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台

摘星台

「姑娘請講。」盛澈頷首示意。

蘭鳶緩緩道:「公子剛才所要的酒都是西北和江南的高隱之酒,來我店裡的人很少有人點,而且舉手投足,步履踏足輕緩,看著似有輕功在身,所以,公子並非上京城人,而是江湖人士。」

盛澈眉目微頓,這老闆娘觀察的很是仔細,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酒樓里還卧虎藏龍,有這麼號人物。

她看著蘭鳶似笑非笑的回道:「那又如何?」

蘭鳶眼睛里忽然有了些細碎的光亮,略有急切的問道:「既然公子是江湖中人,那公子是否知道江逢?」

江逢?盛澈恍惚著回憶起來,三年前,確有一個叫江逢的劍客來送青山遞貼,說要與楊觴較量劍法。

因楊觴的劍法在江湖上也算是數一數二,所以慕名挑戰的劍客每年都不在少數,楊觴又是個閑雲孤鶴的性子,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所以大多數都被盛澈以各種名義打發了。

可這江逢卻是個執著頑固之人,愣是在送青山下等了三個月,每日都來遞一張戰帖,盛澈拗不過,只好找來楊觴和他比試。

可惜楊觴劍術獨步天下,江逢差了三招,落敗了。

不過高手只間總是有那種莫名其妙的心心相惜,比試過後楊觴倒是和江逢喝了一晚上酒,說是以後再來切磋。

當然,以楊觴的酒量,盛澈猜大概一夜就喝了兩杯吧。

這一晃就是三年過去了,江逢再也沒有來過送青山,更沒提楊觴說起過他這個一戰之緣的朋友。

盛澈雖認識江逢,但現在也不知他身在何處,楊觴更是不在自己身邊,沒法詢問,自己送青山匪首的身份也不便暴露。

盛澈拿起桌上那杯羅浮春一飲而盡,眼神有些閃躲:「蘭鳶姑娘,你所說之人在下並不認識,還請見諒。」

只見蘭鳶眼中的光立刻消失殆盡,又恢復了在門口見到時的冷冽,或者說,更多的是哀傷:「公子不認識啊,那沒關係,沒關係。」

蘭鳶自顧地說著,感覺像一株淋了大雨的水仙,身上多的只是落寞。

盛澈感覺自己騙了這個姑娘有些許愧疚,又張口道:「蘭鳶姑娘,在下在江南還有不少好友,若有機會,一定幫姑娘打聽一下。」

蘭鳶這才抬頭看了看盛澈感激道:「那就太感謝公子了。」

「相逢自是有緣,在下盛澈,你可以稱呼我小九。」

「我叫正塵,我們九爺的小跟班。」正塵也在旁邊忙不迭的自我介紹。

蘭鳶滿眼感激,歡喜了好長時間,還一個勁兒給盛澈那桌加菜。但盛澈卻不敢在楓林晚多待,吃完飯就帶著正塵離開了。

回到交泰殿,正塵才問起:「九爺,我記得你認識那個江逢啊,為什麼不告訴蘭鳶姑娘。」

盛澈嘆了口氣:「你看蘭鳶姑娘的樣子,單是提起江逢的名字都能牽動她整個心弦,臉上都透露著那一絲微弱的乞望,定是個可憐人。我們要是說見過江逢,他又失蹤三年,這不外乎對蘭鳶姑娘是個更大的打擊,根本不是什麼希望。」

「那讓蘭鳶姑娘知道江逢在哪出現過也好啊!」正塵說道。

盛澈看了看一臉天真的正塵:「你懂什麼,這江逢是蘭鳶姑娘什麼人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能亂說三年前之事,要是蘭鳶姑娘聽了去送青山尋,尋的到還好,若尋不到,她一姑娘家,在那十峰九座出了事,我得多愧疚。」

盛澈心裡想,雖說她不知道江逢人在何處,但這楊觴未必不知道,等以後和楊觴碰了面問問他,再告訴蘭鳶姑娘也不遲。

這時正塵冷不丁的問:「九爺,我們偷溜出皇宮是要幹嘛?」

盛澈一拍桌子:「哎呀,忘了給你買鑲珠了。」

這兩個人出去真的是在永安街上玩瘋了,倒是把正事給忘的一乾二淨。

「沒事,我們過幾天再出去一趟,反正永安街還沒玩完哪。」盛澈這是又給自己找到個溜出皇宮的好理由了。

……

早朝剛退,文武百官陸陸續續的撤出太和殿,這時在外等候多時的凌與楓臉色越發的難看。

春滿在後殿剛剛伺候趙傾城退下披領和朝冠,凌與楓便闖了進來。

「陛下,飛龍大營傳來暗報。」

趙傾城接過掩龍伏看后勃然大怒:「沒有朕的允許是誰給他的權利,他就不怕誅九族嗎?給朕下旨,滿門抄斬。」

「請陛下三思,是……」

凌與楓附耳說完,趙傾城臉色大變,攥的掩龍伏都生生斷成了兩半。他沉默許久,像是在躊躇著什麼卻又很難抉擇,凌與楓也被這低冷的氛圍困的不知如何開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趙傾城才陰雲密布著道:「這件事妥善處理,千萬不要讓她知曉。」

「是,臣遵旨。」說著凌與楓就退下了。

整個後殿只剩下趙傾城一人,他疲憊無力的坐在龍椅上看著手裡的掩龍伏,心裡滿是擔憂和不安,他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這何嘗又是他的過失哪。

……

八月末上京的傍晚已漸入微涼,怒嚎的秋風卷落皇城無數該在這個季節凋零的落葉,像是本該逝去的人,終歸有此一遭。

趙傾城來到了交泰殿,他今日一直在想一個人,可寢殿里卻沒有她。

又是在鑄劍房吧,想著,趙傾城就坐在床榻上靜靜的等她,等了很久,久到最近筋疲力盡的趙傾城漸漸昏睡過去。他做了好多夢,唯一能記住的,就是盛澈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離開了皇城。

「你醒了。」盛澈在桌案邊拿著鈿刀看向忽然驚醒的趙傾城。

「你剛剛做噩夢了嗎?」盛澈邊雕著刀背的花紋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趙傾城恍惚了,他是否還在夢裡?

他起身跑到桌邊抓住了盛澈的手腕,是溫熱的,她還在。

「趙傾城你沒事吧,我問你話哪,你抓著我幹什麼?」盛澈很是奇怪這個從睡夢中醒來就行為異常的人。

趙傾城好像鬆了一口氣:「沒什麼,夢到了壞東西,害怕。」

盛澈放下手裡的鈿刀,拍了拍趙傾城寬厚的臂膀安慰道:「別害怕,我也經常做噩夢,都是假的。」

「夢都是假的的嗎?」趙傾城晦暗不明的的看著盛澈的眼睛問道。

盛澈笑了:「當然是假的,你要是真害怕我今晚就不睡了,在這兒守著你,來了妖魔鬼怪我就幫你把它趕走。」

這是盛澈他爹留給她的習慣,但凡她做了噩夢,都是她爹一夜不睡陪在她身邊,說是有清醒的人陪著,那些邪祟就不敢入夢了。

後來她爹去世,就換成了楊觴,最近,倒是趙傾城陪著自己多一些。

趙傾城看向窗外,大概已經過了丑時。

趙傾城問:「澈兒,你現在困嗎?」

「不困,白天睡的太多了。」

「那澈兒,我帶你去看星星。」說著,趙傾城就拉著盛澈去了摘星台。

趙傾城很少如此主動地牽盛澈的手,但她也沒多大驚小怪,畢竟,她的性子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這摘星台本是為天鑒司所設,每年重大祭祀或者帝王異象,才會命主監正來這觀個天象。更多的,這只是代表一個國家對神祇的尊重與朝聖,擺設罷了。

但趙傾城自從失去母妃的那一年誤入摘星台,從此每到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去那裡,這是他連凌與楓都未曾告訴的秘密之所。因為天鑒司的監正說他的母妃崩世後會變成星星,而這摘星台是整個皇宮離天最近的地方。

盛澈和趙傾城一人抱著一壇酒,坐在摘星台的最高處,就這麼吹著八月末的秋風,看著那浩瀚的星空,很是愜意。

「趙傾城,這兒好高啊,感覺比送青山上最高的峰頂還高。」

「是很高,但伸手還是碰不到星星。」趙傾城說著向天空無力的揮了揮手,真的什麼都沒抓到。

盛澈灌了口酒:「為什麼要抓住它,讓它掛在天上不好嗎?」

趙傾城答非所問:「你聽過一個傳說嗎,說是死去的人都會變成一顆星星。善良的人是明亮的,作惡的人是昏暗的,但最終總會照亮這片漆黑的夜空。」

盛澈聽完笑了:「那我死後一定特別的暗,暗到別人都看不到,因為我是個殺人無數的土匪。」

「不,你一定是最明亮的那顆。」趙傾城清清淡淡的說著,卻在後面極其細碎的加了一句:「我就不一定了。」

盛澈沒聽到趙傾城後面的那句話,抬頭看著這綴滿繁星的夜空感嘆道:「我也希望我是最明亮的,死之前不能做什麼善事,死之後給別人照照路也好。」

趙傾城恍然,盛澈好像是他第一個帶來摘星台的人,在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也將會是他這一生唯一一個。

「我們以後經常來這看星星吧。」趙傾城試探著問道。

「好,不過下次我們得多穿點,這兒太冷了。」

盛澈還是這麼一如既往的愛破壞氣氛。

從摘星台回來趙傾城和盛澈就病了,傷風。

一看就是在摘星台頂吹冷風吹的。

趙傾城還好,身強體壯的,沒兩日便好了,可這重傷剛愈的盛澈,一連病了五日,趙傾城自責不已。這幾日除了上朝聽政就是在交泰殿陪著盛澈,搞的盛澈一直問他是不是被皇帝革職了,一個御前侍衛統領怎麼會這麼閑。

不過盛澈倒是發現趙傾城喂葯的功力見長,不但不會撒的她滿身都是,還知道喂之前吹一吹,想來是在自己府邸伺候過他的妻妾們,才練出來的本事。

盛澈多次要求讓趙傾城帶自己去他府邸玩玩,順便讓她看看當時在粉黛苑提過一嘴的心上人,可是趙傾城每次聽了似乎都很不爽,恍惚讓盛澈覺得他是怕自己翹了他的牆角。

這盛澈就冤枉了,她當然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而且,那美人又不一定會講故事,可能還入不她的眼哪。

盛澈病癒了,而她病癒的第一件事就是又帶著正塵溜出去玩了。

他們來到珍寶閣,挑了不少好看的珍玩鑲珠,畢竟趙傾城給了盛澈很多金子,足夠他們在這永安街橫著走了。

然後他們倆又逛盪著去了蘭鳶的楓林晚取了兩壇好酒,正準備打道回宮,就看到了讓盛澈火冒三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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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女主開始殺人了,如果硬要說有男二的話,那下一章出來的應該算是男二了,雖然他還沒正塵戲份多。

作者經歷了這麼幾天,決定放飛自我,開開心心寫自己的眾生相愛情,可能會撕心裂肺,但也是某些人身上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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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女悍匪皇城流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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