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為與靈感有關的內容下午《基礎夢境學》會深講，所以段薇只是簡單介紹了靈感的定義，就跳到了下一個內容。

「了解靈感，噩夢因子也就很好理解了。前面提到過，夢魘胚胎所在的夢境含有大量噩夢因子，每次深入夢境，靈感必然會被『噩夢因子』感染，這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段薇道：「噩夢因子是由夢魘（胚胎）誕生的異常物質，你們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會污染精神的意識碎片。總的來說，靈感被噩夢因子感染后，靈感侵蝕度會提升。至於侵蝕度升高會有什麼癥狀，你們可以拍下這張ppt，一會我們看個視頻。」

余幼楓打開終端給ppt拍了張照，然後她打開記事本功能，開始在上面用自己的語言做筆記。

【靈感侵蝕度】

1%-10%：偶爾會做噩夢，會在噩夢中體驗痛苦的死亡。部分夢中傷痕會反應到現實。

10%-60%：經常做噩夢，自我夢不受控制出現越來越多恐怖荒誕的內容，性格開始扭曲。

60%-80%：逐漸混淆現實與夢境，性格變得極端、瘋狂，攻擊性強，意識開始陷入混亂。

80%-90%：肢體開始異化，深入其夢境會感染噩夢因子。

90%+：完全瘋狂，幾乎不可救，身體大面積異變。

95%+：無可救藥，身為人類的意志瀕臨崩潰。靈感污濁混亂，具有嚴重的傳染性，旁觀者目睹其聲音、影像都會感染噩夢因子，增加靈感侵蝕度。

100%：蛻變成『異體』，從身體到精神都徹底不是人類，已經成了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物種。

等眾人做好筆記，段薇又道：「對於人類來說，靈感是組成我們身體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靈感污濁，就代表我們的靈魂、我們的精神不幹凈了。現在，我給你們解鎖了許可權，你們可以通過終端檢測自己的靈感侵蝕度，有問題的可以舉手問我。」

「靈感侵蝕度檢測……有了，在這裡。」

余幼楓點開檢測按鈕，上面的圖標轉了十秒鐘后，彈出了一個窗口——

【學生編號：2012-0001-0347】

【靈感侵蝕度：6.7%】

「6.7%，軍訓時進入的是講師們構建的夢境，不可能含有噩夢因子，這6.7%是怎麼來的？」余幼楓很納悶：「我沒進入過胚胎噩夢，也沒使用過夢魘……等等，夢魘？」

余幼楓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記起了失憶后隨身攜帶的那個瓶子。

那個瓶子裝滿像是藥片，也像是糖果的東西，如果它是夢魘，那很多事就能解釋了。

「莫名其妙的失憶，來源不明的飢餓，還有非常不合身的衣服……使用夢魘會遭遇許多異常的事，這顯然是夢魘造成的癥狀。」

余幼楓茅塞頓開，頓時想明白很多事：「如果是這樣，昨晚我做得那個被杏梅殺掉的夢也能解釋了，靈感污濁后偶爾會做噩夢，噩夢中受到的傷害有些會反應到現實，這樣一來，一切都對上號了。」

解決了困擾她兩天的疑惑，余幼楓心情很好。

然而，很快她就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她毛骨悚然。

「以那個藥瓶是夢魘為前提，已知副作用是失憶、飢餓，異常的改變是衣物不合身。我記得藥片里的藥片分黑白兩種，黑色的上面印著『M』，白色的上面印著『F』。」

「M、F似乎是英文字母，這部分的知識我並沒有忘記……」

「與它們有關的近義詞或反義詞——motherandfather？好像不太對！」

余幼楓用她高考水平的英文推測著：「好像與這對辭彙沒有關聯，M/F，與其有關的辭彙……呃，不會是maleorfemale（男性或女性）吧？」

想到這兒，余幼楓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

聯繫到不合身的衣服，她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是對的。

假如這個猜測成立，她必須面對一件很可怕的事。

吃了這個葯會改變人的性別，那她原本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原先的衣服不合身，應該是男孩子穿的吧，按照邏輯，穿那件衣服的我可能是……」

可怕！

已經沒法做人了！

余幼楓臉色刷白，耳畔彷彿響起了喬文藍的怒罵聲：「……無恥、下流、人渣、敗類、蟑螂都不足以形容這種行為！」

如果將道德倫理也一併忘記，余幼楓還不會如此絕望。

可惜她還記得。

她更加絕望了。

「這兩天……我應該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吧？」

「嗯……沒有。」

「但這不是狡辯的理由呢。」

「杏梅應該不會打我，在文藍她們把我打的半死的時候，她可能出於憐憫，會送我去醫院……嗯，不管怎樣想下場都是死呢……不過如果這是真的，無論遭遇什麼樣的對待，也是我活該……」

余幼楓雙目無神，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變成人人唾棄的敗類。

不用他人譴責，她自己就先陷入了自我厭惡之中。

「啊…不想活了，活著好難啊。」

她渾渾噩噩，快要淪落到羞愧自殺的邊緣。好在，一個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挽回了她岌岌可危的神經：「男生的頭髮一般很短，對梳頭不太精通。我編辮子的水平不錯，應該是女生吧。」

「這樣一想，我先吃了藥片變成男生，換成男裝之後，再吃一次變成女生，等於吃了兩次，回歸原始性別，這樣也說得通！」

可是，她沒高興多久，一個念頭就再次砸來：「但我萬一有個妹妹呢？」

「不，有妹妹的話一般也是自己梳頭，而且這種事一般都是姐姐比較擅長吧！」

「可我萬一是個很疼愛妹妹的哥哥呢？」

「……」

余幼楓很快發現，這樣完全是自找借口，在記憶回歸前，無論哪種推論都毫無作用。

都是企圖從道德難題中解脫的狡辯而已。

她沮喪地垂下頭，讓旁邊的杏梅不明所以。

看她情緒很低落的樣子，杏梅就拍了拍她的肩，試圖讓她好受一點：「怎麼了？是剛才有哪裡沒聽懂嗎，我抄了筆記，下課可以講給你聽。」

「沒有…我想起一件悲傷的事。」

余幼楓的表情彷彿快要哭出來，這讓杏梅更加同情，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背，小聲對她道：「等下課我們去食堂喝杯熱可可吧，剛才老師播放的『異體』視頻是挺可怕的。靈感侵蝕過高就會變成他們那幅樣子，確實很難讓人接受……不過幼楓你軍訓表現那麼好，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

余幼楓更愧疚了，她覺得自盡也無法報答這份恩情。

她渾渾噩噩地上完剩下的課，中午悲傷的只吃了五碗牛肉麵就沒胃口了。

在吃東西的時候，她腦子慢慢從漿糊狀態凝實，心裡也明確了一件事——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要在女生宿舍繼續住一段時間。

第一，新生月考前無法調換宿舍。

第二，如果她只吃了一次藥片，那食用一次藥片的靈感侵蝕度是在7%左右，再吃一次，侵蝕度會上10%。

而如果她吃了兩次，單次侵蝕度在3.3%以上，再吃一次，總侵蝕度還是會上10%。

靈感侵蝕度上10%以後，性格會變得殘忍扭曲，她擔心那樣的自己會對舍友們做出不好的事。

另外，她現在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假如她的確是女生，卻搬到了男生宿舍……

占女孩子便宜不對，占男孩子便宜也很差勁啊！

不管怎樣，看起來人渣這詞她是擺脫不掉了呢……

余幼楓恍恍惚惚地走出食堂，中午回到宿舍小憩。

她心中承受了太多壓力，怎麼也睡不著，就打開終端，準備看點夢魘檔案。

因為比較在意一直在食堂里喝湯的男子，她就輸入關鍵詞搜索，果然在裡面找到了。

她點開檔案，認真翻閱起來——

【名稱：海龜湯】

【初始倒計時：500000】

【放置地點：404學院食堂一層】

【描述：海龜湯外表是一名西裝革履，沉默喝湯的青年男子。

向他搭話，可以參與一場問答遊戲，在男子將湯喝完前揭秘答案，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一張餐券。使用餐券可在任意窗口領取一碗記憶中味道最棒的湯，喝湯可以顯著恢復靈感，清除夢境中的噩夢因子。

遊戲開始，男子會講述一個不完整的故事，猜謎者可以向男子提問，男子每回答一個問題，都會喝一口湯。

男子只會提供「是」、「否」、「與此無關」三種回答，在其回答30秒后，無論猜謎者是否提問，他都會繼續喝一口湯。

每輪遊戲開始，湯的數量都會重置。

初始湯品的多寡，似乎與參與者的運氣有關。

副作用：如果猜謎者未在湯品喝完前正確揭曉答案，則會消耗一定數量的靈感，靈感渾濁度略微升高。

失敗者將會劇烈嘔吐，在24小時內不能進行任何進食行為。另外，失敗者將失去行走能力，只能像海龜一樣四肢爬行，喜歡呆在水裡，此癥狀會持續12個小時。

在爬行過程中，失敗者會有不定程度的自殺傾向，此強度因個人體質而定，尚未發現特定規律。】

【備註：無論成功與否，每開啟一場遊戲，倒計時都會減一。每輪遊戲故事都會刷新，尚未發現重複故事。】

***[以下原為音頻文件，由系統轉錄為文字]***

[原始音頻文件在記錄末尾，傾聽原始音頻會增加噩夢因子，特轉為文字記錄。]

【實驗記錄1：

海龜湯：一個女人收到一張和前男友的合影，看完后大驚失色，於當晚自殺，為什麼？

學生林某某：她後悔跟前男友分手？

海龜湯：與此無關

學生林某某：有件事她誤會了？

海龜湯：是

（……省略18個問答）

學生林某某（語速飛快）：艹，湯要喝完了！答案是不是女人誤會男人劈腿怒而與其分手，結果發現男人是為了保護她，是她誤會了，所以羞愧自殺？？

海龜湯：……

（人體倒地聲。）】

【實驗記錄27：

海龜湯：一名年輕女子死在屋中，屍體五日後才被發現，她的貓還活著，請問她是怎麼死的。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講師方某：女子的死因和貓有關？

海龜湯：是

講師██：女子身體有病？

海龜湯：是

（……省略5個問答）

講師██：這麼點問題能推斷出什麼。所以謎底是女子因病昏迷，貓由於飢餓就啃了她的臉導致感染致死對嗎？

海龜湯：……

講師██：呵，竟然不是。我輸了，爬唄。記得給我名字打碼。】

【實驗記錄233：

海龜湯：一名女子參加外甥的葬禮，當她晚上，她夢見另一名外甥僵硬地躺在棺材里，為什麼？

助教姜██：她是不是在葬禮上遇見了喜歡的男人？

海龜湯：是

助教姜██：死的是大外甥，夢見的是二外甥對吧？

海龜湯：是

助教姜██：湯底是女子在葬禮上遇見喜歡的男人，她一直想和他見面，但出於自尊心，遲遲不能開口。她的自尊心過於強烈，所以夢中都無法忍受自己對男子愛戀之情，於是潛意識就借葬禮掩飾，在維護她的自尊心同時，滿足她希望再次見到戀慕男子的願望。[1]

海龜湯：（遞出餐券的聲音）

助教姜██：弗洛伊德的經典案例，看來我運氣不錯。

助教姜██：好睏……不過湯的味道很棒！讓我想起了母親的味道。】

【實驗記錄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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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用自弗洛伊德《夢的解析》裡面的一個案例。原文女子做夢不是當天晚上。

另，海龜湯這個夢魘來源於一個叫海龜湯的推理遊戲，玩法和它一樣。

PS：男子喝的湯是真的海龜做得湯，餐券得到的湯是記憶中味道最好的一道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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