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從前廳出來時,唐見微發現童府的家奴們都聚集在小花園裡,屋裡拿水盆的拿水盆,提水桶的提水桶,看著像是要去幹活,其實各個在原地磨蹭,往前廳的方向張望。

看唐見微出來了,立即扭開探究的目光,如木偶忽然得了魂兒,迅速操動起來,一鬨而散。

唐見微:「……」

唐見微隨手將一個從她面前匆匆而過的小婢女攔住,挽住她的胳膊,制住了她的動作,讓她逃無可逃。

被揪了個正著的小婢女驚呼一聲,手裡抱著剛剛洗好的一盆子碗箸差點打翻在地,心虛地抬頭,小聲地呢喃:

「唐三娘子。」

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沒想到唐見微不僅沒罵她,還從出攤的推車裡拿出一塊乳白色的小餅,遞到她的嘴邊。

「嘗嘗看。」

這小婢女名喚秋心,今年十四歲,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即便每日吃鹹菜也沒少長肉,圓乎乎的小臉已經被嚇綠了,生怕唐見微給她的是摻了毒藥的餅,這是在索命呢。

「唐三娘……我,我可不可以不吃?」

秋心哆哆嗦嗦,猶如落入狼窩的小肥獾。

「特別好吃,你嘗嘗便知。」

唐見微手臂發著勁兒,牢牢將秋心固定在身邊,兩人看上去就像是情深意厚的姐妹,實則是活生生的綁架。

秋心掙不開,不知道唐見微為何要投食給她,但此刻她只能聽從大尾巴狼的指令,咬了一口小餅。

這一口下去,乳香迅速在口中化開,濃而不膩軟而不糜,吃慣了鹹菜和硬餅的秋心完全無法想象世間還有這等好吃的點心!

「好吃嗎?」

秋心所有細微表情沒能逃過唐見微的眼睛。

秋心只能乖乖地點頭。

「都給你了。」唐見微將剩下的小半塊一併推入秋心的口中,秋心小嘴被塞滿,興奮地咀嚼。

這塊小乳餅是她這幾日隨手做來,帶在身邊當做墊肚子的小食。

出攤販賣或者在家備料,都是累身子的活兒,以前這些事都有下人代勞,如今都得她自個兒干。

勞作一番腹中飢餓時,拿出一塊小乳餅充饑,最是可口。

唐見微硬塞一塊小乳餅進秋心的口,言下之意便是要告誡秋心,多吃東西少說話,特別是主人家的私事,與你無關的少窺探。

這兒若是唐府,唐見微早就拎著這幫人到後院訓話,教教她們該有的規矩。

如今她還只是個借宿者,是外人,自然不便說得太過。

只是唐見微的脾氣忍不了,該暗示的還是要暗示一番。

見秋心吃過乳餅之後直愣愣的猶如一樁拴馬樁,唐見微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這小婢女定是聽懂了她的暗語。

放開鉗制的手臂,唐見微就要走的時候,秋心叫住了她:

「唐……唐三娘。這小餅可是你個兒做的?」

「正是。」

「那……」秋心咬著嘴唇,方才還一片慘綠的臉上,浮現出了晚霞一般的顏色,「如果以後我還想吃這小餅,能否去找你討要?」

唐見微:「??」

好像重點有點偏移?

發現唐見微的眼神中帶著不解,秋心立即補一句:

「我不會白吃你的小餅的!我可以與你交換!我可以幫你浣洗熏制,也可以為你綰髮梳妝!只要是你看得上的,我便敬事不暇!只希望能夠……再吃一口這小餅。」

秋心舔舔嘴唇:「真的,太好吃了……」

唐見微:「……」

完全沒想到竟會有這等發展。

只不過是隨意烹制的小零嘴罷了,居然還能收買人心?

唐見微不禁感嘆,以八碟鹹菜待客的童家,或許從上到下,都沒怎麼嘗過正經的吃食兒……

「安身之本,必資於食。不知食宜者,不足以存生。」

都是可憐人。

.

跟宋橋建議今日童少懸在家休息為妙,宋橋答允下來,差下人去書院跟先生說一句請兩日的假,又帶著季雪去照顧童少懸。

唐見微推車出攤,今日出攤的確晚了。

等唐見微再次推車來到坊門口時,遠遠地瞧見有一群人杵在前兩日她擺攤的地兒,神色焦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其中之一便有她的第一位客人,挑擔的果農。

唐見微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看到唐見微終於來了,大家一擁而上,催促她快些炸油條。

「唐娘子,你去哪兒了,可讓咱們好等!」

「你再不來我可走了!上工都要遲了!」

「來來來,這是兩文錢,豆漿我自個兒打了啊!」

……

沒想到今天晚來了片刻,倒是讓老顧客們有錢花不出去,憋得難受。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將銅錢丟在唐見微的推車上,差點丟到白乎乎的麵糰上。

唐見微趕緊將銅錢拾起來,她實在見不得這樣的邋遢。

將銅錢收好,唐見微熟練地疊面片,抻長,連下數根油條。

白面片入油鍋之後很快在一片沸騰中浮起,逐漸變色。

她一個人炸油條有些忙不過來,客官願意自己動手打豆漿,倒是省了她的事。

圍著推車等油條的客人們眼珠子都快掉進油鍋里,一邊聽著油鍋的聲響一邊咽唾沫。

看這場景,若是油鍋不熱的話,只怕不缺人直接動手撈油條的人。

唐見微用特質的長箸在油鍋中翻轉油條,讓其炸得均勻。

「唐老闆,還需多久?這根好了吧?」果農指著第一根放下鍋的油條,蠢蠢欲動。

唐見微笑道:「足下離遠些,不然蹦出來的油燙著你的話,可得燙個泡出來。再數十個數便好了。」

果農默念十個數,待他數到「十」時,唐見微將油條撈起來,放在網兜上。

剛放好,果農伸手就要抓,被唐見微阻止了。

「燙!」

果農大聲宣布:「我不怕燙,這油果子就是要燙的好吃!脆生生的,實在太香了!」

果農迫不及待地抓走了油條,一口咬下去,燙得他呼哧呼哧地喘,雙唇閉不上,嘴裡不斷倒騰著空間,心甘情願地被燙著。

其他客人聽到熟悉的脆響聲,立即想起油條的滋味,統統按捺不住,催促唐見微快點起鍋。

「好好好,客官們稍候,馬上就好。」

唐見微炸著油條,客人們等著。

等待的過程中,大家閑著也是閑著,便開始說叨些街頭巷尾的趣聞。

唐見微的早點攤開在景陽坊門口,話題很容易便從景陽坊開始說起。

這景陽坊內,最有話題性的便是童長廷一家。

「……據說童長廷那小女兒被天子指婚了?指婚的還是從博陵家千金?」

「嗐!這事兒當真是天緣奇遇!話本里都不敢這麼寫!你們可知天子指婚來的博陵千金是誰么?」

「是誰啊?」

「正是當年悔婚的唐家!還是原本要娶童家幺兒的唐家三娘子!」

眾人聞言,懼驚茫:「天下竟有這等巧合之事?」

「當初那唐家為了給病重的三女兒沖喜,要將童四娘娶到博陵,誰能想到迎親隊伍還沒到夙縣呢,唐三娘就好了,一下地活蹦亂跳。唐家不願和咱們這小縣城裡的小門小戶結親,大筆一揮,寫了封信來,就要退婚。」

「博陵豪紳當真蠻橫。」

「您這話算是說對了。博陵的天潢貴胄們可瞧不上地方百姓,竟有傳聞博陵府之外全都是蠻荒野蠻之地,說咱們這些蠻夷不騎馬,騎的是豬!」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每字每句都落入了唐見微這個當事人的耳朵里。

為病重的三女兒沖喜?

退婚?

我和童少懸?

我和她曾經有過婚約?然後我耶娘悔婚了?

唐見微自然記得九歲那年曾經患過一場重病,幾乎危及性命。

聽家裡人說,當初耶娘為了救她,尋遍了整個博陵的名醫,喝了無數的葯也未見好轉。

最後還是得了一名高人出手相助,這才撿回一條命。

唐見微病好之後隱約聽見家裡下人和學堂的同窗提到什麼成親、沖喜一事,但她那時憋在屋裡實在憋得太久,正是出去撒歡的時候,對這些事並不在意。

如今回想起來,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

這位口若懸河的中年郎君本就是酒樓里說書的,得了大家的捧場,便將扇子於身前一展,開始口無遮攔,添油加醋地將唐家和童家的舊事往外倒。

信口胡說童少懸被退婚之後如何尋死覓活,說童家家主重病一場,主母險些提刀上京……

說書先生吃的便是抓人耳朵的飯,信手拈來便教人身臨其境,偶爾誇大其詞,更讓聽者揪心。

越聽唐見微越是心驚肉跳。

不過他有些事還是說得在理。

「要說那童四娘,可真是被唐家坑慘了。大家都知道婚姻並非兒戲,被退婚的人無論男女,想要再找一門好親事,那便是痴心妄想。即便像童四娘長得這般花容月貌,又擁有絕世之才的女子,已到及笄之年,你們可有瞧見給她說親的?」

眾人沉痛地搖頭。

說書先生悲嘆道:「時也命也,可惜了童四娘這絕代佳人,竟淪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是老天的玩笑還是三生三世命定的緣分,哎?那唐三娘居然被指婚給了童四娘!諸位說說,此事奇也不奇?!」

眾人紛紛附和。

說書先生越說越興奮,只差提醒看官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了。

唐見微手中的長箸一直未動,有人提醒道:

「唐老闆,油條炸糊了……」

喚這一聲「唐老闆」,聽八卦聽得起勁的街坊鄰里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唐……老闆?

有人好奇,問一嘴:「唐老闆,你是哪裡人,為何會來夙縣賣油條。」

唐見微迎著眾人的目光道:「我本是博陵人,自小喜歡烹制廚藝,如今嫁到夙縣,便想憑藉一點技藝掙點兒月錢。」

「嫁到夙縣?誰家的郎君娘子能有這福氣,娶到咱們油條西施?!」

「哎?博陵人,嫁來此地,莫非你是……」

天子指婚一事,其實在夙縣鬧得不小,只不過大家知道博陵有貴女要嫁過來是一回事,能夠迅速將眼前的油條西施與此事聯想在一塊兒,又是另一回事。

唐見微尬笑,說書先生手裡的扇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真的是你啊!」

「你便是那唐三娘?難怪,難怪……」

……

今日來的晚了,沒想到賣的還比前兩日更快。

美食加上八卦,可教唐見微的生意更火爆。

半個時辰左右,麵糰和豆漿都見了底,出晨班的人也逐漸減少,唐見微便推車回唐府。

夜裡備料,晨間出攤,唐見微這三日缺覺,每每收攤之後就犯困。

下了一大鍋的面,撈起瀝干汁水后,碼上豬肉和醬料炒制的鹵。

這鹵是她昨日炒好的,炒了一大盆。除了豬肉丁和醬料之外,建州老酒必不可少,依舊用蜀椒提味。

蜀椒馬上就要見底,唐見微得抽時間去好好逛一下夙縣的市集,不知道能不能尋到蜀椒的身影。

主食備好之後,又堅持炒了一把芹菜蒸了一尾鱸魚,豐盛的午膳做完,喊紫檀過來端到院子里。

夙縣的孟秋秋高氣爽,即便在戶外也絲毫不冷。

唐見微便有了將進食的案幾挪到院中的打算。

如此一來,不僅用膳的空間開闊,還可以防止菜味油味浸到被褥上,一舉兩得。

或許是因為不用奔波,近日過得頗為平順,唐觀秋吃了幾幅葯之後,頭疼的毛病有些好轉,幫著紫檀一塊兒搬草席、案幾。

紫檀接了唐見微做好的飯菜,三人並坐在一塊兒,紫檀將紅潤的鹵和面拌勻,猛吃一口,肉香與適當的辛辣味相互襯托,將充滿韌性的面包裹,縫隙之中藏著炸過的蔥花香味,紫檀一口下去都來不及稱讚,立即再去吃第二口。

要是放在往日,以紫檀這吃相,唐見微肯定是要說教她一番的。

可是今日唐見微心裡壓著事兒,紫檀吞了大半碗的面下去,唐見微連拌都還沒拌勻。

將口中的一根面吃盡,唐觀秋才開口問道:

「阿應,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即便頭不疼了,姐姐該將她認成沈約還是認。

唐見微問她們:「你們知道我曾經和童少懸有過婚約?在我九歲那年。」

紫檀:「你九歲那年,我還沒入府……」

唐觀秋卻說:「我記得。」

唐見微和紫檀同時看向她。

唐觀秋雙眼發沉,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妹妹九歲,生了重病。耶娘要來八字,說娶夙縣女子沖喜……」

唐觀秋這句話說得磕磕巴巴,紫檀都沒太聽懂,可唐見微聽明白了。

基本上和街坊們說得一致。

姐姐是得了痴症,可先前唐見微就發現了,姐姐不是完全痴了,她更像是記憶倒回,倒回到了數年前。

所以這事姐姐記得!

姐姐開口了,而且基本上和說書先生所述一致,看來此事做不得假。

竟有這樣的事……

唐見微不覺得耶娘像是能幹出悔婚這種不著調的事情,可那時候她正病著,耶娘疼愛她,為了救她,或許真的會一時衝動。

沒想到這一時的衝動,毀了童少懸的好姻緣。

若是沒有當初悔婚一事,說不定童少懸早就許了好人家,或許是許給與她情投意合的人,那她下半輩子該過得多幸福順遂?

唐見微過意不去。

難怪初來童府的那日,宋橋便一時嘴快說漏了嘴,曾經當著她的面痛斥唐家。

原來宋橋所罵的唐家,就是唐見微她們家啊……

如今真相大白,唐見微一點都不覺得宋橋有罵錯。

此事換成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沒法釋懷。

而童家居然還讓沒有成親的她帶著家眷直接住進了府中。

即便家境貧寒,依舊盛情款待。

這件事童少懸不可能不知道吧。

難怪從一開始童少懸對她又煩又怕,便是悔婚一事種下的惡果。

唐見微捫心自問,若她是童少懸,只怕見那悔婚之人便打一次。

又怎麼會捨身相救呢。

太傻了,童家這一家子都太傻了……

紫檀一整碗打滷麵吃完,卻見唐見微碗里的面都要坨了,她依舊沒下箸。

再不吃,就不能吃了……

紫檀痛心疾首,唐見微雙眼發直。

「三娘……」紫檀忍不住提醒她。

還沒有等紫檀說完,唐見微便將自己的打滷麵遞給她:

「你吃吧。」

「哎?三娘你怎麼不吃?」

「我吃飽了。」唐見微站起身來,「我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紫檀茫然地看著她:「一口飯都還沒吃呢,消的是什麼食?」

.

童少懸得了不用去書院的特赦,這幾日都在家中蒙頭大睡,彷彿要將前段時間耗盡的精力全都補回來一般。

她不願出門,只想待在卧房看看書,研究飛天輪。

宋橋也慣著她,不願出門就不出門,童少懸自小就喜歡一個人待著,研磨一些旁人根本看不懂的事情。

童少懸帶著病根,不知能活多久,宋橋只盼望她平安喜樂,有生之年做一些喜歡的事情,並不給她任何壓力。

季雪每天都會將膳食端進屋中,依舊是童家熟悉的菜色,鹹菜、時令蔬菜和醬料腌制的魚膾,放置在幾個小碟之內,圍著一碗清粥。

她父親童長廷一直都有入仕的心愿,也自詡讀書人,可惜天生沒有讀書人的腦子,也曾經去過博陵參加科舉,最後名落孫山,鎩羽而歸。

在童少懸出生之前,童家的幾個孩子都和他差不多,即便朝經暮史也未見成果。

直到童少懸的降生。

童少懸自小展現出的聰慧和過目不忘的本領,讓童長廷欣喜萬分,重新找到了讀書的信心。

在他看來,讀書破萬卷,最重要的便是清心寡欲。

若是其他的慾望太多,只怕會影響一心向學,求識問道的修行。

所以,童家一日三餐都以清淡飲食為主,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炊金饌玉,整一案的肥魚大肉。

童少懸本來也是胃口不太好,對食物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要求,能在她想吃東西的時候吃飽就行。

可今日坐在案前,眼前寡淡無油的菜色如何都讓她口中發澀,毫無胃口。

季雪看出她心不在焉:「怎麼了四娘?不合胃口?」

童少懸點點頭。

「那你想吃點什麼?庖廚還有些湯餅,我幫你盛點兒?」

「不想吃湯餅,全都是泡在水中的麵疙瘩。」

「那……」

童少懸握著箸,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想吃燒雞。劉傻子家的燒雞!」

難得她有這胃口,之前還受了傷,季雪無論如何都要滿足她的。

此時時間尚早,劉傻子的鋪子說不定還未開門,季雪這時候去排隊的話,或許能趕上第一波。

「四娘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隨你一起去!」

童少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上次吃了唐見微賠給她的劉傻子燒雞之後,竟念念不忘。

這會兒想起來還是很饞!

她以前明明不是那麼饞肉的人啊……

兩人到了北安坊門口時,劉傻子的燒雞鋪子門口已經排了一水的人了,她倆迅速佔領隊尾,往前數數前方大概有十多個人,劉傻子已經準備開門了,估計不出兩炷香的時間,保准輪到她們。

順利買到燒雞,回家的路上童少懸就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季雪笑話她:「四娘什麼時候變成小饞貓了?你看你,都吃到臉上了。」

童少懸吃著吃著覺得不太對勁,停了下來。

季雪:「怎麼了?」

「感覺味道不太對。」

「如何不對?莫非雞不新鮮?」

「不是……」童少懸若有所思,「不香。沒有上次的好吃。」

「不香?不都是劉傻子家的嗎?」

都是劉傻子家的燒雞,可是沒有那獨特的煙熏味。

雞皮似乎也軟了點,沒有先前薄如蟬翼的口感。

怎麼回事?

劉傻子莫非真的傻了,連燒雞都不好吃了?

特意跑了這麼大老遠,結果掃興而歸,童少懸特別失落。

難道以後再也吃不到那一口了嗎?

童少懸和季雪抱怨著回了卧房,和她們一牆之隔的唐見微將她倆所有的對話都聽到了。

又想吃燒雞了啊?

好不容易賺了點銀子,本來想要省下來給自己添點肉的,可一想到童少懸因為悔婚一事被害得這麼慘,唐見微總想要給她點補償。

一隻燒雞而已,一百文而已,熏黑臉而已,給她吧。

唐見微立即出門去買三黃雞。

快要宵禁時分,葛尋晴來找她,幫她帶了今日的功課。

童少懸向葛尋晴道謝,葛尋晴四處張望,還問她:

「哎,你的娘子呢?快讓我瞧瞧舉國聞名的美人到底怎生模樣。」

童少懸無情道:「沒有沒有。」

「怎麼沒有?她不是已經住到你們童府上來了么?別這麼小氣。莫非你想要金屋藏嬌,連我也不讓看?哎,虧我大老遠給你送功課來,你竟對我這般絕情。」

「是,大老遠的居然還送功課,缺不缺德?就不能讓我好好待在家裡,遠離功課么?」

「看出來了,你就是小氣。」

「與小氣挨不上邊,只不過和她不對付。」

葛尋晴疑惑道:「怎麼會,你倆是天賜良緣,如何不對付?」

這同窗實在難纏,童少懸只想快些打消她成日想要見唐三娘的心思。

「你都說了,那是天子賜的,不是我自個兒找的,自然不對付。叫她她也會不來的,你快回家吧,都要宵禁了!」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聲甜甜的呼喚從花園裡傳來:

「夫人。」

童少懸猛然一哆嗦。

有誰會這樣稱呼她,只有唐見微了。

與唐見微的聲音同時飄來的,還有一縷牽動童少懸靈魂的香味。

童少懸詫異地回頭,見唐見微從花園深處走來,窈窕的身段被花園內剛剛點起的紗燈映照得更加美艷動人。

她手裡托著一個木盤子,盤子上窩著一隻燒雞,正是劉傻子同款燒雞!

童少懸魂兒被那香味勾得飄飄蕩蕩,葛尋晴也被乍然出現的美人擾得心思難平。

「長思啊……」葛尋晴感嘆,「不僅沒叫她,她便主動就來了,而且還捧著你喜歡吃的燒雞來了。看來你們感情好得很,只是在眼氣我這孤苦獨身的女子罷了。」

童少懸:「……」

這事兒真的很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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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狐媚(劃掉)賢妻第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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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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