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噗——」余幼楓噴出一口可樂,弄髒了身前的桌子。

她趕緊拿紙巾將桌面清理乾淨，瞪向放在一邊的可樂苦大仇深。

金宇哲是個厚道人，他果真沒把她的味覺改成屎味。

不過一喝可樂,余幼楓就察覺出哪裡不對勁了,原本甜甜的可樂,變得比海水都要咸。她一大口下去，好似空口吃了一勺鹽，鹹的她靈魂都快沒了。

「幼楓,你怎麼了？」杏梅問。

「沒什麼，被飲料嗆到了。」

余幼楓接了杯水，趕緊把嘴裡的鹹味衝下去。

她又打開了一包鹽水花生,花生的味道是脆甜的，如她所料，金宇哲把她「甜」和「咸」的味覺顛倒了。

余幼楓試著調用靈感,想要修正錯亂的味覺。

可是在清醒狀態下，她對靈感的掌控程度大幅度下降，完全不像在夢裡一樣得心應手。

在嘗試了數次失敗之後,余幼楓明白以她目前的水平是不能在現實中用靈感修正感知的。

於是她上床沉入夢境,在夢中將錯亂的味覺一一復原……

……

食堂,宿舍，教學樓,三點一線。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轉眼,就到了月考那天。

這一天清晨,余幼楓被熟悉的鬧鐘聲喚醒。

她打開終端,習慣性的查閱新一天的數據。

【學生編號：2012—0001—0347】

【靈感：151.31安】

【靈感侵蝕度：0%】

經過半個月的積累,她的靈感已經超過了150安。

這是一個相當穩健的數字。

此時,大多數學生靈感數值剛過50安,堪堪卡在了D級的及格線。

余幼楓的靈感是他們的三倍，光從數值來看，就相當於隨身攜帶了兩瓶靈感補充劑（一瓶能補充50安靈感）。

當然，余幼楓多的不僅是數量，C級以後，靈感的質量也得到了升華。

以最簡單的例子來講，使用同樣多的靈感構造道具，C級會比D級具有更強的威力。

另外，靈感越多，能級越高，對靈感的掌控也就越強，對危險的感知也就越敏銳。

可以說，只要C級生機靈點，運氣不那麼差，平安通過月考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們天生比普通資質的學生有多數倍的優勢。

洗漱吃早餐，余幼楓的心情無比平靜。

她喝了杯香草麥片，如往常一樣吃了個塗上草莓果醬的麵包。

接著，她查看了考試時間和考場，考試地點是一號教學樓107教室。

實際上，7班的學生都在都在同一場所考試。

可能是為了省事，學院將一個班級的人湊到一起，讓他們的班主任負責監考，也不怕學生們互相作弊。

余幼楓閉目養神，靜靜地等待考試時間來臨。

經過數晚的努力，她的靈感侵蝕度歸零，此時情緒十分穩定。

她已經做好了參加考試的準備。

在她旁邊，杏梅有點緊張，但看起來也還好，和普通的考前焦慮沒什麼兩樣。

喬文藍自信滿滿，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什麼秘密武器。

她好像發了一筆橫財，有用不完的靈感補充劑。

不過在窺視了她的夢境之後，余幼楓對她的態度冷淡下來。當她人身攻擊其他兩名舍友的時候，她會幫她們說話，迫使喬文藍不得不閉嘴。

喬文藍自討沒趣，也隱隱感覺到了其他三人都對她有很多意見。久而久之，就不屑於跟她們交流，因此三人都對她的事情不甚了解。

「到時間了。」杏梅道：「我們去考場吧。」

「怎麼這麼快就考試了？我還沒準備好……」許盼晴語氣虛弱，她兩眼布滿血絲，顯得有些神經質。

許盼晴的樣子很讓人同情，作為一個宿舍的舍友，余幼楓很了解她的狀況。

為了在月考前達到50安的最低線，許盼晴多次使用【自動販賣機】提升靈感。

這讓她的靈感侵蝕度處於60%的邊緣，她有時候會在宿舍里無端尖叫，發脾氣，乃至崩潰大哭。

考慮到她的精神岌岌可危，除了喬文藍，其他兩人都對她很包容。

可是，這並沒讓許盼晴的精神好轉。

她的侵蝕度不斷增加，她每晚都會做異常恐怖的噩夢，在夢中以痛苦的方式死亡，再帶著一身傷痕醒來。

持續不斷的噩夢讓她每晚都在夢中嚎叫，甚至開始害怕睡眠，不得不服用大量安眠藥片才能入睡。

當然，她的安眠藥是從【自動販賣機】用壽命購買的，只是現實中售賣的普通藥品，所以她有時候吃了安眠藥也不能睡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煎熬的要命。

擔心她的身體支撐不住，余幼楓就把自己的安眠藥借給她，讓她能更快入眠。

然而，這並不能減輕她在夢中遭遇的痛苦。

昨晚，她又經歷了一次痛苦的死亡，醒來后怎麼也不敢再睡了，因此精神狀態極差。

她羨慕地看了眼其他三個舍友，杏梅交了名男朋友，是位大二的學長。在他的幫助下，她順利度過了D級的門檻，沒吃多少苦頭。

另外兩人似乎也有自己的路子，都是有本事的人。

只有她人笨嘴拙，只能通過最笨的方法提升靈感。

她知道，其他宿舍的學生很多都和她一樣，明知道用【自動販賣機】是飲鴆止渴，也不得不咬牙使用，免得靈感不過關，在月考中淘汰死亡。

如果住在其他宿舍，可能她還不會這樣痛苦。

就是因為有對比，她才會發覺自己的卑微可憐。

她像蟲子一樣渺小軟弱，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只能等待被人踩死。

她聽到杏梅喚自己前往考場的聲音，眼圈不禁微紅，魂不守舍地走出宿舍。

……

一號教學樓。

107教室。

9點，7班所有學生按時到齊。

段薇站在講台上，用一慣嚴肅的口吻道：「大家都知道月考的重要性，囑咐的話我也不多說，我簡單說明一下考試規則，以下的話大家務必要記住——」

「第一點，和軍訓不同，在胚胎噩夢中死亡，現實中的身體也會死去。所以各位如果在考試中遇到危險，覺得自己活不成了，那就立刻棄考。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機會！」

學生們屏住呼吸，認真聽段薇講話。

確認學生們都把話記到了腦子裡，段薇才又道：「第二點，考試不許作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如實記錄在考卷上，妄圖作弊是行不通的！」

「你們必須以自己的能力對考試做出貢獻，才能得到相應的分數。如果在胚胎噩夢裡混吃等死，那樣即便活到考試結束（夢魘胚胎被消滅），你的分數也會在60分以下。」

「不到60分的學生視為不及格，同樣要參加補考。大家不要懷有僥倖心理，學院有一套完善的評分機制！」

這話一出，不少學生面露苦色。

他們還以為能像軍訓一樣，即便什麼都不做，苟到最後也能及格。

但現在段薇講師明確說了，什麼都不做，不會有分數，只有對消滅夢魘胚胎有貢獻，才能得到相應的打分！

「第三點，和軍訓一樣，成績優異的學生會有獎勵！」

「年級第一的學生可以獲得10學分，其他名次也相應有獎，哪怕只是及格，也可以得到1學分的鼓勵獎，大家盡全力通過考試吧……」

講完月考規則，段薇講師讓姜助教幫忙髮捲。

姜思甜拿起一沓試卷，每排都發了十張，讓學生們從前往後傳。

所有的試卷都是空白的，除了卷頭的分數欄，只有卷左的密封線內印有「姓名」「學號」「班級」三行，等待學生填寫。

這像是一場正規的大學考試，如果忽略掛科后的代價，無論是考場氛圍，還是考試環境，一切都顯得那樣平和。

余幼楓坐在第四排，等考卷傳到她手裡的時候，一共還剩七張。

她粗略地掃了眼考卷，所有答題紙都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一點不同的。

每張卷子的紙質和紋理，似乎都略有差異。

另外，用手輕撫卷面，能隱約察覺到手感有一定的區別。

余幼楓暗中思考其中的區別，但不容她多想，後面的學生就催著要了。

於是，她只好匆匆抽了一張，把其餘試卷往後傳。

其他學生好像都沒有發現這點差別，他們隨意選了一張試卷，就打開筆蓋在密封線處書寫自己的名字。

看到段薇講師投來的目光，余幼楓不再思索，她也執起中性筆，認真填寫了「姓名」「學號」「班級」三項。

等最後一個字填完，她執筆的動作一僵，恍然失去了意識，精神被傳送入胚胎噩夢之中……

……

考場里，所有學生都執著筆，低頭在考卷上「沙沙」書寫。

很快，空白的答題紙上就出現了長短不一的句子。

這時，有些學生停止了書寫，握著筆好似在沉思。

極個別學生還在繼續，很快就寫完了一個段落。

但不管怎樣，他們的字跡都驚人的統一，好像是從同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樣。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們身體僵硬的宛若一具屍體，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們面無血色，有的臉上還浮現出恐懼，似乎在答卷途中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然而，他們到底沒有叫出聲來，彷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除了「沙沙」的寫字聲，整個考場靜得不可思議，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講台前，姜助教正趴著打瞌睡，段薇講師則離開了講台，在考場里不斷巡視走動。

她有時會停留在某些課桌旁，看著卷面上的句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