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挽寧周身的氣息太過可怕,江容予貓著腰跑到了桌子的另一頭蹲著,儘可能離得他遠遠的。
也是同時,另一邊被控制的江容予已經離開了江岱的住所,返身回了院子。
從那邊回來必定會從外面經過,不多時江容予就聽到了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間隙中還有江豆說話的聲音。
腦海中的畫面和外面的聲音重合,江容予想要大聲呼救引起注意,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腳步聲消失,腦海中的畫面也切換到了她熟悉的卧房中。
「你記得我爹以前給我的五蘊靈鏡我放哪兒了嗎?」
陸挽寧著實無法理解江岱的心思,五蘊靈鏡這般罕見的寶物他也能隨手就丟給江容予。
不說江容予一個普通人拿來根本沒用,難道也不擔心憑她根本無法保住?
也難怪天水城最後會毀在她手上。
「小姐要找什麼鏡子?」江豆指了指她平日梳妝用的鏡子,「是這個嗎?」
將所有地方翻遍,找出了不少好東西,極珍貴的寶物有不少,偏偏就是沒有五蘊靈鏡。
「小姐的東西平時都是自己收著,江豆也不清楚會在哪裡。」
江岱把五蘊靈鏡送給了江容予,他不知道東西在哪,江豆也不知道,那知道五蘊靈鏡下落的就只有江容予一個人。
如今江容予被做成傀儡,雖然沒有完全被抹殺,但也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自他重生回來,從修復靈根到深入魔淵取出碎魂,一直順風順水,倘若不是為了五蘊靈鏡,江容予根本沒有傷他的機會。
偏偏在她這裡栽了跟頭,要是找不到五蘊靈鏡,那他這麼久的蟄伏毫無意義。
他緩緩起身,邁步出去,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什麼,轉身回來把桌上的偶人塞進了袖中。
根本沒有給江容予一絲反抗的機會,江容予躺著袖中,隨著他步伐晃動著,沒幾下就頭暈眼花,只能牢牢抓住袖中的褶皺讓自己不那麼顛簸。
一路到了江容予房間門口,沒有急著進去。
先將放進江容予身體里的神識收回,有他的神識在,即便他一直沒有動作,江容予的靈魂在神識的壓制下要不了多久就會灰飛煙滅。
神識收回的同時,房間里江豆尖叫了起來,「小姐!」
沒有神識控制的傀儡只是一副沒有意識的軀殼而已,陸挽寧推開門,見江豆抱著昏迷的人,上前把人抱了起來,吩咐江豆去叫人。
很快江豆就帶著江岱和大夫過來了。
脈象平穩,心跳呼吸也皆是正常,人卻沒有一點意識,就像是陷入沉睡后對外界沒有感知,大夫診斷多時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江岱面如死灰,跌跌撞撞走到了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江容予淚光閃爍,將她的手放到了懷中捂著。
「都怪我當初不聽你娘的勸偏要去漠海與那魔頭爭鬥,中了那魔頭的奸計,才讓你和你娘被下了詛咒。」
江豆一聽嚇得整個人就坐在了地上,「難怪小姐前幾日會突然夢遊。」
他陷入了夢囈中,「都怪我粗心,沒有早點察覺到不對勁,小姐,嗚嗚嗚——」
江容予好不容易習慣了袖中,聽到老爹和江豆悲痛的哭聲心如火燎,趕忙去找袖口爬出去。
她當真是沒中詛咒,現在這樣全拜陸挽寧所賜。
她老爹就在外面,只要她出去就能戳穿陸挽寧的奸計。
陸挽寧抱著手,袖口離她不算太高,只是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只能慢吞吞地爬著走,小手緊緊抓住袖口的雲紋邊上,隱隱約約能看到老爹那圓鼓鼓的身子。
鉚足了勁跳了下去,袖子的主人手微微回扣穩穩接住了她的雙腳,不露痕迹將她又給塞了回去。
陸挽寧被不安分的偶人打擾分了片刻的神,江岱已經淚流滿面。
他記得江容予身上有詛咒的這回事,說到底不過是個烏龍而已,路過的道人見天水城富庶起了貪念,在江容予身上用了些手段瞞天過海,不過是想藉由詛咒一事撈些好處。
誰知道他們會對此深信不疑。
現在江容予昏睡不醒不過是因為這身體沒有靈魂支撐,只是個空盒子,和詛咒毫無關係,既然他們這麼認為也免去了掩飾的麻煩。
他出言安慰了兩句,面有悲傷,他還沒忘現在他還是深愛著妻子的丈夫。
被堵在袖中的江容予翻了個白眼,黃鼠狼給雞拜年,剛才被塞進來陸挽寧直接將袖口給封印住了,任她怎麼也接近不了。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了,我本來也不打算讓你與阿予成親,阿予其實從生下來就帶有詛咒,這輩子活不過二十。」
江岱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阿予之前那般待你也是不想拖累你,只是我見她那樣在意你,我是做父親的人,只想看見我的女兒快快樂樂的,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江容予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麼能讓老爹誤會這麼深,她很在意陸挽寧,是因為這個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要了她的小命,可絕對不是這種在乎,她只想能離他有多遠是多遠。
「阿予的心意我一直明白,從未怪過她,阿予吉人自有天相,詛咒一定會有破解之法,城主還望保重身子,不然阿予醒來肯定是自責萬分。」
聽了他的話,江岱眼神中有了光亮,「我會想辦法救她的。」
陸挽寧目有悲傷,一個人留了下來。
江豆也想留下來陪著江容予,被江岱一起帶走了,想給兩人獨處的時間。
隨著江岱離開,守著暗處的三個大宗師的神識也隨之消失,大抵是被江岱召去了。
放出靈力將四周籠罩起來,外面只要有一點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知曉。
沒人在了,他才把裝在袖中的江容予給放了出來。
江容予被丟在床上,直覺陸挽寧目光不善,往後退了兩步不知道抵到了什麼沒有退路,扭頭一看又是一隻巨大的手,被嚇了一跳。
「剛才又想逃跑?」陸挽寧語調帶著笑意,眼神卻撕掉了平日里溫和的偽裝。
江容予被抵著自己的大手,撥浪鼓一樣搖頭否認。
「騙我。」
是肯定不是疑問。
江容予默默別開眼,面對陸挽寧壓力真的好大。
陸挽寧修長的食指按在她的頭頂,她本能地仰起了腦袋,一雙大眼睛格外的亮。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很奇異的,偶人不過是他用來控制江容予的一個道具,可現在道具偶人產生了靈智,就便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雖然還在手中,但總感覺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這種感覺不太妙。
江容予變小以後感覺自己更能分辨出陸挽寧的情緒了,現在看著自己的眼神讓她渾身發毛,跑又跑不掉,救命也喊不出來,只能讓他戳著自己的腦袋。
「別怕。」陸挽寧語氣放輕。
本來對他戒備的江容予在聽到別怕的時候,本能地感覺得到他是認真說這兩個字的。
陸挽寧將偶人放到了被褥上,讓她坐得高了一些。
偶人是他親手做成的,有他的靈力與神識,與他之間有著一縷聯繫,她剛才似乎很怕他。
初生的靈智和剛剛出生的孩童一般,單純懵懂又對世界充滿好奇,偶人不是他第一個產生靈智的法寶,碎魂後面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刀靈,不過不像偶人這樣脆弱膽小。
那是把真正的殺器。
「別打擾我。」是提醒也是命令。
三個大宗師離開隨時都可能回來,得抓緊時間。
神識重新沒入江容予體內,搜尋著可能還存在的一絲魂力,江容予靈魂之力的強大遠超他想象,許多修行者一生可能都達不到這種境界。
連他一時間也無法徹底將其抹殺,也幸好如此,可能還有一絲希望找到五蘊靈鏡。
江容予現在已經能完全肯定,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搞鬼,他不惜忍辱負重入贅天水城就是為了找那個什麼五蘊靈鏡。
她見陸挽寧凝神,立即產生了逃跑的念頭,但她對自己處境很了解,她根本逃不掉,要是逃了又沒逃掉被抓回來,絕對比現在還慘。
在被褥上站了起來,轉個身就看見了自己的臉。
表情安詳寧靜,睡著了一樣,可她明明清醒的不得了。
以前也有經常會這樣,她沒有睡意,但身體會睡著,現在和以前多相似,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看自己睡覺,這種感受十分難以言喻。
正當盤腿她撐著下巴看自己出神時,陸挽寧已經將神識收了回來。
他將所有地方都查了幾遍,根本沒有發現一絲江容予的痕迹,比抹殺還要消失的徹底。
江容予的靈魂很強,理應不該出現這種情況,其中絕對有環節出了問題,越是反常說明事情轉圜的餘地越大。
一低頭就看到偶人小小的身影背對自己坐著,雙手托著下巴望著江容予的臉出神。
「你想要?」
江容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搖頭否定,想想這是自己的身體,馬上又重重點了點頭。
陸挽寧皺眉,他對江容予沒有什麼好感,可偶人又一眼看上了這副身體。
「等事情了結,我再把這具身體送給你。」
江容予表情僵在臉上,一時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雖然靈根差了些,不過想修行也不是難事。」陸挽寧把偶人放在手心,他製造出來的偶人總不能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