊榮,什麼被眾仙家注目的將位,什麼錢塘龍族、洛湘府的支持,自己統統都不要,就只要龍君寵平安歸來。
龍君寵撩開他衣袖,上次被燒傷的地方傷疤淡了許多「荼姚的葯果然極好,你還有嗎?」
「有。」還有不少,只是潤玉不願用,因為龍君寵中的毒來自鳥族,他對荼姚抵觸良多,恭順不過是表面。
龍君寵的手指拂過那塊傷疤「那就繼續用,這麼漂亮的龍身,不該有損。」
「姑姑,嫌棄?」潤玉能感覺到她指尖的微顫:她果然還是心痛自己。
「是啊,嫌棄,你在我身邊萬年,除了逆鱗之傷無法治癒,你身上哪處有傷?如今你在天界,怎麼這兒傷那兒傷的?」龍君寵的嫌棄更是心疼「難道,因為那是荼姚給你的葯,所以不願用?」
潤玉緊抿嘴唇,不語。
龍君寵見狀,並不逼問,只是暗地裡,龍尾驟甩。
潤玉側頭躲開被擊打而來的水花。
「真是長進了。」能躲開自己打出的水花,龍君寵一擊落空,一擊又起。
潤玉從容躲閃,卻還是被她越來越快的攻擊打中了,迎面被水花打住。
龍君寵大笑他的狼狽。
潤玉任她笑鬧,但是也在她笑鬧中,用自己的龍尾打到了她。
也被水花擊中臉面的龍君寵睨眼。
潤玉反視,挑眉。
「給我過來,看我怎麼懲治你這個小逆魚兒。」龍君寵伸手就去抓他。
潤玉立刻潛入水中,躲閃。
他們兩人便在這星潭中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