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哪怕有一絲希望
2011年的秋天，「醫生，結果怎麼樣？」「懷疑是肺癌，但是我們還不能確診，建議你們轉到HX去看看。」看着報告上醒目的「肺CA？」雖然不是確診，但是想着老爹已經咳了1年多，知道這個和確診又有什麼區別呢。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我們來到了西南最大的醫院HY，進行了一系列檢查，經專家會診后得出結論：確診肺癌，晚期。這個結果把我們心裏的那一絲僥倖吹的灰飛煙滅。由於HX的床位比較緊缺，在住院7天後，院方建議轉到當地醫院，老媽去樓下辦理出院手續，我來到了醫生辦公室，徐主任看着我說：「稍等一下，我幫這個病人看完。」「好的，徐主任。」我坐在走廊邊上的椅子上，腦子裏一片空白，5分鐘后，徐主任來到了我的身邊，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進去說。來到了醫生辦公室，徐主任嘆了口氣說道：「你爸爸的情況並不好，按情況看最多還有半年的時間，如果情況好的話能有1年時間。他的腫瘤在支氣管的邊上，無法進行手術，只能進行化療。」「化療的話能不能痊癒？」「不能，只能減緩癌細胞的擴散。」離開了醫生辦公室，回到了老爸病房，剛開門，便看見坐在床上拿着檢查報告的老爸，我呆在了原地，老爸眼圈發紅的看着我「今天出院？」心裏一股酸楚，我強顏歡笑道：「是的，今天出院，我們今天回家。」「嗯，回家！」接下來就是兩個人的沉默，直到老媽回到病房。
回到家，看着這棟剛剛拿到房子不到2個月的毛坯房，想着老爸為了這個家奔波了一輩子，日子才剛剛好起來，他卻患上了癌症。我怕我在家裏會哭出來，便對在椅子上發獃的老爸說道：「老爸，走，我們去釣魚。」以前我和老爸經常一起去釣魚，自從去年他開始咳嗽之後到現在，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去釣魚。到了離家不遠小塘邊，習慣性的準備拿煙，準備給老爸一支，在摸到煙的那一刻，心裏又是一股酸楚，可能在潛意識裏還不相信在我心裏高大的老爸會得上這麼個病。以前釣魚我們都只會安靜的盯着浮漂，最多的一句對話就是：有口了嗎？但是今天，我們說了很多，從我小時候的調皮到我老爸老媽相識結婚再到老爸做生意發家，我們通通聊了個遍，釣魚對於我們只是一個讓我們單獨相處的幌子罷了。當我們最後一句話結束，老爸笑着對我說：「走吧，收拾東西回家，你媽還在家裏等我們呢。」我知道老爸還有很多話要和老媽說，我對他說到：「你先回，我再釣一會。東西你就放這吧，我等會一起帶回來。」老爸起身對我說：「行吧，早點回來。」看着老爸的身影，他擦了一下臉，我不知道他是流淚還是在擦臉上的灰塵。我拿出煙叼在嘴裏，眼淚再也止不住。
回到家中，吃過晚飯，我對老爸老媽說道：「我出去轉一圈，等會就回來。」老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早點回來，明天還得去人民醫院。"其實我並沒有走多遠，而是去了房子後邊的樹林撥通了陳嬌的電話，她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學，也是同桌，大家都知道，同桌永遠都是矛盾體，讀書時各種打鬧，私底下其實關係都很好，就像我和陳嬌，讀書的時候我們甚至打過好幾次架，永遠都是以她的眼淚結束，後來我輟學，她也考上了醫學院，但是聯繫一直沒斷過。我還在回想以前電話已經傳出了她生氣的聲音：「喂，汪碩，打通電話不說話幾個意思？」我急忙說道：「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我向你諮詢一個事情。關於癌症的？」「咋啦？你得癌症了？你就不用醫了，等死吧，死了記得告訴我，我好給你隨禮。」我抽了一口煙緩緩說道：「是我爸，他查出了肺癌，晚期。」電話中短暫的沉默之後，傳出了她一本正經的聲音：「汪碩，你沒有開玩笑？」「沒有，前幾天去HX檢查確診的。」「我明天和你說，今天有點事情，嘟嘟嘟······」我本來想再次打過去，但是想想算了，必定我和她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一夜未眠，早上6點，我來到客廳，發現老爸老媽已經在椅子上坐着了(由於房子還沒裝修，所有用的是老式的椅子，沒有沙發。)，「爸、媽，吃飯了嗎？」老媽說到：「我們去外面吃，先去醫院吧，不然要排很久的隊。」坐車來到了醫院門口時剛剛7點20，醫院要8點才開始掛號，雖然還沒上班，但是掛號窗口已經排了10多個人，我對老媽說道：「你們去吃飯，我去排隊，你們吃完了我這邊也差不多了。」「行，一會我給你帶點小籠包。」
隊伍的長龍剛剛到我時，電話響起，發現是陳嬌的電話，我接起來：「喂，我現在在掛號，等會我給你回過去。」匆忙掛掉電話，對裏面的醫生說道：「你好，幫我掛個腫瘤科。」醫生說道：「患者名字，年齡。」「汪康，44歲。」「12塊錢，3樓出電梯左拐第2個辦公室。」付了錢拿上掛號單，在大廳門口等著爸媽，電話再次響起，「喂，陳嬌，我們等會聊，我現在在醫院，等會我爸檢查完了給你回電話，他們快過來了。」陳嬌說到：「你們去了哪個醫院？」「人民醫院，HX的床位太緊缺了，讓我們轉到當地醫院。」"好的，等會聊。嘟嘟嘟······"我苦笑着搖搖頭，我和她打電話，她永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給你掛掉。你連說一句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掛掉電話，看見爸媽並肩走了過來，老媽把包子遞給我，「號掛上了嗎？」「好了，我們去3樓，走吧。」我接過包子，在前面帶着爸媽去了電梯口。接下來又是一系列的檢查、化驗，我在想，我們本來拿着HX的所有檢查單，為什麼還要再檢查一遍，坑錢的醫院。經過3個小時的檢查和等待結果，終於分配到了床位。醫生來到床邊查看老爸情況，臨走時說到：「病人家屬來我這裏拿藥單，另一個去交錢。」到了辦公室醫生問道：「患者知道自己的情況嗎？」老媽說：「不知道，我們沒告訴他。」我想起老爸拿着檢查報告的那一幕說：「他應該知道，但是沒在我們面前提起，他看過檢查報告。」醫生驚訝的看着我：「你們沒把報告藏起來？」「我放在床邊柜子裏的抽屜里之後就去問醫生情況了，沒想到他會拿出來看。」我深深的自責，感覺是因為我的原因影響了老爸。
醫生拿着纖支鏡檢查結果看了看，說：「現在患者的情況有兩種方案，一種是化療，一種是常規治療，化療要好點，常規治療就看患者的心情和忌口情況了。」「哪種方案更好一點？」「化療的話前期效果好點，有利於控制病情，但是副作用大，常規治療的話就是藥物控制。」「有沒有可能痊癒。」我問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醫生嘆了口氣說道：「早期的話有可能，晚期幾率不大，甚至是沒可能。」老媽和我聽到了醫生的話，兩個人的眼淚都掉了下來，我哽咽的說道：「哪種方案幾率大一點？哪怕有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