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篇

最終篇

股骨骨折,內微創手術很成功,邱黎川在醫院躺了3天就出院了。但他一點兒不想出院,假如能這樣每天都有寶寶陪着,吃他喂的飯菜,哪怕截肢都願意。

回到這個新家,時翼像個好奇寶寶,東瞅瞅西瞧瞧,質疑道:「不是簽的吳越的名字嗎,啥時候又變成你的了?」

「現在過戶這麼方便,再說,也還沒來得及過戶的,還是他的名字。但使用權歸我,我想在這裏幹嘛都可以。」邱黎川邪魅的舔了一下唇角。

時翼卻警告道:「你這腿還打着髓內釘呢,是個病人啊。」

「不影響,實戰能力一級棒。不過,你一定餓了,我去廚房拿點吃的喝的。」拍了拍時翼的屁股,他一瞬間皺起了眉。手感好差,瘦得皮包骨了。

時翼現在變得很敏感,對他的表情感到不安。「幹嘛噢?」

「我認為,你應該休長假,把肉長回來以後才開工。」說着他已經掏出手機,打算給林浩打電話了。

「哎喲,你幹什麼,不行的,工作室現在正處於最關鍵時期,一天都耽誤不起。」奪下他的手機,時翼瞪着他:「不可以干預我的工作,你自己承諾的。」

舉手投降。「那從今天起,你的飲食起居必須聽我的。」

「嗯哼……泡麵加火腿腸是吧?待會兒要不要去超市買幾箱回來?」

邱黎川捏着他的臉頰,哭笑不得。

吃了點東西就陪時翼參觀這兩室一廳的小公寓,「佈局和裝修跟你那套差不多的,所有東西的品牌都是按你平時用慣的準備的。」

「沛琴讓我來這裏見她的目的……是不是就想告訴我,你的用心良苦?」

「知子莫若母嘛,不到兩歲,我就被她接到法國,我一直把她當母親來敬愛的。」

他的輕描淡寫在時翼聽來是多麼的可憐無助,出生幾個月親生父親就從建築工地上摔下來,當場死亡。媽媽也是根本不要這個孩子的,覺得他就是累贅,是來討債的。好不容易有個在法國的姑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像丟掉燙手山芋一樣的,斷絕了母子之情。

時翼心疼著撫摸着他的臉:「之前,我對沛琴很不友好,以為你們是合起火來欺負我的。沒想到她這麼的無私,把餘生都奉獻給了你。」

「不啊,還有她熱愛的設計。我嘛,只是她順手帶大的,所以獨立性很強,對待親情比較冷淡,什麼事兒都比較慢熱。」他抱着胸,眼眸微垂著斜靠在時翼身上,臉上沒什麼表情,被姚芸拋棄的痛,早就撫平了。

「笨蛋噢,沛琴跟法蘭克原本可以再要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因為你,兩口子才沒有愛情的結晶。」捧着他的額頭親了親,「以後,你要對姑姑孝順,多回法國陪陪她。」

「嗯,寶寶和我一起。」趁此機會,他執起了時翼的手,在對方露出驚訝的表情的同時將他牢牢套住,這次,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時翼驚訝的看着他給自己手腕上戴的蒙奇奇,難以置信的望着他。「我以為它……」

邱黎川親吻着他的臉頰,「重新做的,那個找不到了。」雖然惋惜,但是愛意不變,只屬於時翼。

「那我送你的鏈子呢?被你扔了?」反正一直沒見他戴,時翼氣呼呼的去摸他的脖頸,光滑的很,哪裏有鏈子啊?

「嗯,放在法國的家裏了。下次你陪我回去拿。」

「為什麼要放在那裏?你對我太敷衍了。」

「是沛琴放的,當時我……我生病了,她怕我睹物思人,怕我做出過激的行為,就趁我睡着摘了下去,藏起來了。」

「生什麼病?對了,那天在醫院碰到你和吳越,你們來看什麼病?」

邱黎川亮出自己的右手,「都是壞寶寶去酒吧惹的禍,為了保護你,喏,手指肌腱斷裂,吳越硬要送我去做手術,說我的手是藝術家的手,將來還要工作的,可不能就這麼落下殘疾……我想着,若是真殘了,就賴上你,讓你養我。」他將頭拱進時翼的懷裏,露出一個壞壞的笑。

「天,你這個豬,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給我瞧瞧呢,哪有毛病啊,好好的呀。」

「已經做過手術啦,微創的,大概要2-3周才可以恢復正常。日常生活沒有半分影響,你別愁眉苦臉的了。弄得我還對不起你似的,反過來還要安慰你。」

時翼瞪大眼睛:「本來就是你不好,為什麼要動手打人啊,阿K的酒吧現在還在停業整頓,我本來是過去道賀的,被你們一攪合……太丟人了。」

邱黎川發狠的掐了一下他屁股:「我不去?你那醉的東倒西歪的保鏢能擋得了那麼多色狼和變態?我警告你啊,以後再敢去那種地方我就不客氣,當場把你辦了。」

原本很嚴肅的氣氛被時翼噗嗤一笑惹毛了,他一把將他推到在沙發上,狠狠的問:「皮癢了是吧?還有臉笑。」

「不是不是,我就是忽然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插曲……阿K看上你了,一直在追問你的聯繫方式……哎喲,到底是誰最好別去那種地方的,惹人想入非非。」時翼掐着他的手腕提醒道「剛做了手術呢,你別折騰這隻手,待會兒恢復不好可真的殘了啊。」

邱黎川將頭埋在時翼的頸窩:「寶寶,讓一切都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

「不報仇了?」

「報不報仇都與你無關,就你這樣的小笨蛋,完全導不出那種大陰謀,無非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時翼一下子好奇心滿滿,問他在溫哥華調查的結果,難不成劉萌真的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時候去了溫哥華啊?聶思陳那傢伙亂猜的,那十幾天我一直都呆在貴州。要不然你怎麼反黑?被官媒點名批評的下場有多慘,你大可壯著膽子試一試。」邪魅一笑之後,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時翼白皙的頸部,寶寶的味道,真的太好了。

「那你……」時翼心頭一緊,他以為是劉萌那裏提供了線索,才讓小三三忽然原諒了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重新接納和珍視自己。

莫非不是?

「沒有必要了,那就是一場陰謀,劉萌也好、劉堃也好、或者喻伽寧……總之不可能是我的寶寶,那麼善良的你,是不會做出傷害肖菱或其他人的事,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當時,是我草率和幼稚了,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才那麼對你。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其實很多事情不必非得追求一個答案,你回頭看,那些發生過的事,就是答案。

時翼淚光點點,咬着唇久久說不了話。

「寶寶,對不起,還有。」舌尖輕輕舔了下他的唇瓣,輕聲說:「我愛你。」

時翼的眼眶紅得像兔子,越這樣,越是迷人,這些年的自責、愧疚、贖罪,似乎被他輕輕一句話,就得到了救贖,從此,自己走出了陰霾,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回憶那一段塵封起來的不堪往事。

這才是真正的劫後餘生,因為信任,因為愛,才回頭。

「小三三……」

「不哭。」邱黎川低頭親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都過去了,過去了……」

細碎的吻輕柔的落下,將這個日思夜想的男人親了個遍。

時翼理解他的狂熱,卻及時阻止了他的魯莽。「你別鬧了,手上和腳上還有傷呢。」

「不礙事。」反正又不是用那兩個地方。

「你這小屁孩,一點兒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要是弄到傷口,是不是又得去做手術啊。」

「我正是太顧及身體了,才會這樣。你自己算算,我們多久沒有那個了。上次要不是看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一定把你吃了。」

「沒做么?」時翼露出一個好笑的表情,都洗了澡脫得差不多了,竟然如此君子,坐懷不亂。是不是變相的證明,自己沒啥魅力啊?

「沒啊。討厭,壞哥哥。」

「哎喲,白送到你嘴裏的都不吃,還賴我啰?啊啊啊啊,輕點,你再打我屁股,信不信我不給你煮飯了?」

「你敢!!!」邱黎川一下咬住時翼的喉結,但也只是猛虎嗅薔薇的舉動,一點兒沒有殺傷力。「寶寶,你是我的。」

「嗯。」

假如不是時翼死活不依,前兩天在醫院的病房裏,恐怕就被這饑渴的小朋友佔盡了便宜,他還算有點兒道德底線。

說實話,這沙發還不賴,柔軟適中,關鍵是夠長夠大。客廳里循環播放着《醒不來的夢》。你是我觸碰不到的風,醒不來的夢,尋不到的天堂,醫不好的痛,點不著的香煙,松不開的手,忘不了的某某某。

在邱黎川的再度堅持下,兩人在專屬的小窩度過了異常瘋狂的兩天。

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剩下的時間不是在做.愛就是在給做.愛作鋪墊。兩人把家裏所有的場景都利用到了,浪漫的,激烈的,角色扮演的,活色生香,無比high爽。

客廳,廚房、浴室,陽台都留下了他們甜蜜的氣息。

這種瘋狂不會要人命,只會讓他倆上癮。

恢復工作后的時翼幹勁十足,不但搞定了資方,還遊說了小三三簽約了時翼工作室,成為《逐月》的男一號,本來這部續集就不是走感情線,大部分的劇情圍繞在女主為了心中的正義和光明抗爭上,很燃很颯,卻沒有太多膩膩歪歪的兒女私情。

「為什麼讓我演這個?這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嗎?我對做演員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邱黎川噘著嘴,非常不理解。

「之前沛琴說讓你出演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反感、不同意。後來仔細想想,你的形象氣質遠超當初的男主角陳廷鑫,他今年都38歲了吧,你才24歲,年輕帥氣,關鍵是氣質非常符合,一出場就能堵住悠悠眾口,讓那些原著粉閉嘴。」

「你才曉得你男人的魅力啊,嘿嘿。」這一點邱黎川是相當有自信的。

「臭美!外形條件好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沛琴了解你,你是多麼捨不得肖菱,多麼想再次跟她面對面的凝視和交談,這次機會對你很重要。我會找最好的編劇,幫你量身定製劇本,感情的部分,你不把它當愛情演就行了啊,至少我當初就沒理解成姐弟,在醋缸里泡著,酸了個透。」

邱黎川輕輕的敲了他一下:「是你自己笨好不好?我對你對她能一樣嗎?」

「的確不一樣。把我睡了好幾個月,明明知道她是我的終極偶像,你依然隻字不提與她的真實關係,還怪我想歪,你有沒良心啊?」時翼嘟著嘴,這個動作也就跟小三三在一起時特別愛做,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就愛跟他撒嬌。

「我當時不是有計劃在身嗎?想着很快就能解決掉他們,想着一結束我就什麼都告訴你,我怕節外生枝,怕給你造成心理負擔啊,那時候你明天都那麼累那麼辛苦,我怎麼忍心把我家的一堆爛事講給你聽?」他振振有詞,把這些年所有的誤會都一筆帶過,其實他自己清楚,都是那卑微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不想讓時翼知道,他的親生母親背着丈夫和8歲的女兒,跟一個比她小了十歲的新搬來的鄰居偷情,還懷了他的孩子,丈夫知道后冷靜的提出離婚,她不願,卻又斷不了那份畸形的不道德的戀情。

為了女兒,丈夫只能忍氣吞聲,長期申請加班,與女人形同陌路。

女人也乾脆不回自己家,搬到了小男人家過起了夫妻般的生活,後來順利的生下一個男孩兒,取名邱黎川。

邱黎川的父親邱桀作為一名傑出的建築設計師卻因為一次去工地上改施工圖的時候,不慎從上邊踩滑跌落,當場死亡。

女人抱着僅僅7個月大的兒子回到了原來的家,善良的丈夫接納了她,但是,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要麼送福利院,要麼送到鄉下。

女人最後聯繫到邱桀在法國留學的妹妹,告訴她,這是邱家的骨血,你若是不養,我就只能扔了。

終於在孩子1歲零8個月的時候,送到了邱沛琴的身邊。

那個年僅23歲的姑娘,還沒結婚,就拖着個孩子,她答應嫁給法蘭克的唯一條件就是,希望他把這個孩子當做親子,所以為了保護這個侄兒,她終生未孕。

有些女人可敬,有些則可恨。

邱黎川不想把這些不齒的身世告訴寶寶,只想給他營罩浪漫而美好的印象。

卻沒曾想,因此造成了各種誤會,不僅讓時翼誤會了,還有當年居心叵測的壞人。

「反正就沒把我當一家人唄,哼。」時翼假裝生氣,把頭埋進文件里,但是心裏一直有一件折磨他的事,得到救贖以後,他可以安心的回憶當年無意間撞見的事,越想越覺得蹊蹺。

「話說回來,你當時也有十六七歲了吧,身上無傷無痕的,不像是被脅迫的。」

邱黎川眼底的陰鷙很是嚇人,但是時翼不怕,反而伸手握住了他的。雖然約定好不再追究,不在報仇,但是,好歹要了解真相,而不是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那天是我生日,我特地提前回國陪肖菱拍戲,因為她是除了沛琴之外,對我最好的親人。她沒有因為我的爸爸而恨我,反而對我特別的好。她每周都會給我打電話,會隔三差五的寄中國的小吃和書籍給我,我的叛逆青春,幾乎都是在她的矯正下,才得以回歸正途。就像你了解的一樣,她是我的終極偶像,不僅是親姐姐,還是給我指引光明,陪伴我成長的最重要的人。」

「我只要一有假期就會往中國跑,但是,我的身份和身世就很尷尬,我不可能讓外人知道,更不會讓已經出道已經成名的肖菱,因為有一個這樣的弟弟而被媒體惡意重傷。於是當別人問起我和她的關係,我都會強調,我們是好朋友。」

「或許就給不知情的人造成了一種假象,我是他男朋友。畢竟我十幾歲就發育得很好了。」他朝時翼眨了眨眼睛,神情曖昧。

時翼就拿起桌上的抽紙,擲到他身上:「正經點,好好說。」

「哎,我哪不正經啦?是你自己想歪了嘛。」

「哼。就、就一個小屁孩……」

邱黎川抿著嘴笑了一下,接着說:「喻伽寧是肖菱當時的經紀人,他跟公司高層不合,加之那一年肖菱的合約期到了,他就唆使肖菱跳槽改簽到吉美。我猜想,一定是劉堃允諾了他,把肖菱挖過來,讓他做經紀人總監或者總經理。但是肖菱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答應呢?」

時翼聽了這些內幕,忽然加深了劉萌當年出現在金豪的疑惑。

她是特地在那裏出現的,也的確是為了她的父親,目的只有一個,拍到肖菱的不雅照,以此制約她。

時翼丟掉手裏的文件,雙手插入髮絲里。

這種真相,太讓人難以承受,太齷蹉太令人心寒了。

「就是劉萌。」邱黎川靠得近些,把手覆蓋在時翼的手上,輕輕的撫摸他的髮絲。「但是她當年還沒有進入吉美公司,根本不清楚劉堃的計劃,她只是替她媽媽,制約任何一個被劉堃看中的美女,可笑吧,一個小三,竟然懼怕小四小五小六……那種日子,難怪會崩潰。世界上,像黃莉靈那種女強者太少了,能笑到最後的,不是手段夠辣就是智商過人,或者兩種都占。否則,哭死也沒戲。」

「劉萌的媽媽怎麼了?她們不是遺民到溫哥華了嗎?」

「抑鬱症。每天必須有人看護,否則就有自殺的可能,劉萌的報應,我也等到了,所以,沒打算再過去找她。」

時翼還是不明白:「那天你是喝了下了葯的酒?」

「不是,肖菱說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給我買的果酒飲料,還是她信得過的助理親自去買的,平常我喝十瓶都不會有事兒的,應該是酒店房間散發的一種精油香氣,我以為是正常的香味,就沒在意,哪知道沒呆多久,就意識全無。後來我找到一位調香的大師,專門請教過,她說的確有些精油,加入一定劑量的迷藥后,在密閉的環境下,能制人昏迷。」

時翼打了個響指:「我進去的時候因為很興奮,太緊張,倒是沒有感覺有什麼香氣,不過起初我還能走能看,走到卧室的時候就忽然腳軟,然後……就昏迷了。待我醒來,是坐着的,我以為我只是崴了一下,手拿相機的姿勢都沒變……」

邱黎川道:「她就是利用你的那個角度拍的,她那麼急功近利,那麼城府,一定不會一開始就把她自己暴露在大眾的視野里,她得養精蓄銳,慢慢成長。所以,你只是個倒霉的替罪羊罷了。」

時翼咬着唇,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假如當初自己再勇敢一點,走過去叫醒肖菱和他,說不定不用等到那張照片被公佈就已經破案了呢?

那麼多可疑之處,那麼多可以伸手的機會,都一一錯過了。

「不關你的事,我說過,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我們以後也不要再提,誰提誰誰小狗。」邱黎川知道他眼神暗下來的時候,心裏揣著事。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了,既然今天選擇攤開來說個清楚明白,就真的讓它過去了。

因為,肖菱為了保護弟弟的未來,為了維護母親的尊嚴,她選擇了跳樓來阻斷一切可能從那張照片上引發的一系列惡意的、深挖私隱。只有她死了,一切才能戛然而止。

她的極端無疑證明她日常所承受的壓力非常人能理解,她的選擇無不是光環之下一顆千瘡百孔的內心的無力掙扎,她當明星不是自願的,因為她的媽媽希望如此,為了培養她能歌善舞,才藝出眾,硬是把她爸爸逼得勞累過度猝死,享年才41歲,那年肖菱十六歲,豆蔻年華,她只能簽公司出道。

明星從來不是她的嚮往,她渴望的親情和愛,彷彿遙不可及的星辰,看得見,卻永遠摸不到。

出道9年,興許是累了,興許是一切都看淡了,給弟弟留下一筆不菲的遺產後,她選擇了回到天上,下次再也不來了。

但是如果還能當川川的姐姐,我還是很期待的。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堅強的活着。

當律師找到邱黎川把肖菱的遺囑交給他時,他的唯一信念,就是替姐姐報仇。

時翼察覺到他的不安,即刻點頭:「好好好,都不許提了。走,我們去吃飯吧,聽婷婷說隔壁一棟大廈新開了一家西餐,意麵特好吃。」

邱黎川一把將時翼拉入懷裏。「嗯,寶寶。」還好有你。

兩個帥哥低調的步出寫字樓,也不怕別人圍觀,畢竟接下來《逐月》的開機,本來就需要關注度和話題,時翼工作室簽下一個大帥哥,是不是得提前預熱啊。

有人抓拍,有人圍觀,有人犯花痴……時翼通通不予理睬,與小三三並肩而行,心中光明坦蕩。

從低谷中走來,從來不懼怕回到低谷,所以他時刻準備着,全力以赴,就算失敗,至少我無愧於心。遲早,他會公開身邊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時翼唯一的愛人。我們可能不會結婚,但是沒有什麼是可以分開我們的,不論世俗還是法律。

光明正大的愛你,就是我唯一想兌現的承諾。

走近餐廳,時翼竟然看到了王遠平和另外一男一女在用餐,這種情況自然要打聲招呼的。

他率先走了過去,身後的邱黎川卻有些彆扭起來,步子放得很慢很慢,正在思考是不是該迴避。

「天啊,邱先生……您回國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跟王遠平用餐的儒雅男士起身相迎,眼中全是敬意,弄得王遠平和時翼面面相覷。

邱黎川只能過來跟他打招呼:「嗨,牟哥。噢這位是……牟太太吧,我是邱黎川,初次見面,幸會。」

中年婦女一聽到他名字,馬上站了起來,激動的擁住了他。「噢,我一直想見您一面,這麼多年,感謝您為「小白春天」所做的一切,感謝這個公益組織,您真是年輕有為,大善大美啊。」

「牟太太,您過譽了。這些年多虧了您與牟哥對「小白春天」的管理,否則,我一個人,還真的力不從心。」

牟雲澤趕忙給王遠平介紹:「王先生,這位便是我經常提及的亞歷克斯,中文名邱黎川先生。」

王遠平一下就激動了:「原來你就是小白春天的發起者和幕後捐贈人啊?我還以為是個外國老頭呢,沒想到……繞來繞去一家人啊。」

「什麼一家人?」牟氏夫婦顯然沒明白,但是時翼卻明白了,他輕輕的拉了一下邱黎川的衣袖,在底下給他比了一個贊。

離開那一桌開了個包間,邱黎川才解釋:「那不是我的錢,是肖菱的。我本來想交給「小天使基金」的,哪知那時我聯繫到楊紅老師,她說她心情很沉重,身體健康也越來越糟,我不想給她增加麻煩,就在別的前輩的建議下,搞了一個幫助白血病小孩的,反正異曲同工,只要是幫助別人的,對社會有益的事情,肖菱一定樂意看到。」

「呵呵,異曲同工……呵呵,妙不可言。來吧,為了我們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乾杯!!!」時翼舉起茶杯,滿臉笑意,眼眶卻是紅的。

多麼好的男孩子啊,憑什麼就給自己遇到了呢,得讓天下的多少姑娘哭暈在廁所啊。

《逐月》點映破9000萬,上映四天破2.6億,他贏定了,但這不僅僅是利益上的盈虧,而是,一場盛大又深情的緬懷。

肖菱,你看到了么,愛你的「小菱角」何止我一個,也不是成百上千……而是成千上萬,鋪天蓋地。

當年那些愛你的粉絲,已經長大了,已經變老了,已經結婚了,已經工作了……但是肖菱對他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肖菱之後再無瀟湘女俠,正義不是特定的誰,而是一種精神。

在「肖菱助學基金」的曝光下,多少人陸陸續續加入其中,成為志願者,成為捐贈者,他們推波助瀾,讓更多的人了解到這個真實可信的機構,信任它,支持它。讓它像星星之火一般在中國燎原,輻射的正能量和公益事業不計其數。

「媽媽又有半年沒見你了,這次回來多住幾天。聽到了沒?」秦心語一個勁兒的給時翼夾菜,然後盯着跟着一起回來的邱黎川,「小邱也吃啊,別客氣。」

「謝謝阿姨。」邱黎川乖巧極了,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哪裏像個天天夜裏欺負哥哥的禽獸?

「我似乎在哪兒見過你,這麼帥的小夥子,我一定是在哪兒見過的。」秦心語若有所思了半天,「你以前是不是收破爛的啊?」

正在吃菜的時翼一下子嗆到了,噗得到處都是,眼看着包席了,秦心語很是生氣:「你這小子,馬上就三十歲了,怎麼還像個娃娃,你看看,這些還怎麼吃啊?」

邱黎川顧著給他順順氣,又是拍又是遞紙巾的。

秦心語盯着他倆看了半天,然後默默起身,把被時翼糟蹋掉的食物端在手裏,打算倒掉重新弄。

「阿姨,您幹嘛啊?」

「哎,都弄髒了,全是他的口水,太不好意思啦,你們先等一會會,我重新做。」

邱黎川站起來,阻止道:「不用啊,幹嘛要重新做,坐下來吃吧,都好的呢。」說着,就把秦心語手裏的那盤菜又放了回來。

「要不要喝水啊?還嗆不嗆呢?」他問時翼。

「嗯嗯,好了好了。媽,您過來吃啊,別折騰了,小三三他不介意的,哎喲,哪裏髒了?我都沒有噴上去嘛。再說,我又沒有傳染病,趕緊吃,我們坐飛機也累著了,早點吃了早點休息。」

時翼撒嬌的時候,邱黎川就在一旁低着頭笑。

秦心語心裏的疑惑就更大了,直截了當的問:「你4年前是不是就來過我家?」

時翼扭頭看着邱黎川,不會吧,4年前,4年前是個什麼時期啊?

「嗯,對的,是有這麼回事兒。那天我正好看到您抱着時翼的蒙奇奇出門,打算扔掉,我就問可不可以賣給我。阿姨您記性真好。」

「啊,還有這回事?」時翼難以置信,仔細推算一下,4年前,正好是自己在《滄海》劇組前後吧,小三三啥時候跑到重慶來的。

「快殺青的時候,我回法國之前。」邱黎川知道他在猜什麼,直截了當告訴他答案。

秦心語點點頭,「嗯嗯,你就是那個又高又帥的收破爛的。」

時翼錘著心口:「媽,他不是收破爛的,您別這樣說嘛,笑死我了都。」轉頭問邱黎川:「你幹嘛要扮成收破爛的啊?」

「沒有扮啊……可能就情緒低落,不修邊幅吧……當時我不忍心阿姨把那些蒙奇奇扔垃圾桶,就花錢全買了下來。」

時翼追問:「放哪兒去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好多年的呢,許多都是限量版。」

「呃……一個你去過的地方。」

吃完飯,邱黎川就帶着時翼偷偷跑出門了。自然是去另外一個家。

再次來到這裏,時翼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好奇的這裏看看,那裏摸摸,果然,到處都有自己的影子,洗髮水是自己喜歡的味道,剃鬚刀也是自己鍾愛的牌子,拖鞋的顏色和枕頭的軟硬……全部,都是他不曾忘記的小小細節。只怪那一晚,喝醉了,還大吵了一架,家裏什麼細節都沒來得及看。

當邱黎川拿出鑰匙打開唯一鎖著的那間屋子時,滿屋子的蒙奇奇呈現在這個馬上就三十歲的男人面前。他的震撼和感動已經調動起他的所有情緒,在默默的流了幾滴眼淚后,他沖向了陪伴他青蔥歲月的小猴子們。

「啊啊啊啊,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天啊,我好開心,我以為……你們都不在了。嗯,你是爸爸給我買的,這個是外婆給我的壓歲錢,存了好幾年才夠,這個是我大學時賺的一份兼職買的……哇,每一個都充滿了回憶。」時翼沉浸在童年、少年和青年的回憶里,每一幀都珍貴到不行,比起日日攀升的票房還令他雀躍。

忽然,他想起了這個帶給他無比浪漫和驚喜的大男孩,飛奔向他,深情的吻了上去。「謝謝你,小三三,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我好愛你啊。」

激烈的回應着他的吻,心想,還好,在那麼痛苦又沮喪的時刻,唯一的理智就是,寶寶很喜歡小猴子的,不能扔掉,一定不能扔掉。都帶回去吧,卻無處可去。法國不是自己的家,那裏沒有爸爸媽媽和姐姐。

小猴子們,我把你們安置在哪裏呢?

假如有一天他能再看到你們,一定會很開心的吧。所以他臨時決定,買房,就買之前提到過的那套頂樓。

「寶寶,你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我們成全了彼此,成就了彼此,此後的年華,相愛相親,我絕不負你。」

時翼感動得稀里嘩啦,還沒反應過來,左手無名指上忽然多了一枚戒指,低調簡約的款式,中間還有一顆非常閃耀的鑽石。

「這?」他有些緊張。

「我也有。」邱黎川亮出了左手上的戒指。

「寶寶,我在跟你求婚。可以不必公開,但是,這個過程,必須要有。在我心裏,就是我辛辛苦苦堂堂正正追求的伴侶,不會因為你是男子,我就少給你什麼。」

「哎喲,怎麼這麼突然啊,我、我……」

「還突然么?我們都認識了多少年了?還要考驗和考慮啊?」

時翼紅著臉,嬌嗔道:「哎,也至少給我一個心裏準備嘛,我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耶。」

「不需要,你就是我最想要的禮物,有了你,我真的什麼都不再想要了。」他認真的說,並單膝下跪。

「我愛你,時翼,做我的愛人好么?讓我照顧你,寵你,欺負你好嗎?」

時翼雙眼潤濕的看着他,堅定的伸出了手。「好。」

氣氛正曖昧溫馨的時刻,時翼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直覺是老媽打來的,因為答應了他在家裏睡的,一定是催著回去睡覺了。

然而那邊卻主動掛斷了,正當時翼打算回撥的時候,收到一條微信。

「戴套。」

邱黎川湊過來看,他也噴了。「咱媽這麼開放的?你不早說,害得我扭扭捏捏的。」

時翼敲打着他:「臭流氓。」

「嘿,我怎麼流氓了?你是不是暗示我?」

「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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