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兩人才從夢中醒轉。
余幼楓比許盼晴起得早，所以她提前下了床。
在她坐在桌子前，用梳子打理頭髮的時候,許盼晴才揉了揉眼睛,慢慢從枕頭上爬了起來。
看見熟悉的宿舍,許盼晴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
自從使用【自動販賣機】提升靈感以後，她第一次是笑著醒的。
無休無止的噩夢折磨的她瀕臨崩潰，她已經竭盡全力了,但還是比別人差。
淘汰猶如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直懸挂在她頭頂，隨時都會隕落而下。
月考剛結束的時候,她真覺得自己要死定了，但現在，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感謝那位兔子學長。」許盼晴的精神振奮了許多：「比起其他參加補考的學生,我多了好幾場考試的經驗，這次補考，我一定能過的吧……」
她像抓住了蛛絲的罪人,將這次機會當成了她獲救的啟示。
許盼晴摸了摸左肩上新添的傷口,心情陰鬱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過來，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幼楓,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她小聲發出邀請。
「沒有,我正想去吃晚餐。」余幼楓回答道：「那我們一起去吧。」
於是,許盼晴開始下床換鞋,臉頰上掛著一彎淺淺的酒窩。
余幼楓見她狀態不錯,心裡也倍感欣慰。
這一個月來,許盼晴遍體鱗傷,每晚都尖叫著從夢中醒來，哭得無比凄慘。
許盼晴失魂落魄的樣子非常柔弱，她和杏梅看了都感到有些心酸。
現在，許盼晴的精神明顯好轉，如果這種狀態能維持下去，對她清理噩夢因子也會起到良好的作用。
「希望美食能讓她更開心些。」余幼楓這樣想，和穿好鞋的許盼晴一起出門。
她們一起走進食堂，因為長久以來一直都在東方餐區打轉，偶爾余幼楓也想換個口味。
正巧，許盼晴也是這種想法，於是兩人就一同到西方餐區取餐。
余幼楓取了一份淋了醬汁的牛排，又拿了一瓶葡萄汁當甜點。她看到坐在西方餐區的學長學姐，有不少人會選擇品酒，可她不擅長喝酒，也不想追隨這種潮流，就端著這些走到了座位上，幫還沒選好的許盼晴佔座。
「今天難得有胃口，就多吃點水果吧。」
許盼晴站在一干蔬果前猶豫不決，這時一名和她差不多高的學生走到她旁邊，從餐盤裡取了一串葡萄。
這名學生取完葡萄以後，順手將一張紙條塞進了許盼晴的口袋裡。
他的動作極快，做得又很隱蔽，再加上他全程表現的像一名毫無存在感的過路人，所以一直到他離開，許盼晴都沒發現自己口袋裡多了一張紙條。
她甚至都沒發覺，自己身邊剛才來了個人。
許盼晴專註地注視著芳香四溢的水果，取了五顆草莓放在餐盤上，和擺在裡面的兩片橙子相映成趣，色彩搭配的非常美觀。
在她終於挑好飯後水果，端著盤子和余幼楓一起享用晚餐的時候，那個給她塞紙條的學生，拎著一堆菜肴離開了食堂。
他拎著食盒回到宿舍，把裝好的菜肴交給舍友。
澹臺誠打開食盒，取出裡面的葡萄，很敷衍地向對方道了聲謝。
不過多里安也不在意這些，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雙手交疊在胸前，凝視著空無一物的牆壁想得出神。
澹臺誠有一顆沒一顆的吃葡萄，對多里安沒事就發獃的舉動習以為常。
除了作為執行者做任務和參與贖罪社活動的時候，多里安醒著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面牆自閉，似乎在思考人生。
澹臺誠對他這種舉動嗤之以鼻，頭腦天生少根筋，思考再多，也不會變得聰明。
假如他真的有腦子，在被學院錄取之前，就不會被一個邪教拐騙，差點成了那個教團的狂信徒，死心塌地的給人家做牛做馬，哪怕被當成炮灰使用死無全屍也無怨無悔。
如果說別人被學院錄取是倒霉透頂，那多里安確實該感謝學院，因為學院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人生。
不過就算進入學院，他的命運也沒產生多大變化。
入學沒多久，許副教授跟他談了一次話，他就熱淚盈眶地加入了贖罪社，從此把贖罪社那套理論當成了畢生信仰，甘願用生命為它發光發熱。
從一個邪教蹦到另一個邪教，腦子不好使的人即便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也會淪落到同樣的下場。
澹臺誠腹議一聲，很沒有同情心地將餐盒裡的菜肴一掃而空。
「澹臺，我剛才把你交給我的紙條塞給那位學妹了。」多里安的語氣有點不安：「我按照你說的，悄悄把紙條放進她的口袋裡，沒有讓其他人看見，這樣做真的好嗎？」
「你是送東西又不是偷東西，不是在做壞事。」澹臺誠微笑道：「我只是寫了一些不方便當面說的話而已，生活在學院中，這些東西遲早都是要知道的。提前告訴她，也是為了幫她適應學院生活，而你恰巧願意幫我傳遞紙條……這分明是在做好事嘛！」
「是這樣嗎……」多里安信服地點頭，扭頭繼續面朝牆壁發獃。
他擁有盲信徒的優秀品質，服從，不多問，樂於助人，這也是澹臺誠最喜歡他的一點。
像這種從小缺愛的人，給點小恩小惠就跟著走，很容易被一些聽起來很神聖的似是而非的理論忽悠。
作為職業騙子，他最喜歡這種人了。反正多里安腦子不太靈光，與其被其他人利用，不如先讓他這個舍友用會。
「不過你運氣真好，我還以為你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碰到她……」澹臺誠心想著，將終端上關於許盼晴的影像刪乾淨。
不枉他軍訓那會在教學樓外守株待兔，記下十來位最先淘汰而又沒上校車的學生的臉。
這位軍訓倒數的學妹，和他在做兼職時遇見的那名女生關係密切，他曾看見她們在食堂一起吃過飯。
這樣親密的關係，不是舍友，也是親近的朋友。
而且即便猜錯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他只是在一張多餘的紙上寫了點字，讓舍友幫忙送給她而已。
他說的都是實話，只是隱瞞了一點點內容。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出事暴露了，監察部的那群人也不能拿他怎樣。
他可沒有直接修改她的思想，之後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像這種沒有天賦的差生，軍訓沒有合格，月考八成掛科。在侵蝕度上了60%的情況下，看到那些真相后，做了什麼糟糕的事也跟他這名好心人無關呢……
把沒用的影像刪完，澹臺誠關掉終端，起身拿了盒牛奶。
對於多里安的技術，他充滿信心，怎麼說也是行竊那麼多年沒被剁掉手的扒手，即便從良一年，從小吃飯的手藝也不會忘。
澹臺誠將牛奶放到多里安面前，多里安貓眼睜圓，顯得有些抗拒。
不過他一想到這是社長的交代，就乖乖接過牛奶，皺著眉十分自覺地把牛奶喝了。
你們社長讓你喝牛奶你就喝，他讓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澹臺誠惡意聯想了一陣，覺得邪教頭子一聲令下，眼前這位小傻子真會自裁。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一陣無語。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認為有必要趁多里安沒被贖罪社那群人弄死前多利用一下。
這麼好騙的傢伙，不多用幾次多可惜。
在他思索的時候，多里安喝完牛奶，有點糾結地道：「澹臺，你覺得我最近長高了嗎？我每天喝好像也沒什麼用……」
放心啦，你去年沒長高，今年也不會長的。澹臺誠心裡這樣想著，表面充滿友情的含笑道：「堅持就會有收穫，我覺得你們社長說得對。」
……
另一邊，余幼楓和許盼晴吃完晚餐，結伴返回了宿舍。
和往常一樣，在終端上看了一會兒書，余幼楓便簡單洗漱，鑽進被窩裡入夢鍛煉去了。
許盼晴有些畏懼噩夢，遲遲不敢入睡。
等其他三人全都睡著了，她還在床底徘徊。
最後，她想到不睡覺，就不能清除噩夢因子，才咬牙爬上了床，準備繼續去夢裡受苦。
她開始更換睡衣，在脫衣服的途中，她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寫。
許盼晴盯著紙條瞅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她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這張紙條是從哪裡來的。
「是夢魘嗎？」她嘀咕一聲，心裡不免有些害怕。
忐忑之下，許盼晴打開終端查閱起來，結果她查出這並不是夢魘，而是學院商店販賣的一種夢魘衍生物，是一種用來寫東西的紙。
這種紙張可以承載靈感，用靈感在上面書寫，可以傳達一些比較隱秘的東西。
她仔細看完說明，學會了如何讀取白紙信息。
她將紙條展開，心中充滿了疑惑，除了舍友和昨晚在夢中碰見的那名學長，她跟其他人都不熟悉，誰會特意用這種紙跟她交流呢？
許盼晴小心將紙條攤平，接著，她把靈感注入其中，成功讀取了紙條里所寫的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