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希望落空？

兩人在外說話的功夫，楚卿白和姜暮黎也從裏面出來，蕭錦顏立刻迎上去牽住楚卿白的手，抬頭望着他。

楚卿白低頭微微一笑，「沒事。」

姜傾雪面上有些沉吟，她看向蕭錦顏，「你今日提出的計策，我願意一試。」

蕭錦顏有些詫異，這麼快就決定了？

她下意識看向楚卿白，他面色淡淡，並無任何異常，彷彿事不關己。

蕭錦顏心裏隱隱有所猜測，便對姜傾雪道，「那我明日過去，今日天色不早，大長公主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傾雪點了下頭，看向楚卿白，但他目光落在蕭錦顏臉上，並未看她。

「姑姑，我送您回去吧？」姜暮黎開口道。

姜傾雪收回視線，與他一同離去。

蕭錦顏這才看向楚卿白問，「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

楚卿白微微點頭，薄唇輕抿，「就是告訴他，讓她相信你。」

蕭錦顏眼皮微微一跳，突然感到壓力很大怎麼辦？

「你真的相信我嗎？萬一我......」她有些猶豫，「若是這個法子不起作用怎麼辦？」

楚卿白低頭看着她，眼中含着繾綣溫柔，「我信你，無論結果如何。」

蕭錦顏頓時被一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情充斥，心裏暖融融的，她咬牙，「我會竭盡全力。」

結果就是，這一整夜蕭錦顏都沒合過眼，她從姜暮黎那兒借了不少醫書來看，第二日一早就進宮，到太醫院找了不少資深的太醫，問了許多問題，也估算了很多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若是真的出現問題又該怎麼處理。

楚卿白頓時就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這麼勞心勞力的他看着心疼。

但是蕭錦顏堅持，他也不能勉強，只能一直陪着她，照顧她和她肚子裏的寶寶。

第二日到大長公主府的時候，不止他們二人，還有姜暮黎夫婦，就連消失了好些日子的姜毓都來了，姜暮黎吩咐人從太醫院取了蕭錦顏要求的藥材，又按着她開出的藥方逐一煎藥，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噬心草還是之前孤月給她的，之前制迷藥的時候她只用了一點，剩下的這些剛好能派上用場。

「花月進去幫我，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吧。」蕭錦顏理了理背在身上的藥包，淡聲道。

花月立刻小跑到她跟前。

楚卿白蹙了下眉，「我跟你一起。」

蕭錦顏笑了笑，「不用，你就在這裏等我，我治病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太多人，你知道的。」

楚卿白不太情願，「那讓花月在外面等著，我跟你進去。」

「為什麼？」花月又不依了，「平常都是我在旁邊幫公主的，煉藥房的時候也都是我幫忙的。」

楚卿白淡淡看他一眼，「以後有我，你不用跟着了！」

花月雙眼一瞪，蕭錦顏無奈道，「好了，那花月你在外面等著，待會兒我他們把葯煎好了你再幫我送進來。」

「公主......」花月滿是不情願。

但是楚卿白一個勁兒地盯着她，讓她有些毛骨悚然的，只能妥協，「那好吧，我就在這裏等著。」

蕭錦顏這才與楚卿白一道往冰窖里走，楚卿白拿過楚今身上的披風搭在蕭錦顏身上。

兩人剛剛走到冰窖入口處，一陣刺骨的涼意便襲遍全身，楚卿白有內力護體自是不冷，但是蕭錦顏怕冷，如今又懷有身孕，身體更是比尋常弱一些，這也是楚卿白執意要跟着她進來的原因。

「為什麼不把他帶出去了再用藥？」楚卿白攬著蕭錦顏的肩膀，用體溫給她取暖。

蕭錦顏往他懷裏靠了靠，臉色有些白，「他在這裏面待的太久了，用藥之前隨意挪動也許會出現什麼未知的問題，不能貿然行動。」

楚卿白沒再說話，只將她身上的披風攏了攏。

兩人很快走進冰窖深處，昭王爺和昨日所見一般無二，蕭錦顏從藥包里拿出噬心草和其他一應藥材，最後拿出一把匕首。

「你做什麼？」楚卿白一把扣住她往手腕上劃去的手。

蕭錦顏解釋道，「他冰凍太久，五臟六腑都已經僵硬冷凝，我需要拿新鮮的血液作為藥引，才能夠保證噬心草的藥效在他體內發揮。」

楚卿白淺蹙了下眉，聲音冷沉，「用我的。」

蕭錦顏看着他，「就取一點血，沒關係的。」

「用我的！」他語氣堅持，半點沒有妥協的意思。

蕭錦顏也不面前，直接拿匕首在他手腕上化了一道口子，「喂他喝吧。」

楚卿白走上前，將手腕放在昭王爺嘴邊，涓涓血流划入唇中，染上一抹艷色。

「可以了。」蕭錦顏出聲，然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止血藥和繃帶幫他包紮傷口。

之後楚卿白便一言不發地守在一旁，聽她開口要銀針便拿銀針，要匕首便拿匕首。

中途花月和楚今進來過，將煎好的葯一一送進來。

蕭錦顏挨個兒聞過去，指著其中一碗道，「把這個喂他服下......」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兩個時辰，中途又是放血又是施針，並不如說的那般簡單，到最後的時候蕭錦顏差點沒被凍成個冰雕，幸虧楚卿白輸內力給她護體，不然她自己該先被凍死了。

姜傾雪等人守在外面，一個個面色沉重，來回踱步，時不時朝裏面望一眼，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姑姑，您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姜毓最是貼心，吩咐人搬來座椅。

但是這個時候姜傾雪哪兒能坐得住，「怎麼還沒出來啊？這都快兩個時辰了，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姜毓輕蹙了下眉，「不會的，姐姐醫術高明，姑父定能安然無恙。」

姜傾雪還是擔心，「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姑姑！」姜暮黎先一步攔住她，「姑姑，進去之前毒醫交代過，不喜歡有旁人在，您此番進去會打擾她診治，若是因此出現差錯反倒得不償失。」

「可是......」姜傾雪臉上泛著青白，雙手在前緊緊交握著，手背上被自己抓出泛紅的指印。

「姑姑，再等等吧，不會有事的。」姜暮黎放緩語氣，溫柔有力的聲音很容易讓人安定。

姜傾雪這才放棄進去看看的打算，幾人同時鬆了口氣，林挽瑜在旁看了眼姜暮黎，眼中儘是擔憂。

後者握住她的手，聲音輕淡，「不會有事的，放心。」

幾人又等了不多時，蕭錦顏和楚卿白率先走了出來。

楚今和花月跟在後，兩人中間還扶著一名男子，由於長時間的冰封，看起來很年輕，但是渾身的凌厲即使閉着眼也能感受得到。

姜傾雪連忙跑上前，「楓禹？」她伸手貼著男子的臉，眼眶通紅。

蕭錦顏在旁道，「還要再等兩日，兩日後若是能醒過來便沒事了。」

姜傾雪連連點頭，這才看見蕭錦顏一張小臉白的幾乎沒有顏色，連忙道，「先去前廳坐坐吧，我讓人準備暖爐，你這樣很容易生病的。」

蕭錦顏沒有拒絕，她現在還需要觀察楚楓禹的情況，還不能走。

楚卿白低頭看了她一眼，直接彎腰將她打橫抱起，然後往前廳走。

「喂！」蕭錦顏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紅了臉，這麼多人看着呢。

楚卿白才不理會別人怎麼想，帶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了。

姜傾雪吩咐人將楚楓禹安置好，然後才前往前廳。

大廳內，下人很快燃起了暖爐，屋中暖洋洋的，比起方才冷若冰霜的冰窖實在好了太多。

蕭錦顏簡單說了一下楚楓禹的情況，「目前看來沒有什麼異樣，但是不保證這兩日之呢會不會出現什麼情況，所以我打算暫時留在府上，以防不測。」

聽她這麼說，姜傾雪自是求之不得，她看向楚卿白，語氣遲疑，「那卿白......」

「我跟她一起。」楚卿白語氣生硬，卻不妨礙姜傾雪因此大喜。

她連忙道，「那我命人準備午膳，今日你們都留下來用膳。」

姜暮黎知道她想緩和和楚卿白的關係，但是兩人畢竟那麼久沒見，希望他們在旁緩解氣氛，自是應下。

姜毓走到蕭錦顏旁邊，看着她的臉色還是不怎麼好，有些擔心，「姐姐，你沒事吧？」

蕭錦顏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緩緩就好了。」

冰窖里確實冷，但是有楚卿白的內力護體，她並沒有什麼大礙。

姜毓又看向她的肚子，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這裏，真的有一個小孩子？」

看着她小心疑惑的樣子，蕭錦顏忍不住失笑，「真的有，但是現在他太小了，感覺不到。」

姜毓神色有些恍惚，隨即收起臉上的神情，笑容燦爛，「那是不是說我很快又有一個新的小侄兒或者小侄女了？」

既然知道楚卿白和姜傾雪的關係，她自該稱呼楚卿白一聲堂哥，蕭錦顏的孩子就真的是她的侄子了。

蕭錦顏點頭，「對，沒錯。」

姜傾雪剛剛去吩咐下人準備午膳回來，正好聽見姜毓和蕭錦顏的對話，整個人有些懵，雲里霧裏的。

她神情恍惚地走上前，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你，有身孕了？」

楚卿白在旁抿了抿唇，蕭錦顏也不隱瞞，輕輕點了下頭，「兩個多月了。」

姜傾雪面上大喜，眼角的點點皺紋也因此變得明顯，「這麼說，我要有孫兒了？」

蕭錦顏一直沒曾喚她一聲母親，因為她不想讓楚卿白不開心，但是她對姜傾雪一向都是敬著，聞言直接點頭，「對，您要做祖母了。」

一句話，令姜傾雪整個用膳過程都處於興奮狀態，她不停幫蕭錦顏夾菜，噓寒問暖，飯後還讓廚房準備補湯，又讓人進宮問嘉雲帝要了許多名貴藥材給她補身子。

她想要竭盡全力做好一個母親，因為楚卿白對他冷淡，但是蕭錦顏不同，她會接受姜傾雪的好意，甚至希望因此讓楚卿白看到她的關心。

也因此，這本該焦躁難捱的兩日很快便過去，蕭錦顏和楚卿白住在大長公主府，雖然楚卿白還是不願意和她過多交流，但至少他也沒有拒絕她對蕭錦顏的好意。

這讓姜傾雪大受鼓舞，更加倍地對蕭錦顏好，她看出來了，自己的兒子很在乎這個兒媳婦，即使她是燕帝的孩子，她也可以為了他不去計較。

這兩日內蕭錦顏又讓楚卿白給楚楓禹餵了兩次血，也用銀針幫他疏通體內僵硬的血脈，以免他醒來的時候身體僵硬。

兩日後，姜暮黎等人踩着時間點過府，和姜傾雪一起在屋中等著，一群人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楓禹。

蕭錦顏從他的手臂上收回最後一根銀針，又伸手替他把脈。

「如何？」姜傾雪聲音緊張，就連身子都有些發抖，眼中儘是忐忑不安，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若是不能成功，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樣面對。

蕭錦顏收回手，站起身道，「再等一等，應該快醒來了。」

她素來對自己的醫術自信，從他的脈象上來看也沒有什麼大問題，但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裏難免還是有些猶豫，不敢把話說的太死。

眾人又耐著性子一直等著，從天明幾乎等到了天黑，中間連飯都沒有吃一口，只有蕭錦顏這個孕婦得到特殊照顧，楚卿白親自去給她煮了些東西過來。

其他人這個時候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整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手腳發麻。

蕭錦顏也沒什麼胃口，但是顧慮到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也勉強吃了一些。

眼見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姜傾雪整個人已經手腳冰涼，眼中隱隱泛紅，那種希望落空的窒息感一瞬將她淹沒。

她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原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如今還不容易得到了一線希望，結果依舊是大失所望，那種大喜到大悲的心情實在難以言喻。

「姑姑？」林挽瑜最先發現她的異常，見她臉蒼白的跟一片白紙似的，眼中佈滿擔憂。

姜傾雪輕搖了搖頭，狠狠咬牙，「再等等。」

她不相信，老天不可能這麼絕情，她不相信真的就這樣失敗了。

其實緊張擔心的何止是姜傾雪一人，蕭錦顏作為大夫，這一切都是經她之手，若是結果不能成功，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姜傾雪和楚卿白，只是她不想讓楚卿白擔心，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看起來還是異常鎮定。

楚卿白單手握着她的手，手心裏儘是冷汗，足可見他不平靜的心情。

一個時辰后，姜傾雪只覺得自己的神經就要綳斷，頭暈眼花，已經過去了兩天又六個時辰，床榻上的人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你們都先回去吧。」姜傾雪的聲音有些無力，她閉了閉眼，死死壓下其中噴涌的情緒。

姜暮黎幾人同時看向她，滿是擔憂。

姜傾雪搖了搖頭，「我沒事，都回去吧，你們也等了一整日了，回去吃點東西就休息吧。」

姜暮黎知道她是想和楚楓禹獨處，便帶着林挽瑜和姜毓先離開。

姜傾雪又看向蕭錦顏兩人，「你們也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他。」

蕭錦顏唇緊抿著，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脈象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會醒不過來？

楚卿白深深看了楚楓禹一眼，帶着蕭錦顏離開。

房門合上的時候，姜傾雪渾身的力氣都彷彿被人抽幹了般，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半跪着挪到床邊，手顫抖著撫上楚楓禹的臉，眼中又干又澀，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淚，即使想要哭泣想要發泄也無能為力。

「楓禹？」她聲音顫抖，透著窒息的絕望，「你怎麼不醒過來？你還想睡多久啊？」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滿室寂靜，姜傾雪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鬢邊的白髮似乎更刺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