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

驛站

晏懷明與韓禕晝夜平治,到達司泉關外五十里時,比預計的日子還要早半個月。

青青草色早已退去,眼前所見皆是漫漫黃土,飄搖的驛旗應是在昭示天下,有酒當歌,有琴當和,待到西出陽關,便是再無故人相候了。

「這司泉關可是我們這一路最危險的地方,你要多加小心。」韓禕牽着馬,絮絮叨叨地和晏懷明低聲說話,「寧王殿下應該會在此伏擊,以藉此除去您,順帶給定遠侯一個下馬威。但那位大人也是個聰明人,這司泉關里,也當有眼線才是。」

「那你就眼神犀利些,幫我盯着點。」

韓禕斜眼:「我只是一介書生,手無寸鐵好吧?這種事兒不是該你管?」

晏懷明笑笑:「也有道理。」

他說着,忽然按了下腰間的長刀,低聲道:「小心,有人在跟蹤咱們。」

「說曹操,曹操到。」韓禕嘟囔著,拉緊韁繩,「去驛站。這司泉關人煙稀少,寧王不可能派大隊人馬,我們盡量把動靜壓到最小,就在那裏解決掉他們。」

「你覺着我能一打幾?」

「那肯定得幹掉全部。」韓禕拍拍他的肩膀,「小人非常看好您,英勇,神武!」

晏懷明回頭招呼了一聲:「都去驛站,我們該歇腳了。」

這句話說給隨從聽的,也說給後面那幾個聽的。

司泉關下屬的第一個驛站,是酒河驛。

顧名思義,這地方盛產美酒,原因便是常年接待遠行之人,不論是過路商販還是被遣官員,甚至流放孤地的罪人,在這裏,都能得到一杯熱酒,以敬這未知的前路。

酒河驛的驛丞名喚楊顯,是個身量高大的偉岸男子。

得到平安王到達的消息時,他還在伏案工作。

「都準備妥了?」

「妥了,我們的人正跟着他呢。」驛使坐在小板凳上,前傾著身子,和他低聲商量,「晏懷明應當認為我們屬寧王一派,警惕性很高。」

「好。」楊顯點點頭,「你去告訴杜威,一切按計劃行事。」

「是。」

驛使悄然而退。

楊顯隨即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雪暗津渡,交到楊青苑手上。

晏懷明一行人踏入驛站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那獨屬於關外的肅穆氛圍。形色匆忙的驛使來不及多看他們一眼,便擦身而過。

韓禕想逮個人問問驛丞在哪邊,卻見一個魁梧高大的漢子迎面走了出來。

「可是平安王殿下?」

那人不卑不亢地問著,眉目端正,威嚴且極有氣勢,晏懷明拱手道:「正是在下。」

「好一個在下。」楊顯竟是笑了,回禮道,「鄙人楊顯,是這酒河驛的驛丞。」

姓楊?

晏懷明與韓禕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疑慮,對方解釋道:「只是恰好與侯爺同姓,並無深意,二位不必驚訝。」

「聽聞楊氏經營西北數年,到了侯爺這一代政通人和,宗族旁支,門生弟子眾多,我和殿下皆是艷羨不已。」

韓禕面帶笑意,楊顯能猜到他幾分意思,明面上是在讚許侯爺治理有方,實際卻是在旁敲側擊,樹大根深,爪牙在側,怕侯爺會對他們不利。

這京都出來的,果然腸子都長的彎彎繞繞。

楊顯想起楊青苑教導他的那些,便不再與人談及此事:「諸位舟車勞頓,今日便在這裏休息整頓,且隨我來。」

「多謝。」晏懷明也知試探需適可而止,隨人一道進了裏頭。

楊顯給他們備了些薄酒茶飯,稍稍寒暄幾句,就推脫事務繁忙,先行離開了,留着主僕幾人自行用飯。

最後一個進來的小廝附耳對晏懷明道:「殿下,那些跟着咱們的人也進了驛站,我瞧著個驛使模樣的人領他們去隔壁吃飯了。」

「好。」晏懷明示意他坐,「辛苦你拴馬了,吃飯吧,剩下的交給我。」

「你先不急。」韓禕不小心吞了一顆紅辣椒,辣得他眼淚直流,身邊坐着的管事給他遞了碗水:「先生,您慢點。」

「多謝。」韓禕一口氣喝完,好不容易緩過來,「我的親娘,辣死我了。」

晏懷明只是盯着他,一句不吭,韓禕吸吸鼻子:「我說,你覺著,那位驛丞怎麼樣?」

「有氣度,直覺敏銳。」晏懷明想起那人的眼神,總覺著非是池中之物。

「尚可。」韓禕放下碗,「驛丞總管整個驛站來往人員,所有人的底細都須盤查清楚,那個楊顯既是知道你到達樓州,肯定會更加小心,不為別的,就為定遠侯。」

「大樹的根,就扎得這麼深?連這小小驛站都能?」晏懷明仍是疑慮,韓禕道:「所以我說,再觀察觀察,咱們入了樓州,人生地不熟,總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好。」

晏懷明定下心神,開始吃飯。

隔壁的飯桌上,幾個人亦是在竊竊私語,唯獨坐在靠門那邊的白面書生沒有動靜。一個廚房送菜的小夥計進來,瞧着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又趕快放下菜盤,溜了出去。

可他這一笑,剩下幾個年輕漢子也看了看那白面書生,有個膽大的還給這人夾了一筷子菜:「頭,別悶着了,多吃點。」

對方眼皮都沒抬:「吃你的。」

「杜統領還在為您給他臉上抹粉的事情生悶氣呢。」小夥計一五一十都和楊顯說了,邊說邊在偷笑,楊顯還在寫文書,半開玩笑:「這是老闆的意思,怎麼能怪我?你說是不是?」

「這是自然。」小夥計點頭,「那我先下去忙了。」

「好,辛苦。」

楊顯有條不紊地忙着,突然停了筆,喃喃著,「老闆,你這回可害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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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每天都在套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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