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天氣陰，有星星閃啊閃，風有點大，高大茂盛林木之間走進去的一座宅院，裏面是袁宅私人的聚會。

明茗十指籠成一個圓形，站在高級雕花紅木圍欄邊，一會兒蹬蹬蹬的傳來腳步聲，專屬於年輕男孩子的活力，一下拍在了她的肩膀：「明茗，你在這兒幹嘛？阿裴姐在樓下呢。」

阿裴剛從新西蘭回來沒兩天，更加優雅成熟，身上微帶着的香氣讓人流連，是最勾人的味道。差點讓明茗認不出，同時更在明茗心裏拔除不掉，生根發芽了6年的日子。

男孩遞給明茗一杯果汁：「阿裴姐問你在哪兒呢，說別讓你喝酒，多喝點果汁。」

「哦」

明茗跟在男孩的身後，一步步從旋轉樓梯下來，袁家的一切東西都好，人好，物好，院子好，還有這一條見到她就會搖搖尾巴搖晃着胖墩墩的身子到她腳邊的阿布。

一見懶洋洋的阿布動了，大家的眼光都被吸引過來，笑着說：「明茗來了，剛才去哪兒了？阿傑一直找你呢」

剛才給明茗遞果汁的男孩笑得陽光。

明茗眼光移到阿裴身上，阿裴28歲了，身上一股子笑着的溫和還是和原來一樣，在家換上了休閑半透明的白色襯衫，手裏拿着酒杯，臉上一片紅潤，經過酒液的浸潤，笑着璇出兩個酒窩，望着明茗清淺的笑。

大家起鬨：「阿裴，給我們彈彈琴吧。」

悠揚的琴聲響起了，明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節纖細，一曲婉轉的曲子在這台阿裴最喜歡的鋼琴中大家都聽呆了，阿裴現在接手家裏的事業，成了大家口中的袁董，彈琴好像還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大家手裏拿着酒，明茗這麼多年還沒習慣，聽高雅的音樂喝高貴的酒。

大家知道明茗雖然是15歲才到袁家，但是阿裴卻難得的對她有耐心，和大家吃飯的時候經常心細的照顧明茗，所以這些阿裴的朋友們愛屋及烏，對明茗也頗為熱絡：「明茗，你阿裴姐姐還是沒有退步啊。」

阿裴是典型的按照富家接班人的培養方式長大，從小受各種課程的熏陶，然後家裏安排讀書留學，甚至從小就有一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

明茗的眼睛看着阿裴對着她的側顏，突然一下就晃神到了那個夏天。

那個仲夏之夜，明茗剛到袁家，晚上睡不着，赤腳從樓上下來，想到院子裏吹吹風，門一開，風一吹，院子裏站着的穿着夏日寬鬆棉麻家居服，褲子垂到腳底的灰色褲子的阿裴，一見她就笑了，明茗卻一時間慌張，緊張到說不出話來，只想逃。

阿裴那年22歲，大學畢業，準備被安排到自家公司，見是明茗，輕輕的和她說話：「睡不着？」

明茗點點頭。

「那來，和我一起吹吹風。」

明茗腳步不隨心意控制，不敢走近，阿裴也不勉強，人家都說阿裴不喜歡對人親近，卻對明茗還算溫和，不容易，明茗就一直以為這點是她天賜的好運，一直伴隨着她的成長。

身邊阿裴的朋友說：「嚴恆身體這幾年都說不太好，我也沒見了，你們見過嗎？」

「被保護的好好的，誰能見到啊，嚴家現在都是嚴家三小姐出來主持，阿裴這樣值得嗎？」

「嘿，我們阿裴是那種人嗎，她有數。」

大家公開的秘密，阿裴小時候就被家裏默認配了嚴家的大公子，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都見過，人倒是長得溫和，身材欣長，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就是這個身體素質也像人一樣溫吞，小時候除了長得羸弱一點倒是沒什麼，到了現在身體卻是一日差過一日，嚴家也由嚴家三小姐主持了。

這些被明茗悉數聽見，聽到嚴家大少就讓她皺起眉頭，她見過好多次的人，幾乎像阿裴一樣伴隨了明茗整個青春期。

阿傑用手指撞了撞明茗：「你寫畢業論文難嗎？」

明茗瞥了他一眼：「不難。」

「那你有時間給我看看唄，我不會。」

邊上的人聽見了，打趣道：「是啊，明茗你就幫幫阿傑吧，他從小學習就不行，就別為難他了。」

明茗還沒回答，這時，阿裴的彈琴聲音瀟灑的結束最後一個尾音，停下來，大家鼓掌起來，阿裴清冷的走下來，問：「在說什麼呢？」

「阿傑在求明茗給他補習一下呢，兩個人青梅竹馬的，阿傑論文過不了。」

明茗眼神望向了阿裴，阿裴開口：「那就幫幫阿傑。」

明茗這才點點頭。

「阿裴，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那邊業務已經賣掉了，不會過去了。」

「來，慶祝你回來，我們干一杯。」

阿裴輕笑，把一杯酒幹掉。

阿傑叫明茗：「明茗，我等會兒把課題發給你，你看看。」

明茗點點頭，頭卻沒動，眼睛直盯着阿裴看。

阿裴和朋友談笑風生，阿傑閑不住，一會兒上竄下跳的，逗著喜歡待在明茗腳邊的阿布，阿布卻不理他。

很晚了，都沒人說要結束，明茗看了看時間，氣氛卻越來越熱，阿傑坐在她同邊的沙發上，直打哈氣，抱怨：「他們真能聊，我要撐不住了。」

明茗卻沒動，眼睛看着場中的阿裴，笑意凌然，和人不知說些什麼，明茗心上震動，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這時被注意到：

「哎，你們兩小孩先去睡吧。」

明茗本不想動，一人說了一聲，大家都看過來，阿裴看了一眼：「很晚了，先去睡吧。」對明茗說。

明茗沒說話，點點頭，人往樓上走去。阿傑和大家告辭。

明茗在樓梯上徘徊，樓下的聲音直鑽上來，袁家父母去鄉下祭祖了，都不在，剛巧阿裴回來，一向都謹慎的袁宅才終於熱鬧起來，有了屬於年輕人的喧鬧。

明茗看到阿裴的發頂，阿裴的發柔順的披在肩上，有時候她會輕輕的撩撥一下，明茗轉身，回到房間。

大廳里燈火通明，阿裴被大家拉着說話，一行都是女人，剛才顧忌著明茗兩個小孩子在，大家說話尺度收著，現在已經往不可言說方向發展了。

「現在越來越沒激情了，一個月來不了一回，不來想，來了反而難受，一點不盡興。」

大家笑，這個剪著不規則短髮的女人小小個子話卻粗狂：「到了這個年紀，就別遮著，藏着，幹嘛，你們沒有需求的嗎？」

「有需求就說出來不是更好」

袁裴笑了一下，放下了酒杯。

阿裴收到一條消息，一張城市夜景圖，燈光很少。嚴恆現在在新西蘭養身體。

袁裴回了個好好休息后，放下了手機。

任憑大家把話題往不可名狀方向帶，袁裴都笑笑不回應。

「和女人才舒服，溫溫軟軟，又乖又可愛，懂事的很，做什麼都是舒服的。「

「現在同性婚姻通過都10年了，未來雖然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但是好在前端的成果還是很明顯的，人家聯合國官員都有同性生子了。」

「要我說，在床上這件事還真是和女人舒服，真是懂你，你不說人家就想到前頭去了，做着做着怎麼能不愛女人。」

「我倒是真知道一家會所，哪天去玩玩，都是俏麗的女孩子，阿裴，去嗎？一起去玩玩？」

阿裴笑而不語。

時間晚了，大家話題聊光了，酒也喝光了，紛紛的站起來走了。

阿裴把酒杯放進了廚房后彈了彈手指，在樓梯拐角卻遇到了突然出現的明茗，阿裴神情淡淡的，對明茗說：「怎麼還不休息？他們都走了。」

明茗握了握手指，輕聲沙啞：「睡不着。」

阿裴停下腳步，看了看她，在走廊上筒燈的映射下，就像是明茗的沙啞的聲線一樣，讓人心悸，變得朦朧。

「我下去喝杯水。」

阿裴回來后還沒有認真的看一看明茗，明茗長大了，臉上變得精緻，頭髮半長，散在肩上，眼神傲居，倒是和小時候一樣。

阿裴要攔住她，等明天阿姨來洗就可以了。

明茗輕輕的掙開來，阿裴抓不住她，看着她身影慢慢的下去，走到廚房，阿裴站在欄桿那，高腳玻璃杯子叮叮噹噹的聲音，阿裴走下來，去冰箱那裏拿了一罐奶，打開蓋子，倒在杯子裏，兩個杯子，坐在洗手池後面，看明茗輕巧的做這些事情，兩人一時間無言，一會兒明茗擦擦手：「你喝醉了嗎？阿裴」

袁裴把一杯奶遞到明茗那邊，明茗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是阿裴眼神的星光被這筒燈映射了，還是夜深人就呆了，有些木然，接過，慢慢喝完，阿裴已經喝完，對她說：「喝完早點休息。「

明茗晚上做夢了，夢裏都是阿裴，阿裴的笑，阿裴的淡然，還有阿裴看着她的時候冷淡的星光，讓她全身熱了起來，睡夢中不小心夢囈了阿裴的名字，猛地張開眼睛，好似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原本被抽緊的身體平緩下來，深呼吸一口氣

「阿裴」

明茗看着天花板再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