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還活著

當空靈兒跨進西院的時候，一眼就見到角落那間敞開屋門的屋子裡□□著上半身的清。她慢慢走過去，每一步都讓她覺得很沉重。一直走到屋子外頭，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該進去嗎？她又猶豫了。想要解答疑惑，又害怕知道真相，這種糾結的心情她真的從來沒有過。

「你來了，衣服擱這就好，我自己可以。」清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因為他的記憶中靈兒就是她的妻子，過去是，現在依然算是。他根本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畢竟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孩子。而正是因為這個疏忽，造成了之後無法扭轉的局面。

空靈兒終於鼓起勇氣，她邁開千斤重的腿跨進了門檻里。「衣裳我放在桌上，真的不需要我幫你？」她問。

「不用！」

清伸手就摸到了她擱在桌上的衣裳，而此刻空靈兒與他之間只有一張桌子的距離，她一直盯著他腰腹上的疤痕，一刻不曾讓它離開視線。空靈兒的眼淚瞬間就滑落下來，她感到自己的心猛烈的抽了一下，好像裂成了兩半。她捂住嘴盡量不發出聲音，或許他並不知道此刻有個人正在窺視他。

清是眼盲，但他的聽覺卻十分敏銳，「你怎麼了？」他好像聽見了極其細小的啜泣聲。

「沒事…」空靈兒的哭腔根本藏不住。她淚流滿面，根本無從想象此刻的局面究竟因何而生。綿綿的爹明明是東方唯，可是清呢？清又是誰？「你有家人嗎？」她忍不住問他。

「有。」

「你有妻兒？你為何不去找他們？或者你也可以讓他們一起到這裡來生活。」

清已經穿好了衣裳，他不緊不慢的坐在熟悉的凳子上，熟練的端起茶壺給空靈兒倒了一杯茶，「喝吧，你口乾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清想說她們死了，可又覺得不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詛咒自己最愛的人，於是只能說因為戰火走散了。

「你記得她們的模樣？歲數？在哪裡走散的？我可以派人幫你找回她們！」

「不用了！」

聽到清的回答，空靈兒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現在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證據再來佐證她的想法，她知道他是誰，這是直覺。「為何不用？你的妻子難道不是你愛的人？你為何不找？你的孩子身上流著的難道不是你的血？你為何不找？這麼多年你為何不找？為何？」她徹底崩潰了。

「你怎麼了？」清並不知道她為何忽然情緒變得如此激動，剛才雖然有察覺到她心情不好，但他這一刻面對她的憤怒是真的一無所知。「我哪裡說錯了嗎？」他不解的問。

「一個失了妻兒的人，居然不想找自己的妻兒，這不算錯嗎？」

「我…」空靈兒的質問令他無言以對，他沉思了許久，決定說說心裡話，「夫人不該生氣，你不是我，更不知我的心情。此刻我這樣一個廢人，看不見，生活都需要人照顧，我憑什麼拖累別人？與其讓我愛的人一生受累，不如還她一片海闊天空。沒有我，她一定可以活得更好，她會找到一個愛她疼惜她有能力保護她的人，她可以當作我死了，只要我從此不出現在她跟前就好。」

「那你為何還活著！又為何要出現在這裡！」空靈兒聲嘶力竭的哭喊了一聲，便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