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塵情三

傾塵情三

上百萬年過去了,我不曾討要過任何東西,想來管我所求的神仙們必定早已無聊至極,如今正是分身乏術,正好給他們找些事情做。

還沒進帝都城時,看著宏偉壯麗的城池,樣樣都如此清晰,僅僅有條,如今進了這帝都城,看著眼前繁雜的塵世,終將要融入其中。

遠離塵世已久,再次回來時終究有些不太習慣,偏頭看了一陣,只能微微含笑。

小郎中和我因各自有各自要緊的事,已商量好在城門口分開,將衣袖中求得的護身符交到他手中,小郎中拿著瞧了一陣,低頭將它系在腰間與玉佩相稱,抬頭已是滿臉笑意,「阿珠,你是特意為我求的嗎?」

我不置可否,接過他懷中的阿喵,打算就此分別,一陣溫熱的氣息沿著指尖傳遍全身,我轉過身去,看著拉住我修長手指。

他將我的手翻轉了過來,半塊質地極好的玉佩落入了我手中,留下禮尚往來四個字,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看著手中的美玉,不知如何是好,想要還給他的,抬頭才發現他早已離開,看著街上茫茫人海,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是一個行蹤不定的人,向來不喜歡欠著別人什麼,在帝都城內轉了半日看到一家能寄放東西的行當。

走了進去,行當看著破舊狹小,可能城裡城內一天之內都可以相互到達,寄放這種事情向來很不發生,不過這個店家倒是仁慈,生意這麼不好做,還能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值得敬佩。

我站在櫃檯前,看著昏昏欲睡的店家,考慮著要怎麼將他喚醒,可能是因為行當狹小,我進來后整個人將光線擋在了外面,黑乎乎影子過於壓抑,不僅讓他做了個噩夢,還生生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他醒來后臉色慘白,滿眼不善的看著我,問我要寄什麼。

我將玉佩放在櫃檯上,他瞥了一眼,突然態度就好了很多,為什麼他會轉變如此之快,我猜想可能是覺得我手中的玩意是個值錢的東西,並覺得我是個有錢的主或認識什麼有錢的人吧。

店家抬頭看著我,問我寄放多長時間,讓什麼人來取,我頓時啞然失色,這時我才發現,我跟小郎中生活了三個多月,竟然不知道他叫什麼。

我左右為難,總不能說寄放期限無限長,只要是郎中模樣的人來取就行,帝都城郎中那麼多他又怎麼知道我要給的是哪個郎中。

頓時覺得好笑,想想塵世終歸不是我該生活的地方,想起百萬年前,沒有什麼塵世的紛擾,認定一個人,無憂無慮跟著過一輩子就很好。

店家像是看出了我的難處,嘆了口氣開導我道:「我這處經常有姑娘不遠千里來寄放東西,都是些信誓旦旦的諾言信物,可問及夫家時總是無以言語,都是些可憐的姑娘呢。」我理解了一下店家的話,算是明白他也將我當做了那些被負心漢所欺騙的良家女子,只是聽到這樣的話,心中著實為那些姑娘難過,但我與她們倒是不竟相同的。

我將擺在櫃檯上的玉佩重新握入掌中,玉佩溫潤清涼的貼著掌心,陣陣涼意穿過掌心流入深處,正思考著要怎麼辦才好,店家倒是熱情,給我指了指對面繁華的客棧,告訴我可以先住在哪裡,然後在慢慢尋找。

抬頭看著門外,落下一半的夕陽正發著耀眼的光,染紅了半邊天際,一陣小風吹過,兩三片枯葉從行當門口隨風而過,一陣寒意從腳底席捲全身,我承了店家的意,道了聲謝,出了行當上了客棧。

外面看著繁華壯麗的客棧,進到裡面又是另一方天地,要不是店家介紹,我要以為這是文人騷客尋詩作畫的齋房,清新淡雅,甚是喜歡,要了一間最邊上的房間,只因不願被人打擾也不想打擾到人。

可能是趕了一天的路甚是辛苦,這一覺倒是睡得安穩,清早轉醒,只聽得軒紙窗外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在互相啾鳴,爬下床光著腳走在木質的樓板上,輕輕推開窗子,窗前一棵枯樹上幾隻黑色的鳥兒落在枝丫上甚至明顯。

空氣中夾雜著一絲寒氣,可能是快到深秋了,收拾好行裝下樓到街上閑逛,只因一直記掛著要將玉佩還給小郎中,看來小郎中確實很忙,這六七天來天天上街,可絲毫見不到他的蹤影。

我來帝都城也是有要緊的事,只因我做的事與其他不同,需要一個契機,時機未到,並只能安心等待。

天空分明無雲,卻陰沉沉的,本想著秋風正盛,陰沉之氣定然要被吹散的,不想天空中竟落下淅瀝的秋雨,撐起油紙傘踏著青石板路,整條街上除了我並沒有其他人,看著很是凄涼,呼吸著雨中涼意,我倒甚是愜意。

遠處一個人影緩步走來,遠遠的看不清模樣,只識得一身白衣,我退避三分與她擦肩而過,本是秋意,卻聞得一襲梨花香味。

「姑娘若是尋找苦情淚,就到空山漓苑來。」聲音不冷不淡,卻響徹我的耳際。

我猛然回頭,想一把抓住她問個清楚,因轉得過分用力,握在手中的油紙傘竟一時沒拿穩,掉落在了地上。

我喜極而泣,不知是雨水澆濕了臉面還是淚水濡濕了的,看著伸出去有幾分顫抖的手除了觸碰到冰冷的雨水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呆愣半天,來不及撿起地上的油紙傘並塌雨奔走,地上水花四濺落在身上,卻不知涼意。

客棧的掌柜可能是看到全身濕淋淋的我突然衝進來,情緒不定的站在他面前問他空山漓苑的位置被嚇到,一時沒反應過來,久久不曾回答我。

「空山梨苑在玄霄山上,聽說玄霄山上危險萬分,進去過的人基本都沒出來,姑娘去那裡做什麼?」

我自然不能回答他,跑上樓梯,拿了行裝,將玉佩放在櫃檯上,丟下一句,「我改天再來贖它。」並匆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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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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