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第 84 章

三日之後,唐見微心口的噁心總算是徹底消了下去,只是沒什麼胃口也聞不了酒味,連用慣了做菜的建州老酒那蓋子一打開,都能惹得她胃裡反一陣子。

說起來她以前也不是沒灌過這等烈酒,與友人喝一整夜第二日直接去書院都精神抖擻,這回不過喝得略猛了一些,居然這般難受。

十八歲的唐見微望天感嘆,嫁了人老得快啊,若是以後當了娘,是不是更不扛造了?

說到當娘這事兒,路繁最近可是操勞,沒日沒夜地守衛、護送,確保童府和童少懸的同窗們都安全無虞,已經好幾日沒睡好覺了。

唐見微和童少懸都挺擔心她的身子,特別是有暈倒的事例在先,她們都很擔心大嫂這樣忙碌下去又在外暈倒了怎麼辦。

大姐不得剝了她們的皮?

聽聞她倆的擔憂,路繁笑道:「你們大姐哪有你們想的那麼可怕?她不過是擔心我的時候顯得比較嚴肅罷了。放心,已經過了這個月的服藥期,再服藥是下個月的事情了,每個月服藥之前,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既然都是家裡人,而且也知道她和阿照想要孩子,服用的雨露丸還是童少懸所制,都是成年人,路繁覺得也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隱藏的。

這會兒童少懸散了學,和葛尋晴一幫人來食鋪吃晚膳,今夜宵禁,天黑鋪子就要打烊,童少懸也就沒太早走,算是等著唐見微一塊兒回家。

回家的路上說到雨露丸,唐見微特別好奇,難得大嫂肯說,她便挽著路繁跟她低聲細語,了解雨露丸的具體用法和服用之後的感受。

童少懸和葛尋晴她們幾個同窗走在後面,在說今日課業論題,童少懸說著說著心思就飄到前面去了,快走幾步跟上,悄悄在她們身後偷聽。

「童長思。」唐見微發現了她,「我和大嫂聊的是要事,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

「我哪有鬼祟,我一大活人光明正大在這兒站著哪鬼祟了?」

童少懸其實心裡有話要問唐見微,可這事兒不好讓大嫂聽去,不然指不定會跟大姐說,免不了一頓笑話。童少懸只好一路跟著,看唐見微聽了路繁之言不住的點頭,甚至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嘆。

說什麼呢這是……童少懸相當在意。

等唐見微終於問完了所有感興趣之事,同窗們也各自回了家,最後剩她們一行人往童府走。

快要進家門的時候,發現童少臨站在府前正等著她們。

路繁看到妻子,立即快走了幾步上去,和她低聲交談之後握著手往裡去。

「大姐和大嫂的感情可真好。」唐見微毫不掩飾她羨慕的眼神,說著也要進府,卻被童少懸一把給拉住了,將她攔在外面,等童少潛和幫派兄弟們都進去,只剩她倆在外,童少懸才問:

「你剛才和大嫂都說了些什麼?」

唐見微疑惑地說:「你不都聽見了嗎?我在跟大嫂說關於雨露丸的事情。而且這雨露丸還是你淬鍊而成,估計連大嫂不懂的你都懂吧,還問個什麼勁。」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過來直接問我呢?」

唐見微搖搖頭:「不太方便。」

「……有何不便?!你和大嫂說這事兒就方便?」

「自然。」唐見微是真心疑惑,不知道童少懸又在發什麼瘋,「大嫂都已經服用快一年的時間了,即將大功告成,所有的感受她都了如指掌,不問她問誰?」

「這不是問誰不問誰的問題吧……」童少懸紅著臉,鼓起八輩子的勇氣說,「我,我還沒做好準備啊。」

「……啊?」

「我,兩年後就要應考了,到時候咱們都得離開夙縣去博陵,在博陵還不知道會住在何處發生何事完全不得而知,正是兵荒馬亂之時。你若此時想要,到時候豈不是正好懷上?」

唐見微心道,我不過是好奇罷了,你想得還挺遠。

在心中已經將「不是一輩子不圓房么」這句話拎了出來,聽著童少懸絮絮叨叨地說,等她什麼時候停下來唐見微便打算將這句話甩她一臉。

誰知童少懸記性好,卻是選擇性的記性好,自個兒說的什麼不想記的完全不記得,但是唐見微說過的話字字句句記得格外清楚,半年前說過的話隨時都能搬出來。

這會兒她想到的便是唐見微曾信誓旦旦跟宋橋說要讓她懷孩子的事。

雖說唐見微說過自己是情緒上頭隨意胡說的,可這事兒一直都沒能從童少懸心頭抹去。

童少懸和唐見微所想,完全南轅北轍。

童少懸說:「……到時候若是挺著肚子參加省試,豈不難堪?」

「嗯?為何我要參加省試?」唐見微聽懵了。

童少懸被她這一反問也弄得傻眼:「沒說你啊,我是說我。」

「??」

「???」

唐見微明白了,童少懸想的不是讓妻子吃雨露丸,原來她從頭到尾帶入的都是她自己。

唐見微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原來童長思所說一輩子不圓房的意思是一輩子不當乾啊。若是當坤甚至孕育咱們的孩子,似乎也沒那麼排斥?甚至都已經想好時間,只要錯開應考時段便好?行,我明白了。那咱們就再晚些日子圓房好了。放心,我雖無經驗,但是作為乾需要做些什麼,我方才已經從大嫂那兒打聽了一些。大嫂說得支支吾吾不算詳盡,畢竟臉皮還是太薄,回頭我還是向大姐多取經。」

「唐見微?!」童少懸快被她強詞奪理氣死,「誰要當坤?誰要孕育孩子!你怎能這般皮厚!」

「我是啊我皮就是厚,你又不是第一日認識我。而且你剛才不就是想為我生孩子的意思?」

唐見微看童少懸氣急敗壞小臉通紅,心裡辱罵自己太禽獸,嘴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繼續招惹她。

童少懸氣呼呼地一撇袖子:「懶得與你多說。」便走了。

唐見微跟上去賤兮兮地追問:「阿念什麼時候再淬鍊一瓶雨露丸?」

童少懸一個急停就要回頭痛斥她,結果唐見微跟上去的速度極快,兩人迎頭相撞,咣的一聲,童少懸感覺自己的腦門都要裂了。

「……唐見微,你這是腦袋嗎?分明是石頭!」

唐見微眼角也掛著眼淚:「別看是個坤,除了脾氣腦袋也挺硬。」

童少懸抬腿就要踢她,唐見微歡喜地「哎」了一聲,輕巧躲開,沒想到她身後就是水井,童少懸這一腳直接命中水井。

「……」童少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捂著腳蹲在地上。

「這,阿念,你沒事吧?」沒怒吼也沒斥責,看來是真疼了,唐見微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生怕童少懸會突然跳起來咬死她。

童少懸再抬頭時漲紅了臉,大眼睛里掛著眼淚,不搭理唐見微,直接回房去了。

唐見微和她保持距離跟在身後,要一塊兒進屋的時候,被她關在了門外。

唐見微:「……」

紫檀路過:「怎麼了三娘,怎麼不進屋?」

唐見微尷尬地笑笑:「我,看看月色再進去。」

誰能想到成婚不到倆月,她就被媳婦關在門外了呢?

紫檀好奇:「啊?今晚這麼厚的雲,哪來的月色?」

唐見微又沉默了。

紫檀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暗暗吐了吐舌頭,趕緊跑開。

待東院沒人了,唐見微才輕輕地敲門:

「阿念,阿念?哎,放我進去嘛。」

童少懸沒搭理她。

唐見微在心裡念了一句:還說不是坤?就要人哄。

「是我錯了,我不該胡亂開玩笑。你放我進去,我當面向你請罪看看你的腳有沒有受傷好不好?」

門依舊沒動。

唐見微長嘆了一聲:「外面可真冷啊,這風刮的,我衣衫都透了,頭也開始痛了……」

此話說完,門「吱嘎」一聲開了。

站在門內的童少懸黑著臉說:「唐見微,你什麼時候嘴裡能有句真話?」

唐見微搓著胳膊:「我沒說謊啊,我真的冷。你聽聽這呼呼的風聲——」

「紫檀不都說了,今夜這麼厚的雲,要有風早也被吹跑了。」

「哦是嗎?我家夫人果然見多識廣才高八斗博古通今。」

「原來拍馬屁就是請罪啊?」

「不是不是,拍馬屁是拍馬屁,請罪是請罪。而且我夫人知道我在胡說卻依舊開門,果真是心疼我。」

「我只是為了拆穿你才開門!走開!」童少懸氣急敗壞又要關門,唐見微趕緊擠進來:

「阿念宵夜想吃點什麼?我這就去給你做!」

「又要用食物來收買我?」

「肯定不只是食物,咱們阿念想要我怎麼賠罪我都配合行不行?」唐見微可憐巴巴地眨眼睛,尾調軟得不成樣子。

童少懸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快被她弄死,完全不敢看她:

「……行啦,你好好管管自己這張嘴就行。」

倒是想要些別的賠罪,也要唐見微能配合才行。

童少懸苦惱萬分,自己的腦子裡似乎被唐見微灌進了烏七八糟的事兒。

以前她可不是這種人!全都是被唐見微污染的!

唐見微發現童少懸可真是太好哄了,即便再生氣,只要一示弱一賣慘,立即心軟。

唐見微在得意的同時也開始擔心,就她這性子,若是往後到了博陵,真有一群小妖精往她身上貼的話,她是不是輕易就被拿下了?

那可不行,唐見微將浮屠塔打開,所有護膚膏脂全數鋪開,一層層往臉上抹。

站在一旁等著繼續被哄的童少懸:「……」

我說不用賠罪,你還真不賠了?

好氣!

.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落了幾場轟隆隆的春雨,倒春寒的威力明顯下降,夙縣熱得比博陵快上許多。

襖子是穿不住了,唐見微那一箱子五彩斑斕的襦裙總算能派上用場。

這幾日護膚做得勤,整個人顏色亮麗了一層,儘管日日還要去那庖廚煙熏火燎,但她從未將裝扮的事兒落下。

相比之下童少潛簡直能用蓬頭垢面來形容。

童少潛特別好奇地向唐見微取經,如何才能做到泡在庖廚之中還能一日靚過一日?

唐見微說:「首先,你要有個媳婦。」

童少潛:「……我幹嘛要有媳婦?我還等著嫁個如意郎君呢。」

唐見微聽她這話不像是隨口一說,心中惋惜——可憐的白二娘,估計也只能當個乾妹妹了。

春日真是好時節,萬物復甦,童少懸的個子也跟那春筍一般,節節往上躥。

那日唐見微和她面對面,忽然發現平視的時候,居然平視的是她的小鼻尖,以前起碼大差不差還能瞧著眼睛。

「你又長高了?」唐見微極有危機感地問道。

「好像是,仰光她們都說我個頭高了不少。哎,想要知道長沒長高那還不容易?反正你是沒長,過來和我比一下就知道我高了多少。」

讓唐見微過去比身高的童少懸沒等她答應,便自個兒樂呵呵走過來,非要和她比。

「去去,一邊去,誰說我沒長?」

「你哪兒長了?和來時一模一樣。」

「我默默在長,不像你這般囂張。」

童少懸被她這句話逗得開懷大笑,可到了晚上卻是笑不出來。

這幾日夜裡她時常抽筋,唐見微在她懷裡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掀到床角,回身來看時,發現童少懸正捂著腿喊痛。

「抽、抽筋了!」

「快!」唐見微立即指揮她,「馬上站到床下,站直了立馬能好!」

「我……哪站得住啊!」

「真的可以!快站!」

童少懸聽她的話忍痛下床,果然沒站住,一屁股墩地上了。

唐見微:「……」

屁股一邊摔出塊青紫,可比腿抽筋要疼多了。

童少懸往後幾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有人問就說是被唐見微抽的。

葛尋晴她們震驚:「嫂子居然抽你?」

「可不,兇殘。」

「一定是你做了什麼壞事,惹嫂子生氣了。」

「……葛仰光,你是誰朋友?」

白二娘特別佩服童少懸:「嫂子你也敢招惹,抽一頓都算是輕的了。」

經由醉仙局這事兒,十七歲之後還未長高的唐見微,其形象卻在童少懸的同窗之中更加高大,大伙兒紛紛表示當初的護膝和護心鏡真的沒送錯,至少在童少懸調皮招惹嫂子的時候,能保她一命下來。

童少懸特不樂意:「怎麼就是我調皮招惹她了?就不能是她欺負我?」

岑五娘拆穿她:「嫂子要是真對你下手,你還有命在這兒咋咋乎乎?不早就被射成篩糠了么?」

「……」

「就是,嫂子俠義心腸又怎麼會胡亂欺負你?」

「無論如何,肯定都是長思的錯。」

童少懸:「??」

童少懸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耶娘被唐見微收買,童府的小婢女們一個個看到唐見微狀若鵪鶉差點兒將春情寫臉上就算了,如今連書院的同窗們一個個都將她奉若神明。

全都是叛徒!

「阿念!」

從紛飛的桃花瓣中穿過,踏著鋪滿殘花的青石板路,童少懸居然看見唐見微站在書院石階之下喚她。

「咦?」童少懸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唐見微,腳下的步伐都頓住了。

唐見微穿著一身粉色的長裙,翠羽簪和玉梳背齊齊置於髮髻之上,花鈿貼在眼下,別具一格。

有些花瓣落在她的頭髮和肩頭,艷美神豐,濯濯而立,明媚又鮮活。

路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唐見微,唐見微的確和素清的白鹿書院不太搭。

直到童少懸小跑到她身邊。

「你如何在此?」

童少懸今日穿的依舊是她最喜歡的石榴裙,不過因為個頭長高了一些,裙擺有些懸於地面,雍雅和清雋之中多了一份幹練和俊逸。

「我為何不能在此?」唐見微挽著她往前走,「你三姐看我太辛勞,今日准了我一天的假。」

「准唐老闆的假,她好大的膽子。」童少懸迎著同窗們羨慕的目光,說不上得意,嘴角卻是不住地往上揚。

白二娘她們在後面嘖嘖做聲:「長思這就拋下咱們了,絕情。」

葛尋晴也說:「剛才不還在說嫂子欺負她么?我看她很樂在其中嘛。」

石如琢慢悠悠地走在最後,望著石階下方童少懸和唐見微親密無間的恩愛模樣,當真羨慕。

……

「……正好我有空,就來接你散學啦。」

唐見微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她出現在此也是難得之事,這份驚喜讓童少懸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感覺今天唐見微特別甜,特別美。

一群小麻雀嘰嘰喳喳地從桃花樹上飛到更遠處的柳樹樹梢,童少懸看著它們只覺得春意盎然,一切都美好得恰如其分,沉醉在桃花香氣和唐見微一舉一動散發的香甜滋味中。

「好可愛的麻雀。」唐見微緊了緊童少懸的胳膊。

「是啊,真的很可愛,圓頭圓腦的。」嬌妻在側,童少懸臉上有點兒發燙,想要補一句:和你一樣可愛。

後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聽唐見微說:「正好可以炸一盤。哎?你吃過炸麻雀嗎?那味道——是真香啊!」

童少懸:「…………」

唐見微依舊是她熟悉的唐見微,再美也是一刀一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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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是我媳婦,原味的。

唐見微:原味?什麼原味?吮指原味雞來一桶?

童少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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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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