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林克和教練的決鬥就地展開。鮑里斯很明顯不將這個新生放在眼裡，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一拳將林克打倒，順便把他那張好看的臉按進沙地里，讓他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張狂。

鮑里斯首先發動攻擊，他的出招既迅速又兇猛。林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的攻擊逼到了面門。林克基本上是條件反射地伸出雙臂來擋，結果在那一瞬間，下盤被鮑里斯一掃頓時跪了下去。

林克被鮑里斯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到最後都沒明白鮑里斯是怎麼做到攻擊他面門的同時還能偷襲他下盤。

「你輸了。」鮑里斯按住他臉的手往沙地上壓了壓。「三天沒飯吃。」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賽。學員們甚至連失望都沒有，只是覺得林克大概是愛他失蹤的小女朋友入了魔，為了那麼一個不起眼的禮物白白挨一頓打外加三天餓。

林克帶著傷，餓著肚子照常上課，參加訓練。第一天還能熬過去。第二天開始就渾身發軟了。精神恍惚體力不濟導致時空扭曲的副作用發作得更加厲害。之前經歷過的那種亦幻亦真的瀕死感覺終於再次出現。

最初在突內斯，他以為是噩夢，尚有自我安慰的途徑。但是現在他很明白，每一次從普頓的床上醒來賭的都是運氣。如果哪一次沒有這個運氣了，他就會以一具屍體的形式回到前世的河底——時空最終自我修復成原來的樣子。

之後的每一次格鬥訓練，鮑里斯都會向學員提出打賭格鬥的提議。因為他知道林克必定會參與。雖然那個傢伙已經渾身是傷，而且因為體力不足顯得非常憔悴。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如此的執著，即便明白完全沒有勝算，仍然一次又一次舉手挑戰。

每一次鮑里斯都不出意外地贏了，就像戲耍小雞仔一樣。林克因為失敗經歷了餓飯，成為拳擊隊的陪練（這種陪練是懲罰性質的，老學員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休息時間打掃校區，加重訓練負荷等各種懲罰。

「這次賭什麼？」鮑里斯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我對你的毅力感到佩服。但是你確定還要和我格鬥？」

林克點頭「是的。」

情況已經很糟糕了，昨天經歷時空自動修復時，從掙扎一直到失去呼吸，沉入河底的情景久久無法從他意識里剝離。他差點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再不拿回時空修正石，也許就在今晚...

「很好。」鮑里斯把拳頭捏得格格著響，眼中隱含著肆虐的興奮「那麼，來吧。」

這次仍然是鮑里斯主動出擊，但是這一次完全出乎鮑里斯的意料，林克對於他的攻擊不閃不避，直接用臉硬生生接了他凌厲的一拳。

令他意外的還不限於此。與此同時，林克用膝蓋猛地朝他的腿撞去。那種撞法幾乎是失去理智的，完全說不上章法，也完全沒有進退的掂量，而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那一瞬間鮑里斯慌了，即便他是一個經驗十足的軍人，也沒有把握和這樣的撞擊硬碰硬。這個新兵...打算廢了自己的膝蓋骨么？

鮑里斯猛地收回腿，身體也因為這個動作失了平衡。他暗叫不妙，以往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不顧死活的莽漢，作為訓練有素的軍人他自然都能輕易化解。

——但是這次有點不一樣。

通過前幾天的交手，他完全掌握了林克的那點『本事』——不懂格鬥技巧，出手猶豫，下盤不穩，防備的動作也簡單得沒有懸念。

每天重複的交手，不過就像逗弄小動物那麼簡單。

現在想起來，也許正是因為完全掌握了林克的套路，才落入了對方的圈套。對方沒有辦法通過技巧來贏得比賽，於是利用重複的『招數』和習慣性的防禦流程在自己的思維里形成固定模式。讓自己出招的時候理所當然地『預判』其防禦，最終突然改變策略導致他判斷失誤。

他恐怕是上了這個小子的當。

鮑里斯失穩的瞬間，林克猛撲過去，試圖把鮑里斯撞倒，這個動作過於用力，連帶他自己也摔了下去。但是鮑里斯在力量和技巧上都甩出林克一大截，幾乎在落地的瞬間翻身將林克的左手臂壓制在地。正要趁此機會將他制服，林克全然不顧被壓制的手臂，身體往後一翻，只聽清脆的喀噠一聲，他的手臂脫臼了。

鮑里斯承認他當時感覺到了恐懼。這個新兵對自己太狠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強行翻身成功的林克一口咬住了鮑里斯的耳朵，牙齒深陷到肉里，血隨即流了下來。

氣紅了眼的鮑里斯猛擊林克的腹部，那條脫臼的左臂也差點被他扯斷，但是林克的牙齒像鋼釘一樣鎖住他的耳朵，不管受到什麼樣的攻擊都不鬆口。

「瘋子！瘋子！」鮑里斯瘋狂地擊打林克，但這個動作讓林克咬得更狠。

周圍的學員完全被這個場面驚呆。米哈伊爾朝林克喊道：「算了吧，林克。放開鮑里斯。」

但是無濟於事。

有一個學員跑去叫校醫。

林克的臉色蒼白，手臂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扭曲，但是他仍然死死咬著鮑里斯的耳朵。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讓鮑里斯當著其他學員的面認輸，還給他時空修正石——他能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好了，士兵。」鮑里斯咬牙切齒「我現在命令你，鬆口！」

林克不為所動。

嚴科看得明白，忍不出提議「教練，不如你答應把東西還給他吧。」

鮑里斯霎時變了臉，似乎這個提議比耳朵被咬得血肉模糊還讓他難受。嚴科在他嚴厲的眼神下後退了一步。

「不、可、能！」鮑里斯剛說完就慘叫一聲。「啊——」

眾人一看，林克的嘴仍然沒松。但是淌下來的血嘩啦嘩啦的。大家心裡估摸著這耳朵恐怕已經掉了一半了。鮑里斯要是再嘴硬，以後腦袋上怕是只能剩一邊耳朵。作為軍人雖然不懼流血出汗，但少了一隻耳朵，看著也不對稱啊。

學員們不喜歡歸不喜歡，還是為鮑里斯捏了一把汗。

現場僵持了足足十分鐘。學員們是看了十分鐘的戲，情緒還算穩定。然而鮑里斯已經快崩潰了。

他的肩膀幾乎被自己的血染透。更可怕的是，他已經感覺到耳朵從頭側撕裂了一半。雖然他有本事立刻送林克歸西，但是他完全不敢動。一旦他拉扯林克，自己的耳朵也會被扯下來。

「士兵，鬆口。」鮑里斯的語氣已經有所鬆動。

林克仍然像咬住獵物的狼狗一樣，根本沒有鬆開的意思。

校醫已經拿著醫療箱趕過來了，看著他們目瞪口呆。

鮑里斯看了一眼那個醫療箱，最終還是決定保住自己的耳朵。

「行了，我認輸。我把東西還給你。」

眾學員鬆了口氣。紛紛喊道：「林克，鬆口吧。教練已經認輸了。」

「鬆口吧。」

「林克，你贏了，快鬆口。」嚴科也喊。

保持著緊張姿勢的林克終於動了動，他鬆開牙齒，放開鮑里斯，嘴巴里發出『呵呵』笑聲。

「瘋子！」鮑里斯退開幾步，耳朵果然已經面部全非了。

校醫上前為鮑里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太深，需要立刻去手術室縫合。」

鮑里斯正要隨校醫去，身後傳來林克沙啞的聲音「你輸了，東西還我。」。

林克站在那裡，滿臉是血，手臂扭曲，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鮑里斯從口袋裡拿出那個吊墜。他看了林克一眼，冷冷一笑，揚手將吊墜扔了出去。

眾學員的視線隨著吊墜的軌跡畫了一個巨大的弧線，最終落入格鬥場旁邊的人工湖裡。

「哇哦——」

米哈伊爾擔憂地看向林克。林克朝飛出去的吊墜追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它落水。他毫不猶豫衝到湖邊一躍而下。

「不要——林克——」米哈伊爾和嚴科立刻追到湖邊，其他學員也跑了過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林克已經跳下去了。

「他還吊著一隻手臂。天啊。」

「而且他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鮑里斯終於在這場混亂中暫緩了去手術室的腳步。他走到岸邊，看到林克已經從湖面消失，那一刻他才開始嘗試思考，也許這顆看起來不起眼的小石頭確實對這個新兵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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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石頭落水的那一刻，林克來不及思考就跳了下去，他只想在自己還記得這個落水點的時候儘快將它找回。他從小就善水，所以沒有什麼了不起，即便他只剩一條手臂能用，他也有信心把石頭找回來。

但是事情不是他想象中那麼順利。在落水的瞬間，大概因為當時的場景與前世被沉入河底的那一幕高度重合，時空再次嘗試恢復。

林克原本就很虛弱，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那個時候的狀態及其不好。

雖然他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拚命堅持，也堅信咬咬牙可以把東西找回，但實際上在跳水的那一刻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所以在時空撕裂發生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徹底昏死了過去。

湖面久久平靜無波，鮑里斯終於覺得不太對勁，立刻吩咐道：「會水的出列！」

有幾個學員站了出來。

「下去，從林克下水的地方開始找！」

「是！」

幾個學員下去，不一會兒就在林克下水的附近找到他，七手八腳將他抱上岸。

人已經昏迷了。

嚴科將林克放地上側躺，摳出舌頭。「沒事，心跳呼吸正常，只是昏迷。」

眾人鬆了口氣。

鮑里斯正要離開去手術室，一抬眼看到羅伯特上將站在後面。「羅伯特上將，您，您怎麼來了。」他因為渾身狼狽再加上格鬥場的混亂而異常緊張。

眾學員隨之看去，眼中出現膜拜之色。

羅伯特沒有理睬鮑里斯，他和身邊警衛側身攔出一條路，恭敬地讓出了身後的男人。

看到走出來的男人，鮑里斯更是嚇得找不著舌頭「艾...艾菲爾先生...」

眾學員的心臟猛跳起來，真的是傳說中的艾菲爾先生嗎？天啊，他看起來是如此的耀眼。世上怎麼會存在同時具備智慧和美貌的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上前，在看到昏迷的人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單膝跪下，用手托起林克靠在自己懷裡，然後維持著支撐的姿勢默默凝視懷中沉睡的臉。

學員們被這個場面震驚了，整個格鬥場鴉雀無聲。他們不約而同從那個男人眼中看到了——『深情』？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男人也不管懷裡是否已經濕透，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路過鮑里斯身旁的時候，男人冷冷道：「十分鐘之內把那顆石頭找回來。」

鮑里斯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遵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