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的願望？人的願望會孕育夢魘嗎？」余幼楓神情恍惚，想起了一件困惑他很久的事：「教授，月考結束后我曾在圖書館附近見過您，那時候我昏迷了，隨後恢復了記憶，這是否與您有關？」

「是。」羅德道：「這與我夢魘的身份有關，在你被學院錄取之前，我沒有過去的記憶。」

余幼楓凝神細聽，羅德將其中的緣由一一道來：「夢魘起源於蘊含願望的噩夢，每個夢魘的誕生都是極其幸運的巧合。當初你希望我活下去的願望偶然萌發了夢魘的種子，形成的夢魘胚胎吸收了我的意識作為它演化規則的元素，存留在你的夢境中，直至它能孕育出屬於自己的胚胎噩夢。」

余幼楓略微細思，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這麼說，最開始夢魘胚胎和您的意識，都在我的夢境里。後來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才會使元素的結合沒有完成。」

羅德頷首，繼續往下道：「襲擊孤兒院的兇手，他所用的是一種外形為槍械的夢魘。由於在短時間內連續使用，噩夢因子過載，他最後扭曲成異體，又殘殺起躲過了槍擊的倖存者。你因為靈感天賦對精神污染有一定抗性，是堅持到最後的人，但你傷的很重，眼看就要死去，是校長救了你。」

「校長……？」余幼楓內心困惑不安，他安靜聽著羅德的講述，大腦隱隱作痛，卻怎麼也想不起當時的場景。

「不要勉強自己，有些回憶記不起來是好事。」

羅德的語言有種難以言喻的魔力，一聽到他的話，余幼楓不禁舒展眉頭，放棄了探尋彷彿蒙上一層濃霧的記憶。

不再為難自己后，酸脹的太陽穴也停止抽痛，叫他能集中注意傾聽後面的陳述。

「……異體重創了你的軀體和精神，現實的醫療水平無法治癒這種傷害，校長就用夢魘分給你一半體質，並剝離了侵蝕你夢境的噩夢因子，你因此活了下來。與此同時，新生的夢魘胚胎受靈感吸引，遷移到了校長那邊，但在剝離作業和外來夢魘的雙重影響下，在轉移過程中，本應作為元素和夢魘胚胎一同轉移的記憶中途脫節，仍然存留在你的夢境中，一直到你被學院錄取，缺失的記憶才自動與我聚合，並在回歸的過程中不慎帶走了你的記憶。」

余幼楓恍然大悟，總算知曉了他一來學院便失去記憶的原因。

「原來如此，於是圖書館那次見面，您把記憶還給了我。」

「抱歉，我應該早一點把記憶歸還給你，但我平時不能離開招生處，只能耽擱了一個月。」羅德的回復帶了一絲歉意：「我畢竟是夢魘，歸還的記憶混雜了大量噩夢因子，只能把你送到校醫院治療，希望這沒有給你帶來麻煩。」

「沒有，校醫老師的診療水平不錯，治完我感覺特別精神。」

余幼楓這話說的發自真心，就算羅德是故意的，他如今也沒有半分怨言。

雖然羅德半個字也沒提，但印刻在潛意識中的安心感騙不了人。

余幼楓隱隱能感覺到，當時一定是羅德教授保護了他，他才會時隔多年都忘不掉那時的情緒。

「那就好，你還有什麼想了解的。」羅德看著他說：「我能出來走動的時間不多，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事，能回答的我都會告訴你。」

余幼楓猶豫了一瞬道：「您過的還好嗎？還有校長…校長他為什麼會救我？」

「不必擔心，除了缺少一點自由，其他都很好。」

羅德似乎回憶起什麼，眼中縈繞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可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幾乎讓余幼楓以為這只是他的錯覺。

「至於他救你的原因……在那件事發生以前，他除了天生靈感比常人高，其他方面和普通人並無兩樣。」面對余幼楓略顯訝異的表情，羅德平靜地道：「難以置信嗎？但事實的確如此。他曾經也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不會坐視無辜的孩子在他面前死去，更何況你是被他牽連的受害者，他自然會承受代價救治你。」

那件事當然是指兇殺案，從羅德熟稔的口吻來聽，余幼楓能斷定兩人在現實中是認識的。

實際上，在接下來的詢問中，羅德也沒有掩飾這點。

通過半個小時的交流，羅德詳細道明了學院誕生的內情，並簡單提了兩句這些年他在學院的生活，徹底解答了那些曾經困擾余幼楓的問題——

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多年前的一場意外。

或者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命中注定。

校長……那時他還沒有獲得這個稱呼，他真實的名字叫伊凡。

伊凡有織夢的天賦，這點他在年幼的時候就十分清楚，不過他並沒有濫用這種能力，與常人一般按部就班的度過了少年時代。

大學畢業后，伊凡成為了一名自由攝影師，在世界各地工作旅行。

可能是天賦帶給他的警示，他幾乎沒有刻意鍛煉過靈感，但隨著時間流逝，他的靈感仍然在不斷增殖，一直到他24歲那年，他的靈感突破了10000安，也就是如今學院劃定的A級。

A級的織夢者可以將夢境中構想的物品憑空具現到現實，將精神化為實體。伊凡很快發現了這點，隨後掌握了新增的能力。

升華蛻變的靈感並沒有給生活帶來多少不同，然而在靈感提升到A級后的不久，伊凡首次發現了夢與現實的夾縫，感知到那片無數夢魘所沉睡的空間。

在他感知到的那刻，這片過去未曾有人觸及的處.女地驟然蘇醒。

原本封閉的空間因他的觀測產生裂縫，部分蘊藏在其中的夢魘紛紛藉機逃離，通過天賦者們的夢境流竄到現實，成了第一批出現在現實中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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